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乱乱的,有些莫名其妙又不知所谓的感觉,她只能逼自己不要多想。.

    “表小姐……”和秀敏上前伸手扶她。“没摔疼吧?”

    李丹娘气冲冲的扬臂一挥。“不要你猫哭耗子!”她这一挥,指甲划破了和秀敏的脸颊,留下一条血痕。

    和秀敏没喊疼,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表小姐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说罢,她转身走开,想快点去寻傅文绝。

    李丹娘不甘心的卸下脚上的绣花鞋,用力的朝她丢去,绣花鞋啪的一声打在她的背上,然后掉在地上。

    和秀敏倒抽了一口气,缓缓回过身来看着她。

    李丹娘一脸得意,哼笑道:“怎么,不服气?”

    和秀敏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条斯理的弯下腰,拾起李丹娘的绣花鞋,转身一甩,便将绣花鞋抛得老远。

    李丹娘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两眼发直的瞪着她。

    和秀敏朝她咧嘴一笑,径自离去,完全不理会身后不断传来的李丹娘的尖叫咆哮声。

    第4章(1)

    和秀敏来到大厅前,迎面碰上的是傅定远。

    傅定远见她匆匆忙忙,心想她是急着要找孙子,而他会知道,是因为孙子刚刚跟他碰上,还跟他说了一些话,因为他有点激动,傅定远便要之前随侍他的两人陪着他出去散个步,沉淀一下心情。

    “老爷子,您可有看见大少爷?”和秀敏小心翼翼的问。

    “他出去了。”他说。

    她一惊。“去哪儿?”

    看她担心着急的模样,他捻须一笑。.“别急,有人陪着他。”

    照顾傅文绝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职务,她领了傅家的薪俸,当然要善尽职责,如今她却连他去了哪儿都不知道,还得问傅定远,着实教她感到歉疚及惭愧。

    “老爷子。”和秀敏弯腰请罪。“秀敏玩忽职守,还请老爷子原谅。”

    傅定远不以为意的笑道:“孩子,照顾文绝不是件容易的差事,可你一直做得很好,哪来的钓呢?”

    “少爷现在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我却让他离开了视线,不是钓是什么?”

    “别那么苛求自己。”他笑容和悦地道,“他虽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却有着二十四岁的身体,他要跑,你哪追得上?”

    傅定远对她的宽待,让她心生感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些时日难为你了,不过幸好有你照顾他,我才能全心打理傅家的物业,而且我也十分放心将他交给你,反倒是我们傅家要谢谢你才是。”傅定远对她有满满的感激。

    和秀敏感受到他衷心的感谢,更无悔自己接下这差事。

    “丹娘没为难你吧?”他问。

    她一怔,两眼直直的看着他。

    他蹙眉笑叹,“丹娘那孩子心地不坏,就是骄纵了点,文绝现在变成这副模样,她肯定很难接受。”

    “真正难以接受的应该是大少爷吧?”她眼睑微垂,幽幽说道。

    自她眼底及表情,傅定远看见了她对孙子的关怀及怜悯,心头微微一撼。“孩子,你都跟文绝说了吧?”

    和秀敏抬起眼睑,歉疚地回道:“老爷子,我、我不得不跟大少爷说,因为……”

    他抬手打断了她,释然一笑。.“老舒把情形都告诉我了,你这么做,或许也不是坏事,总是小心翼翼的瞒骗他,又能瞒他多久?”

    她又再一次被傅定远的反应所感动,他不但未责怪她自作主张,似乎还赞同她的做法。

    “方才他出去前跟我说了,他说他会面对现实,还说不必让文豪他们再躲着他,他是个坚强的孩子,他会做好准备去面对的。”他笑视着她。“但在他恢复之前,还是要麻烦你在他身边照顾着他。”

    和秀敏点点头,莫名想起傅文绝对她说“奶娘,别丢下文绝”时那无助的神情和语气,就算此刻傅定远对她说已经不需要她了,她可以回家了,她还是放不下傅文绝,她的心,也早已悬在傅文绝身上了。

