他更可以说服父皇,把她赐婚给自己做为侧妃,他会像过去那样爱她、护她,让她享受最大的尊荣。.

    她笑着摇头,回道:“我并不想当镇国公府的六小姐。”

    “我懂,你吓坏了,你害怕身分曝露,那些坏人不会放过你,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柳氏一族绳之以法,再没人会为难你。”

    “我并不是害怕,而是……”

    “而是什么?”

    “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我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八哥哥……”她深吸一口气后,说道,“那个约定不算数了,好不好?”

    “你还记得那个约定?”

    “是啊,我们约定好在奈何桥下碰面,而后一起投胎,要在下辈子成为夫妻,你承诺会对我好,你要当我的靠山、我的守护神,守护我一辈子的幸福。”

    “对,我发誓要守护你一辈子的幸福,我很高兴你没有死,让我不必等到下辈子。”她终于愿意面对,让太子雀跃不已。

    染染摇摇头,认真的道:“可我不愿意,我不想要那个约定了。”

    “为什么?”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太小,根本不懂何谓情爱,是我不好,我逼着你在奈何桥下等我,逼着你当我的守护神,逼着你承诺,因为我很害怕……害怕一个人当鬼,害怕身边没有熟悉的人。”虽然不是现在的她,但她还是感到抱歉,她的恐惧圈禁了他,让他在奈何桥下独自徘徊数百年。

    “所以你不需要再害怕了,有我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我早就不是一个人,我有宁叔、宁婶,有陆叔叔、小翔,还有少主。.”

    “你不害怕就不需要我了?”太子知道她要跟自己说什么了,这让他感到惶惶不安。

    “对不起,像我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没有权利得到八哥哥的喜欢。”

    “可我不介意你的自私自利,不管你是因为什么理由需要我,我都愿意被你需要。”

    “对不起,我已经长大,我不再害怕、不再需要,而且我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对不起八哥哥,我们的约定不算数了,好不好?”

    他像被定身符给定住似的,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张大双眼盯着她。

    第十章宁王府沉冤得雪(3)

    染染被他看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看得罪恶感泛滥,手足无措,但如果这是他给她的惩罚,她心甘情愿承受。

    太子就这么瞅着她,久到她不禁怀疑两人会不会变成石头时,他终于开口了——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大哥吗?”他渴望着她的答案,也害怕她的答案。

    大哥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即使他不愿意拿染染做为回报,但为了大哥的幸福,他只能退出。

    望着他清澈的目光,染染无法说谎,她点点头道:“是的,我喜欢云曜。”

    第一次,他尝到害怕的滋味,这也是第一次,他体会到实话竟会教人心惊胆颤。“可是大哥他……”

    她没让他把话说完,便径自续道:“我知道,他胸怀天下,没有男女私情,他的世界太宽、太大,却没有一个叫做后宅的地方,他有大爱、无小爱……可是没有关系,我喜欢他就好,喜欢一天是一天,喜欢一月是一月,我不计较能够喜欢他多久,不计较他会不会喜欢我,我只希望,当我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能够待在看得见他的地方。.”

    “不委屈吗?”

    “日日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怎么会委屈?”

    “得不到回报也无所谓?”

    “也许日子久了,我会在乎、会难受、会不平,但是现在,我只会因为看得见他、听得见他而快乐着。”

    “不后悔吗?”

    “不知道,也许后悔之后,我会躲起来修补心伤,但是……我宁愿后悔,也不愿意遗憾。”

    她的答案再明确坚定不过,太子长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轻声道:“染染,你很傻。”

    “我从小就不聪明,两颗糖就让八哥哥哄得团团转。”

    他忍不住笑了,是啊,小时候的苒苒很傻,长大的染染聪明到让人无法置信,还以为成长会让人改变这样多,没想到在本质上,她依旧傻气。

    见他不语,染染仰头望着他,再次确定的问道:“八哥哥,约定作废,好吗?”

