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无语,正迟疑着该不该告状时,璟睿淡淡地说了一句,“没关系,她住不了太久。.”

    他总是用那种云淡风轻的口吻,说着自信满满的话,教人很难回应。

    反正爷都发话了,余敏便也懒得去理她。

    进入厅里,正面立一架绣着雉鸡牡丹的绡纱屏风,屏风前面是一张山型罗汉床,两边一排对称的花梨木太师椅,地上铺着青砖。

    钱盈盈刻意打扮过了,饰玉蝶花钿、云纹金步摇,藕色夹袄外罩一袭莲红色对襟织锦长裳,上有银线袖成的点点落梅图,美得像仙女下凡尘。

    实话说,钱盈盈长得挺美的,瓜子脸、柳叶眉,一双娇俏的单凤眼滴溜溜的望着人,大概男人对着这样一双眼睛会觉得被勾引了,但看在女人眼里多少觉得她不安分。

    见到钱盈盈,余敏屈膝为礼,“大奶奶。”

    从余敏进门,钱盈盈脸上的笑容就没褪过,即使满心妒恨,即使恨不得撕了余敏,她还是保持住笑脸。

    她起身,一把拉住余敏的手,亲亲热热地说道:“妹妹可真忙,终于得空来见姊姊一面了。”

    姊姊?妹妹?她们之间有这层关系吗?一阵恶寒生起,余敏提醒自己,庄敬自强、处变不惊!

    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低声道:“还请大奶奶见谅。”

    “说什么客套话呢,姊姊都明白的,世子爷看重,让妹妹主持中馈,妹妹这才忙得见不了人。你命好,不像姊姊只能独守西院,什么也帮不了爷。”

    她在等余敏懂事,主动将权分些出来,以换取日后的顺利平安,吃独食虽好,可也得有那个能耐。.

    余敏却像听不懂似的,问道:“不知大奶奶让奴婢过来,有什么事情吩咐?”

    装死?好啊,让你装!钱盈盈冷笑,杀人的目光射上。“是有几件事要麻烦妹妹,不知道妹妹肯不肯帮姊姊这个忙。”

    “大奶奶有事请吩咐。”

    “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生辰,府里可曾备下礼物?”

    “是,王叔已经着人去办。”

    “这生辰礼可不能大意,怎么说世子爷都是老夫人的嫡长孙,到时候府里宴请的客人很多,千万别让爷失了面子。”这话,是老国公夫人特地命人传来的。

    “是,奴婢记住了。”

    “到时,你随我回一趟国公府,老夫人知道爷身边有你这个可人儿,帮着张罗睿园的大小事儿,心里头高兴,想见见你。

    “记住,得把时间空出来,姊姊见你一面难也就罢了,姊妹之间没什么好计较的,若是连老夫人想见你一面都不得……那么,妹妹的架子似乎大了些,会给人说嘴的事妹妹还是别做的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好端端的,老国公夫人怎会知道她这号小人物?不就是喜欢当“姊姊”的钱盈盈透露出去的。

    余敏还在想她会用什么招式对付自己,原来她没打算在睿园动手,而是要把案发现场摆在靖国公府。

    也好,确定时间地点,就不必终日惶惶不安,成天防贼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那天爷也会回靖国公府吧?想起爷,余敏心头略安。.

    这是爷的特殊本事,不必做什么、说什么,光是让她想起,便会觉得心安,仿佛他是个能防尘防爆防恶毒的防空洞,躲进他的保护范围,就会安全无虞。

    余敏低眉顺眼地说道:“奴婢遵命。”

    “另外,我想邀些夫人小姐在府里开个赏花宴,你命人把府里上下打理干净,张罗吃食,世子爷在朝堂上当官,咱们当妻子的得帮着做门面,记住,慎重些,别让爷没脸了。”

    咱们当妻子的?谁跟她是咱们?谁又是妻子?恶寒从她背后阵阵生起。

    不过……办赏花宴?钱盈盈这么做是想替自己正名?想正式将靖国公府大奶奶的身分摆出去,让京城贵妇认得她?