    稍晚,傅定远将原本得避着傅文绝的人都唤到大厅,让傅文绝一个个看,一个个认。

    也是在这一晚,傅文绝才知道之前夜闯小苑,还对和秀敏动手的贼,其实就是傅文豪,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有些话不说反而比较好。

    回到小苑后,傅文绝比往常沉默,脸上不时浮现一种无助又寂寞的表情。

    就寝时间到了,和秀敏热了一盆水来到他房里帮他擦脸及手脚。

    她替他擦脸的时候,他的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她尽力不去在意他的眼神,心却忍不住的狂悸,快快擦好了脸,她拉起他的手擦拭着。

    “你的手为什么在发抖?”突然,傅文绝问。

    和秀敏抬起头看着他,迎上了他专注的目光。她的手在发抖吗?她不知道。

    “冷吗?”他说着的同时,反手握着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的暖着。

    此举,教和秀敏吓了一跳,急忙抽回了手。

    见她涨红着脸,傅文绝幽幽地道:“奶娘会怕我吧?”

    “咦?”不,她并不是怕他,而是……

    他双肩一垮,表情变得更加沮丧又忧伤。“今晚文豪跟我说了一些话,他说……我现在异于常人,虽然有着成年男子的样貌,心却是个孩子,大家都觉得我很奇怪,甚至有人说我是中了邪才会这样……”

    闻言,和秀敏用力摇头,心疼的安抚道:“不是的,你不是异于常人,也没中什么邪,千万别听他胡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怕我?”傅文绝目光一凝,直视着她。“我感觉得到,你怕我。”

    她蠕动双唇,却说不出话来。她常无意的跟他保持距离,并不是怕他,而是她无法忘记他其实已经二十四岁的这个事实,更无法克制自己常常莫名为他悸动的心。

    “奶娘,你别怕我。”他眼神坚强却又无措。“虽然我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很镇定,但其实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恢复正常……”

    “你并没有不正常。”和秀敏安慰道,“等你复原了,一切就会没事的。”

    傅文绝沉默了一下才又道:“奶娘,十二岁以后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注视着他那澄澈又率直的双眼,思索了一会儿后,缓缓地道:“你是个不笑的人,有点高傲。”

    他一怔。“高傲?”

    “嗯,因为你是傅家的大少爷,文武兼修,资质聪颖,是众人仰望之人,难免心高气傲。”

    “所以……我是个可憎之人吗?”

    “傅家田地难以计数,租傅家田地耕作的佃农也有百余人,可你不甘如此,想另扩版图……前不久,你计划卖地毁租,在城里开一家顶尖的茶楼,所以很多佃农都对你不谅解。”

    傅文绝忧心地道:“奶娘也觉得我这么做不厚道、不应该?”他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唯独担心她不喜欢他。

    “嗯,一开始我是那么觉得的。”和秀敏诚实地回道。

    “那现在……”

    “现在你伤了脑,买卖暂时不成,我还气你什么?”她轻笑道。

    傅文绝听完,拍拍胸脯,保证道:“奶娘,我发誓,就算我恢复了,也不会卖地。”

    “为什么?!”她问。

    “因为我不希望奶娘不开心。”他极为认真地道。

    恢复?等他恢复了,想起自己其实已经二十四,还记得她吗?他会记得她跟他相处的时光吗?还是想起了遗忘的,却遗忘了曾经?

    想着,她不知为何感到难过及失落。

    “奶娘。”傅文绝紧紧抓着她的手。“文绝绝不会做一个令你失望的人。”

    迎上他真挚的眸子,和秀敏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忧伤及无奈。

    待他恢复,她只是个名叫和秀敏的佃农之女,而不再是他所信任仰赖的奶娘啊。

    由于两人太专注和对方说话,都没发现有人进了小苑,直到李丹娘的那一声表哥传来,才打断了他们。

    和秀敏转头看着她,发现她那如刀刃似的目光正注视着两人紧握着的手,她警觉的挣开了傅文绝的手,莫名心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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