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皇子离开后,熙风关上门,把下人赶出厅里,他端起一杯酒,收拾起面具,真诚地向众人深深一揖,说道:“这些年亏得大家多方照顾,熙风感激万分。.”

    汪大人、展大人连忙一起上前将他扶起。“四爷说这种话,让咱们怎么接?想当初,我们都是不受人看重的小官吏,要不是跟着四爷,哪有今天的前程?是我们感激四爷才对!”

    要不是四爷不居功,把所有功劳全归到他们头上,他们哪能在短短的六、七年内官位升得这么快,从六、七品小官到如今一个个身居三品、四品,伍大人甚至都是从二品的官了。

    何况,是四爷的提携与暗中指点,才让他们在官场上顺风顺水、平步青云,这一切都要感激四爷啊!

    熙风摇头,满脸诚挚。“若非各位多年来的扶持,熙风不知道今天将沦落何处,不管是谁帮谁,熙风都衷心感激这一路上有各位兄长的陪伴、照顾。”

    “四爷这话真真是折煞我们,不过四爷有句话说的对,这一路上,四爷有咱们、咱们有四爷,日后替皇上办差,咱们还得一起干,再做出一番让人羡慕的成绩,再从皇上手里拿几块牌匾。”方大人豪气道。

    他是个粗人,三年前与熙风到江南治水,熙风不小心落水,那滚滚江水像猛龙似的一下子将他给吞没,任凭他有再好的武功也敌不过天地的力量,这时善泅的方大人二话不说就往江水里跳,他识得水性,知道什么时候要顺水而流、什么时候该奋力一搏,五天后,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淹死了,却没想到他们从下游村庄慢慢走回来。

    从那时起,方龙便成为熙风的左右手,如今他也升上正四品武官,这辈子,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此前程。.

    大家都不说,却是一个个心里敞亮,大伙儿都知道四爷辛苦,没有外祖帮衬、没有母亲争权,在后宫那块地界能平安活到现在实属不易,他岂能不藏着点掖着点,让自己少吃点亏;岂能不装傻、装平庸,才能慢慢瞧、慢慢学,等有把握再出手呢?

    “各位大人,近日朝中恐怕有变,熙风藉这个喜宴将大家邀集一起……”

    随着他的话,众人面色凝重,态度严肃起来,熙风目光扫向众人,表情虽肃然,但心底却是愉快的。

    倘若估计无错,在座的几个人将会取代褚氏子弟坐上某些重要并且关键的位置上,现在他需要确定的是遇到重大事情时他们的态度……

    太舒服了,五福伸个大懒腰。

    一进院子,果果连忙唤人烧水,送饭菜。

    难怪女人一辈子只成亲一次,太累人了嘛,从天未亮就开始折腾,吃也不让吃、喝也不让喝,头上还要顶着凤冠……天,有二十斤重吧,重得她的脖子差点儿要压进肩膀里。

    照理说,小妾没有戴凤冠的道理,只不过她嫁的是皇子、是要入皇家玉牒的女人,皇家身分高人一等,连小妾二字都可以冠上侧妃,所以……她可怜的脖子,辛苦了。

    初初看到宫里送来这顶凤冠时,心里头那个苦啊,想喊又喊不出,听说耿秋莲接到凤冠时欣喜若狂呢,她岂能表现得太哀伤?

    不过五福的不平在看到李彤桦头上顶的那个之后,突然间心平气和,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瞧瞧她那颗东珠多大,如果自己的凤冠有二十斤,李彤桦的该有三十斤吧。.

    幸与不幸都是比较得来的,有人比她更不幸后,五福顿时觉得自己挺幸运。

    “小姐,你能睡下吗?”果果看着酒足饭饱,悠悠哉哉躺在床上看书的五福,越想越不对。

    “为什么不能睡?”

