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一进的小院子,中间有厅,旁边两侧厢房,接着两个耳房,浅归浅,但却也建有抄手游廊,放眼望去花开草绿,还有棵三人环抱的大树,上面结着秋千,看得出用心打理。.

    “苏姑娘,梅姑娘,王姑娘的院子都在附近,乔姑娘若想见面,让丫头去透个话即可。”

    接着便是烧热水,连续几日舟车劳顿,乔喜娘洗了个舒服的澡,整个人都好了。

    晚餐十分丰盛,海鲜也跟杨大娘说的一样,虾肥鱼厚,钰州虽然有河虾,但哪能跟湖虾比,小翠跟香儿见小姐喜欢,比赛似的狂剥锻子,盘子瞬间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乔喜娘原本想睡,但吃太饱,躺下去难受,只能出来散散步,等肚子消些再说。

    春寒料峭,入了夜,天气更冷些,小翠连忙取了披风给她披上,香儿拿着灯笼,后面又跟着侯家准备的嬷嬷一名,二等丫头两名,一行六人便沿着岛上的小径慢走。

    月亮远远的,几乎要隐入湖面般,水面上的月影拉得极长,乔喜娘笑道:“你们看,像不像月光道路?”

    “咦?真的呢,好像月光铺成的道路一样。”

    “乔姑娘这说法真新鲜。”后头的老嬷嬷凑趣道:“我们都说这景色叫做“沉月”,可从来没人想过沉下之前拉出的这条月影。”

    “沉月听起来也挺美的。”

    “可不是,当初老爷便是看着这沉月之景,才买了这座岛,种竹,建院,想着年纪大了,想享享儿孙福。”

    乔喜娘只是一笑,没再接话。.

    侯仲群那造孽个性,能有儿孙福就太没天理了。

    又看了一会月色,觉得肚子渐消,这才回到居住的院子。

    虽然是客居,但也是尽量张罗的,被子暖,床榻也舒服,小翠给她捶腿,没两下很快睡着。

    那老嬷嬷又进来一次,看乔喜娘睡得熟,小翠也在床边小踏板上起鼾声,换上掺了解药的熏香后退出去,又让值夜守门的丫头警醒些,便回到耳房。

    乔华丰跟柳氏都有点脱线,对他们来说,都来到这里了,闲杂人上不来,安全得很,侯仲群不可能特别坑他们,于是对于杨大娘安排侯家的仆妇守门,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却没想到大伙入睡后,那老嬷嬷悄悄起床,在小厨房的水缸里放了些药粉,这才又回去睡。

    今天是集体相亲的日子,原本都说好,可以让爹娘陪着,可乔华丰跟柳氏早餐过后没多久,开始拉肚子。

    乔华丰十几岁开始走镖,南来北往的,肚子铁打似的,吃了脏东西也不曾拉肚子,却没想到这回开始跟自家娘子抢茅房,原以为是有人搞鬼,但喜娘却又没事,一家三口早上是一起吃的,喜娘从不挑食,什么都吃,就算有人下药,也不可能避得开喜娘的筷子。

    无论如何想不出怎么回事,但无法出门是确定了,只能让小翠香儿跟紧些。

    没爹娘陪伴有些让人不安,看看自家爹爹脸色发白,娘还困在茅房里呢,乔喜娘便笑着说:“爹爹放心,侯盟主在,其它姑娘也在,不会出事的。”

    乔华丰点点头,不放心也得放心了,唉,肚子好痛。.

    今日仍然是由杨大娘引路,到了正院大厅,已经有两位姑娘了,奇怪的是,爹娘也没跟着。

    身边的大娘们忙着给几位姑娘做引见,不断东张西望,完全没规矩可言的是王秀娟,至于穿着月白色小袄,妃色襦裙的是梅雪晶。

    不得不说,梅雪晶真的是美人,头带凤凰展翅步摇,那种头饰,若不是长得倾国倾城,戴出来只会徒惹笑话,但此时配在梅雪晶头上,让人觉得这头饰配得上她。

    王秀娟跟梅雪晶当然也知道她是候选人之一,梅雪晶颔首微笑,一派大家闺秀风范,王秀娟也笑,但是那种“你不是我的敌人”的笑。

    在老嬷嬷的引话下,三人闲谈起来。

    毕竟是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又历经这种奇特遭遇,不一会,便也开始有说有笑。

    乔喜娘这才知道,梅夫人黄氏因为几日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安顿下来,居然略微发热,梅雪晶看母亲身体不适,央求母亲别下床,黄氏不能来,梅大侠自然不好独自出现,江湖儿女,男女之防虽没那样严厉,但也不是说完全不用防,一屋子姑娘呢,没妻子陪着,男人们再怎么样也不能进来。

