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襄译冷笑一声,问:“这么急着把人打死,是在害怕什么?怕平王宠妾灭妻之事传出去,还是怕皇姑姑一道旨意,灭了平王府后院的“乱源”?”

    这种话谁敢接?应了他,岂不是把苗氏给得罪死。.众人纷纷低头,大气不敢多喘一声。

    “先去看看那丫头。”璟睿道。

    吕襄译回过神,没错,那丫头是母亲的救命恩人。

    他随便指个丫头,说道:“你带爷过去,剩下的乖乖跪着,不要命的尽管往苗夫人跟前递话。”

    他这样讲,谁还敢动?世子爷是个混世魔王,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何况是苗夫人?

    在丫头的带领下,两人快步往下人房走去。

    认真算来,这是平王府后院的事,璟睿没必要掺和,他只是好奇,一个三等丫头哪来的胆子?

    丫头领着他们走到一间屋子前面,却是打死都不敢进门。

    吕襄译不理会她,迳自推开门,大步进屋。

    屋子很简陋,一张大通铺,有五席褥子,床下有几个简陋的木箱,靠门处有张桌子、两个水盆,除此之外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一个丫头缩在墙角,蜷着身子,把头缩在膝间啜泣着。

    两人走到床边,吕襄译还没发现,璟睿已感觉奇怪,被打三十大板,应该是连起身都困难,她怎么能够坐得住,不痛吗?

    “敏儿。”

    吕襄译出声,小丫头抬起头向他们望去,她满脸都是泪水,眼睛红通通,但在视线接触到璟睿刹那,一脸惊喜。

    猛然跪起身,她不敢置信地用力掐自己的脸颊一把后,停顿三息,之后不管不顾爬过来,一把抱住璟睿的腰!

    璟睿和吕襄译互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眼底看见不可思议。.

    余敏放声大哭,“哥……救我!”

    璟睿没有把小丫头推开,任由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因为她的哭声居然……居然让他的心重重猛抽几下。

    吕襄译也久久无法言语。

    是啊……能说什么呢?太太太……太奇怪了,那纸片上出现璟睿已经够奇怪,没想到另一个长像普通的女人,居然出现在他家后院?

    这一切要怎么解释?

    在短暂的恍神后,璟睿说:“襄译,我先带她回睿园,她在平王府不安全。”

    “好,我马上过去。”

    整件事情实在太诡异,让人无法解释,他很好奇。

    璟睿打横把人抱起,出门前他想到什么似的,补上话,“把她的卖身契一起带过来。”

    “知道。”两兄弟有默契惯了,一前一后走出下人房,各自理事。

    余敏躺在璟睿的臂弯里,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只是……从下仰视他的下巴,看着熟悉的哥哥,惶惶不安的心,安了。

    第二章又是个穿越的?!(1)

    靖国公府里。

    国公夫人霍秋桦收拾好包袱,往里面塞进五百两银票,交给苏嬷嬷。

    苏嬷嬷是国公夫人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从小就跟在夫人身边,主仆数十年的感情,情分深厚。

    “千万别回来,倘若找不到姚苏,又发现府里状况不对,就去找璟睿,把我怀疑之事告诉他,让他出面处理。.”霍秋桦再三叮嘱,此事太严重,若是待在府里查探,恐怕动静太大,早晚会被发现。

    苏嬷嬷面露犹豫道:“我还是留在主子身边,让素月或素心出府去查。”

    “素月行事不稳重,素心胆小,就怕韩蔷知道我心生怀疑,往后我在府里行事更加艰难,要是能够找到姚苏,你别露面,让周管事上门传讯,我会告诉他该怎么做。”

    “奴婢知道了。”苏嬷嬷心头发涩,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

    全怨老太爷,当年看着韩家显耀,又有同侪之谊,明知姑爷性子轻浮,还是把主子嫁进韩家。

    老国公爷品性虽好,老国公夫人却是个刻薄寡恩的,她对媳妇百般挑剔,若非主子性情坚忍、有大智慧,怕是一屋子乌烟瘴气。

    而姑爷空有一副好样貌,却是满脑子豆腐渣,他不热衷仕途,只热衷女人,宿在暖香楼里的次数比宿在主子屋里多。

    老国公爷在世的时候还好,如今不在了,姑爷更变本加厉。

    上有那样的婆婆、下有这样的丈夫,主子含辛茹苦二十年,若不是大少爷能耐,心头尚且存有这么一点点的盼望,日子教人怎么熬?