    为了让自己在这里生活愉快、心情美满,她很努力地寻找四皇子府的好处。

    第一点:这里的菜好吃,完全符合尊贵人的饮食法则。第二点:这里的酒好喝,尝一口就知道是昂贵货色。第三点:这里的糕点做得很精致,口味虽然比她做的还差那么一点点,但是拿出去半点不输。第四点……还没有找到,但应该很快就能找着。

    “姑爷还没进来。”

    “什么姑爷?那是四皇子,你要跟着大家喊四爷,喊我曾侧妃。”

    曾侧妃?她自己喊着都觉得累。喊五福、阿福、福气、福宝……哪个听起来都没有曾侧妃别扭,但人在屋檐下,不低头的是傻瓜。

    “哦,可是姑爷还没进来,小姐先睡下可以吗?”五福是白教训了,在果果脑袋里,只装得下姑爷、小姐,没有爷跟侧妃这类字眼。

    “放心,四爷不会来,洞房花烛夜自该和正妃分享,这才符合长幼有序的道理。”嬷嬷教过的,她虽然漫不经心,却是一条条都听进去了。

    “如果四爷不爱照道理来呢?”

    “那他就会去耿侧妃屋里,耿秋莲长得最美艳动人,又刚刚得到皇上赏赐,看在皇上的面子,他会到她屋里洞房。”

    “有没有可能四爷决定到小姐房里来?”果果天真的问。

    “只有一种可能。”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果果抬杠,手里的书还是一页页往下翻,她的分心术学得不错。

    “真的吗?什么可能?”

    “四爷的脑子被驴踢了,这府里养驴子没?”

    “农家养牛、富家养马,穷工人才养驴,所以……不可能。”果果道。

    “嗯嗯,我们家果果变聪明啦。”她说得很敷衍。

    “要不,我们先把嫁妆给整理归置起来。”

    “不用,过两天再说。”

    “为什么要过两天,先摆设好,要拿要用不是方便得多?刘嬷嬷有交代的呢。”

    第5章(2)

    放下书,五福开始认真思索着,秋兰姊姊和齐熙风的事闹得相当大,满京城上下都晓得秋兰姊姊为贞节抹脖子上吊。

    这件事非常不合理,他们是同伙的,理该相亲相爱、和睦相处,耿秋兰应该在皇上床榻边吹暖风,重复散播齐熙风是忠肝义胆、忠诚不二、孝顺父母、友爱兄弟姊妹的好皇子才对。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闹出此事?是要给谁看?目的是什么?

    她猜不出来始末,但今儿个看见皇帝对秋兰姊姊的宠爱,她想,如果之前的事是场谋划,那么为了把戏作足,四皇子府将会有异动。

    这件事太严重,五福不回答,便转移话题说:“这几天刘嬷嬷教你的事,都记起来了吗?”

    “记起来了。”

    “背来听听。”一面说着,她把果果拉到身边躺下,被子拉到两人下巴处,她知道,果果的脑子碰到与记忆有关的事,很快就会睡着。

    “嬷嬷说,咱们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别到处乱晃、与人争执。嬷嬷说,要管着小姐,不能让小姐偷吃糖果。嬷嬷说,满府人都比我大,被骂两声别觉得委屈……”

    她没猜错,果果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鼻息沉重,其实,有个傻婢女,挺好的。

    五福淡淡一笑,闭上眼睛。

    唉,她竟然与皇家有了关联?这是曾家几辈子都想不到的事,不过皇家……她想起若干年前那个帅到让人流口水的大哥哥……明黄色的腰带,他也是个皇子吧?

    年代久远,她已经记不得他的长相,只是,还有人欺负他吗?日子还是过得很苦吗?会不会,他已经不存在这个世间?

    是啊,当皇家人哪有这么容易?嫁进皇家的第一天,她已经觉得不容易了。

    熙风怎么都没想到,洞房花烛夜迎接自己的会是这种场景。

    两只睡熟的猪,里面的那个把被子卷了,裹成一条毛虫,外面那只手脚张成大字形,喉咙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真自在啊,把这里当成曾府啦?

    有一点点不满升上来,不被重视的感觉有点坏,明知道她的想法,明明晓得她不想入局,只想在圈圈外头看好戏,可他就是见不得她舒坦。

    为什么这样?说不上来,他们连正式见面都还不算,即使他曾经派人在曾府屋顶上待三个月。

    想起过去三个月,一点一点的小事传进自己耳里,每一件都让他笑得眉弯眼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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