    至于王秀娟也差不多,安氏不能来,倒不是生病,而是昨天带他们的那位管家娘子似乎懂很多江湖隐事,知道他们是怀应时的准亲家,开口恭喜,说起云山多少钱财,馨州有一半以上的田地在怀应时名下,而且都是临河肥土,至于慧州更不得了,慧州最大的五个煤矿,都是云山的,每年光是产煤,就是数十万两收入,北边还有几座山头,专产人参,那山头的人参极粗,一支至少千两,官府人家还抢着要,更别说垄断了南方的盐路。

    王秀娟母女听得眼睛都大了,这,么,有,钱!

    说到吃完饭还在说,后来是王秀娟的贴身丫头来唤,她想着隔天要见面,总不能精神不好,才勉强自己去睡,可没想到母亲却是直听到大半夜,早上完全起不来,好不容易叫起床,却是面如土色,站着都要睡着的样子,王掌门觉得丢脸,当机立断让女儿自己去,只是这原因丢人,王秀娟当然只说母亲身体不舒服。

    不一会,苏宁宁也来了,她的爹娘倒是没事,只不过婆子先去透过话,三家姑娘都是自己去,花魁想一想,倒也不好让女儿一个人跟人家不同,跟苏掌门商议,苏掌门也觉得别去比较好。

    花魁对正派不希罕,对邪教也不惧怕,她只想女儿成为正室,昨晚已跟女儿说过,如果怀应时看上她,便嫁过去吧,外室的女儿资源有限,苏掌门根本不会为她们母女张罗,如果能嫁给年龄相当,家境又富裕的,倒也不错,怎么样也比嫁给她爹的弟子强。

    苏宁宁被母亲洗脑一晚,顿时觉得也是,留在苏家,最多也就是嫁给父亲的弟子,弟子而已,能好到哪,何况母亲是青楼出身,到时候万一丈夫拿母亲出身说事,她也不可能装作没听到,至于怀应时,他都是邪教了,想必没那样高的道德标准,她知道自个儿母亲出身不好,但无论如何,也希望自己的丈夫对丈母娘有分尊重在。

    想来想去,更觉得自己应该争取一下,早膳后,开始梳妆,院子的嬷嬷听出她有意思,合力打扮起来,不得不说老嬷嬷还是很有一手的,动作虽慢,但头发的确梳得漂亮,眉粉,胭脂都涂得十分匀称,看着镜子,苏宁宁对自己颇有几分把握。

    人与人之间一旦有了竞争意识,是藏不住的,苏宁宁很快发现王秀娟是自己的敌人,至于梅雪晶跟乔喜娘则不是。

    梅雪晶有点清冷,比起来,她更喜欢乔喜娘。

    苏家在馨州更南方,乔家在北方,两人便说起家乡景色,也算和乐融融。

    两人交谈,梅雪晶含笑听着,只有王秀娟,十分不耐烦,起来,坐下,看看门口,看看内室,接着再度起来,再度坐下,再度看看门口,再度看看内室,如此无限重复。

    乔喜娘忍不住,“王姑娘歇会吧。”

    晃来晃去,她头都晕了,再者,她们四人是共命体,有人规矩不好,人家不会觉得是王秀娟规矩不好,而是觉得“这一群姑娘”规矩不好,厅上有婆子,有丫头,侯仲群又交游广阔,朋友来这小住几日很正常,难保哪日丫头婆子说起今天之事,把她们无辜的三个人都连累了。

    王秀娟却不懂她的意思,“我不累。”

    乔喜娘窘了,正想着其它说法的时候,一个老嬷嬷低声说:“怀公子来了。”

    就见一个年轻公子大步而入。

    乔喜娘心如打鼓,就要见到怀应时本人了——虽然无意嫁给他,但能见到传说中的人物,还是颇兴奋的。

    男人逆着光进来,看不清楚五官,但步伐稳健,身材颀长,初夏仍有些微冷,却没穿披风,长发随兴的束在脑后,没有仆从,但自有一股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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