    还以为忍着忍着,忍到大少爷再立功勋,能够作主靖国公府,主子的苦日子就到头了,没想竟会发生这种事,教人多冤、多恨呐!

    前些日子主子身子微恙,日夜咳上几声,便请大夫进府,没想到不医还没事,越医病越重,主子察觉大夫态度不对,悄悄请济世堂的江大夫来看,没想到竟是……

    光是回想,她就觉得心惊胆颤,原来主子喝的不是药,而是毒,难怪病情越来越重,整个人迅速消瘦,到最后连床都下不了。

    苏嬷嬷明查暗访,派人将大夫抓来严刑逼供,这才问出他收受国公爷不少好处。

    靖国公府并不宽裕,主持中馈的老国公夫人几番酸言酸语,逼着主子把嫁妆拿出来支撑家用,没想到姑爷竟拿着大把银子往大夫身上砸,企图收了主子的命?

    这是怎样的丈夫?

    过去苏嬷嬷总是劝和不劝离,说出嫁的女子泼出门的水,可现在……这样的靖国公府还能留?

    苏嬷嬷心怜主子,主子聪慧,姑爷愚钝,每每惹出事端,都得靠主子替他解决,为此姑爷屡次受老国公爷责罚。

    可姑爷不思己过,反倒怨恨起主子,往往告到老国公夫人面前,让她替自己作主,都活到几岁了,还躲在母亲背后,怂恿母亲来整治媳妇。

    这种事不断发生,主子越来越看不起姑爷,姑爷也越来越怕主子,一对夫妻处成这样子,教人不胜欷吁。

    “主子,如果查出来的真相是……怎么办?”

    “不知道。”

    霍秋桦确实不知道,这二十年来她不时自问,女人错嫁便是一生世、便是回不了头的谬误?

    难道她聪明了一辈子,只能得到这样的下场?求不得幸福、求不得快乐,现在连平安都变成奢望。

    她深深感到悲凉,彷佛自己是落在蛛网上的蝴蝶,不断扇着翅、不断挣扎,直到魂断那刻。

    望着苏嬷嬷忧郁的神色,她只好安慰道:“别担心,我不会和韩蔷撕破脸,他再下作,也得顾忌着我爹娘和哥哥弟弟们,霍家不是好欺负的。”

    “就是这话,国公爷身分虽高,可咱们霍家老太爷、舅爷都是实打实地握着兵权,如今金人即将对大齐用兵,皇帝还得指望咱们霍家呢,国公爷岂敢造次?”

    岂敢造次?倘若他不敢,怎会给自己下药?

    韩蔷啊,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只会使后院女子的阴私手段,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喊打喊杀,他要是真有能耐,敞开天窗说亮话,她还佩服他几分。

    往后……她真的不敢多想……

    巧儿叉腰,斜站在浴桶旁边,一双美目细细盯着余敏的身子。

    哪来的伤?什么受到杖刑,身子支持不住,让爷一路将她抱回府?假的!

    他家世子爷是什么身分、什么人物,竟抱着这个贱婢招摇过街,怕是隔个几日,京城上下就要传遍。

    越想心底越是不平,巧儿恨不得上前将余敏给撕了。

    瞄一眼余敏脱下的衣裳,远远不如自己身上穿的,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二、三等丫头。

    若说模样娇美,让爷看上眼,她也认了,可那张脸分明普通得很。

    巧儿服侍少爷十年,别说让爷抱过,就是……就是多看一眼,也是难得。

    少爷不喜欢女人近身,府里上下都晓得,可不晓得打哪儿冒出来的余敏,竟让少爷青睐了?她想破脑子都想不透怎么回事。

    越想越气,她顾不得娘的交代,甩掉布巾,走出屋子。

    巧儿的动作很大,余敏被声音惊吓,转头,只望见巧儿的背影。

    呼……长叹,她把脸埋进温水里,自己又做错事了吗?别怪她,她的脑子实在太紊乱,她必须把前因后果好好厘清,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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