    爷提醒过自己,她家爷可是皇帝跟前的红人,多少文官武官都想巴结他,从他身上套交情好套些话,若是有人往睿园送礼,不管礼大礼小,连碰都不能碰。

    正当众人不得其门而入时,钱盈盈搞这么一个赏花宴,岂不是大开方便之门?之后不晓得会带来多少麻烦。

    余敏皱眉,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回绝时,钱盈盈又说话了。

    “既要办赏花宴,又要参加老夫人的寿辰,我的衣服首饰找不出能够撑场面的,你让宝珍坊和彩绣庄的掌柜的来一趟,时间有点赶了,要抓紧着办。”

    余敏抿唇一笑,不管是主子或下人,衣服都是有定制的。

    她刚接手中馈时,还特意让人去外头打听,哪家的规矩都是这样。钱盈盈刚进门时就做了四身衣服,打造一些金银饰物,现在闹这出是想积存家底,还是想趁势显摆、迅速定位?

    余敏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笑着,她不会照做的,想让人进府裁衣置办首饰?可以啊,那就自己叫人来,用自己的嫁妆付帐吧。

    她的笑让钱盈盈觉得碍眼,却不能发作,只能白叮嘱几句,“记住,这事儿得抓紧着时间做,若是耽误老夫人的寿辰可不成。”

    真能耽误是好事呢,至少省得担心人家要怎么对付自己?

    这世间最让人痛恨的,就是明知道人家要对自己使坏,却只能眼睁睁等着事情发生,不能事先喝止。

    “大奶奶放心,耽误不了。”余敏微笑。

    “那就好。”钱盈盈也笑。

    两人心中都有定计,等着对方接招。

    余敏的对策很简单,就是要衣服,不给,要头面,不许,要看生辰礼,不准,要见她余敏——没空。

    钱盈盈的计策略胜一筹,看出了这个贱丫头不就欺负自己没钱吗?

    简单!余敏不给,她就自取,余敏想在睿园当家作主,她就让她待不下去,所以……要怎么让老国公夫人对余敏感兴趣呢?

    璟睿又被留在宫里了,不知怎地,他一整天都觉得心绪不宁,他想回睿园,迫不及待。

    皇帝站在一面墙前,墙上绘着大齐的疆域,他的目光在凉州、衮州、湘州、冀州与汾河之间不断来回,而璟睿站在皇帝身后伺候着。

    “最近练兵,练得怎样?”皇帝问。

    “回皇上,经过两个月的密集训练,虽不敢说比金人强,但体力、武功和敏捷度进步许多,布阵速度也加快不少。”

    “听说你让士兵到河里泡水?这种天气要是生病了可不成。”、

    “回皇上,二月的北疆天寒地冻、冰雪正融,选在那时候打仗,众将官必须得忍受酷寒,否则仗还没开打已经输掉一半。”

    他精心挑选的三千士兵,是要送到屠虎关的,那里地势高,比平地又更冷上许多。

    皇帝点点头,手顺着衮州一路往下指。

    他们计划,劫来的粮米送往汾河以东,供应流民及军队所需,而金银珠宝及文件密档,直接用船沿水路送进京城。

    金人二十万,进入大齐这么大一片土地后,必会分散,只要在他们的后方堵住粮草供应,而四州米粮早已被璟睿劫掠,在缺粮草的情况下这场仗并不难打。

    皇帝又问:“璟睿当真相信,霍秋帼能以三千士兵,在屠虎关抵挡金人二十万大军整整五天?”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璟睿的想法很好,只是太冒险了。

    “回皇上,两国开战之初,金人不会立即集结二十万大军,大约会先派一、两万的先遣部队冲破屠虎关。”

    “一、两万对三千也是场艰难战役,更何况你说过金人的兵在各方面都强过咱们的。”

    “是,所以臣与几位舅父密议,决定不正面迎战,用法子拖着,只要拖过五日即可。”

    “用法子拖着?怎么拖?”

    璟睿走近地图,手指向西北方一隅,说:“这里是屠虎关,易守难攻,金人的先让队到这里集结后,必定在此处山林扎营。

    “这座山里林木丛生,是很好的隐蔽处,山上有座大湖,供水充足,只是那座湖每年四月雨水泛滥时就会淹山,波及山下百姓,因此大齐驻军得年年修堤,免得造成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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