    他能说什么,硬是逼她履行六岁时做的约定吗?但那究竟是约定还是戏言?

    太子点点头,回道:“好,约定作废。”如果这个回答能够让她安心的话,何乐不为。

    她松了口气,让两道细眉,“八哥哥,统一诸国不难,难的是接下来的治理方案。”

    “你又懂了?”

    “当然,我懂的可多着呢。你想想,要是同一个国家的百姓说着不同的话、写不同的文字,连量米的标准都不相同,那么就算你用战争赢得那些土地,他们终归还是不会认同自己是大梁人。”

    太子被她这番言论拉去了注意力,暂时忘了沮丧,带了点兴味问道:“所以呢,该怎么办?”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

    染染把秦始皇那套拿出来讲,当然,她不会傻到提出焚书坑儒那种“名留青史”的事儿,她把主题放在教育与选贤与能上。

    两人越说,兴致越高昂,说到日偏斜,说到迎来从宫中回府的云曜。

    染染皮皮地凑上前,看着云曜的臭脸,笑问道:“怎样,没有公主可以娶,很伤心吼?”此话一出,她才发现气氛不对,尔东不断给她使眼色,她方才寻隙拉着尔东悄声问道:“东哥哥,怎么回事,是不是少主拒婚,皇上给他排头吃了?”

    尔东叹了口长气,回道,“少主没有拒婚,赐婚圣旨这两天就会下来了。”

    闻言,染染当然呆掉,过了许久,她缓缓的抬起头,奇怪了,分明是晴天,怎么会听见轰轰的霹雳声,随着震耳声响,她的心被劈成两半……

    呆立好一会儿,染染追着云曜奔进屋里,她那慌乱失措的模样让太子和尔东都不放心,也跟着追了过去……

    染染想不明白,云曜明知道这件事不可以,为什么会同意赐婚?丽贵妃到底用什么东西做为要胁,逼得他不得不点头?难道丽贵妃不知道太子和云曜的真实身分?

    不可能,丽贵妃在很多年前就隐约猜出来,云曜也提过丽贵妃乍见他时,那震惊的表情实在难以形容,就算丽贵妃头脑崩坏,也不至于鼓励女儿搞乱伦,到底是什么原因?

    染染非得要云曜给她一个清楚明白的解释,于是她大喊一声,“云曜!”

    听见她的呼唤,云曜转过身望着她,随即一抹微笑浮上他英俊却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

    那不是她看惯的那种胸有成竹、温润洒脱的笑意,而是带着无法掩饰的凄凉,蓦地,她的心渐渐泛起冷意,他什么话都没说,她却明白,完了……什么东西完了,她不清楚,但她就是知道,完了!

    一声叹息,云曜的心凉透,彻骨的寒意从骨头里渗出。

    那天,他是真的被染染说服了,他想试着不当忍辱负重的石碑,他想拥有瞬间的美丽光华,想为自己的真心,追求一份畅快舒坦。

    他还以为当事情告一段落,肩上的重担放下,他可以用仅存的短暂生命尽情放纵地爱一回。

    两世为人,他始终不懂情爱为何物,直到上天把染染送到他身边,然而最终,他还是被上了一道枷锁,他与她,终究无缘无分,他终究要教她彻底伤心。

    云曜想对她说声对不起,可是当他启唇的瞬间,鲜血喷出,像一朵灿烂的彼岸花,成了两人眼中最刺目的红。

    鲜血喷上染染的衣裳,她懂了,他不愿意的,他伤心的,他必定千方百计抗拒过,只是他输给了强大皇权,赐婚伤的不仅仅是她,还有他。

    她点点头,一步步朝他走近,她想告诉他,没关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就好,她想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能流传千百年,正是因为不是喜剧收场;她也想说,有时候把爱收藏在心中,比表现在行为上更动人,她还想说,无所谓的,爱情只要我们心中有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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