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事情能顺利推动,也算了结一件事。.

    她的自我调适能力很强,安步当车也不坏,走路就走路吧,大不了没看见人的时候,脚下加把劲,使出轻功,转眼就能到乔家。

    四月底的天气舒适暖和,家家户户总有攀出墙头的绿枝树条儿,浅绿浓绿里还夹着不知名的花,空气中弥漫着花草清香,一片生气盎然。

    像是呼应她心里的小算盘,忽然听到辘辘车轮辗过土地的声音,一辆车身以金漆阴雕圆状,欲破空冲天凤鸟为家徽的平头黑漆马车,虽是到处可见的平头黑漆马车,但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做工用料都非比寻常。

    车子轻巧的从她身边经过,她也不甚在意,直到车夫喊声“吁”,然后停在不远处。

    马车的细竹帘被掀起,探出一张从容俊雅的脸来。“于公子。”

    这是在喊她啊。

    这段时日,于露白已经很习惯人家喊她公子,她也不会错乱,从小为着出门方便,男装和女装的角色互换之间,早就熟烂于胸,但是以前和她在一起的都是熟人,不管青梅竹马还是底下兵士都知道她的身分。

    这回离家后,她自忖女子身分掩饰得很是妥当,此刻也能立马反应过来,不露痕迹,说起来,会不会她真把自己当成男人了?

    欸,这问题还真不好说了。

    只是她在京城的祖母和母亲应该会很不乐意……

    “想不到是你……凤公子。”她抱拳作揖。

    这人,今儿个她在宋边那里见过,他坐在那,啜着茶喝,气势把身边一大帮子的人生生压低一头,完全不像印象中圆融卑躬、见人三分笑的生意人。.

    凤诀踩着车辕下车来了。

    不就打个招呼吗?用得着这么慎重其事吗?生意人不都忙得很,您有事就忙去吧!

    偏偏他就是下车了,还安闲自若的站在她眼前。

    于露白不得不赞叹,这短短时间里他换了一套衣服,卍字纹的墨色沙金线夔龙杭绸直裰,玄青色细布绣祥云福头鞋,髻上是绿翡翠簪子,腰上是婴儿拳头大的羊脂白玉透雕牌,这男人没有半点暴发户的嘴脸,身上也不见半点金饰,可上上下下,连带细节都是低调中藏着华丽的富贵。

    她想起宋边桌案上一颗艾叶绿,那可是堪称寿山石中最上品的石头,色青翠通透,质温润如脂,用来送礼,好大的手笔,好个财大气粗。

    这身衣物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见他山峙渊淳、衣带随风的站在自己面前,身材看着修长却不瘦弱,骨胳匀称,有股子玉树临风的出尘味道,于露白不由把他瞧了个仔细。

    在工匠所那里,她一心放在宋边身上,也就随便瞅了这男人两眼,宋边也一心扑在图纸上,对这位凤公子也没有多加着墨,这会儿两人遇见,是巧合偶遇还是?

    她年纪不大,但是这几年来南征北讨,加上她是什么出身,从小在祖父母身边听了不少陈年旧事,母亲也常对她说起宅门后院的你来我往,因此她现在只身在外,并不会天真的不多留一个心眼。

    近距离的看着,发现这位凤公子五官生得好,眼眶大而长,眼角开阔,有着极漂亮的弧度,眼瞳不算纯黑,但亮得惊人,看人时,仿佛全天下的光彩都在他的眼底,鼻管挺直,皮肤白洁,十指干干净净又圆润,中指带着茧,是双拿笔的手。.

    说也奇怪,明明是陌生的面孔,他身上却带着股她熟稔的感觉,仿佛、仿佛是跟她很亲近的熟人那般……

    鼻息之间,她居然觉得心跳加速,还一发不可收拾,太怪异了!

    从车辕下来的蒙寰挪着斗笠,撇了撇嘴,他们家九爷啊,那些个名门淑女、大户千金要敢这样大刺刺的瞪着他看,早就甩脸子走人了,哪还像现在一脸大方,好像你爱怎么瞧就怎么瞧,又或者你想瞧得更加仔细,爷我也可以配合那般。

    见鬼了!

    还有,一般女子要是被九爷那么一端凝早羞红脸,低下头,巴不得地下有个洞,可以直接钻进去了,可这很明显就是女扮男装的雌儿却一丝脸红的样子也没有。

    莫非是他看岔了眼?

    不可能的,他是什么人,男女要是分不清楚,跟人家走跳什么江湖?早不知死了八百遍了。

    最诡异的是他们家爷,他蒙寰从十岁就跟着爷到处跑,九爷脸上那不同于平时应酬的笑容,明媚灿烂,还带着几分憧憬甜蜜,就像孩子得到了梦想已久的饴糖。

    蒙寰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九爷的行径他看不懂,呜,难道他老了、糊涂了吗?

    对视的两人完全没把心里碎念超多的蒙寰放在眼里。

    “于公子可是要回西巷村,我刚好顺路载你一程。”

    哎哟我的九爷,这哪里顺路啊?他们可是要往京里去,爷说谎不打草稿,也不会脸红一下,莫非,九爷这是春心动了?要不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一个全无干系的人献殷勤?

    他咬了一下舌尖,自己胡思乱想个什么,妄自揣测主子,要是让爷知道了,有得他苦头吃,他还是尽责的当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木头人好了。

    “凤公子这是要往哪去?”抑下心里像春芽萌生的感觉,她把自己的不正常归咎于……

    算算,她的小日子好像快来了。

    女子小日子来的时候,身子多少总会有点不适,她体质好,只要歇个两天就没事,只不过月事前的闷胀还是有点讨厌就是了。

    不过,她哪里需要他送了?

    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住西巷村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在加上如今拿出图纸,名声传开,工匠所里的人还有谁不知道她借住乔家。

    这位爷当时也在场,听了一耳朵也是有可能的。

    看这主仆,连带车夫三人,主子脚步略沉,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倒是戴笠的手下,个头不小,应该有功夫。

    这位爷是生意人,生意人到处奔波,身边没有不带着保镖护卫,保护人身安全的,否则若有个万一,赚的银子岂不都打了水漂?

    只带了一个,算少了。

    “那就有劳了,麻烦府上车把式加把劲稍微赶一下路。”她也不跟凤诀客气,人家好意她也不好拂了,有车不搭白不搭。

    “于公子有急事?”

    “我想吃斫鲙,晚了,怕鱼不新鲜。”她提了提手里用荷叶包着的大鲤鱼,表示没有骗人,至于会不会被人当作吃货?管他呢,她都饿两顿了。

    对于她指使自己的手下人一事,凤诀全无芥蒂,只是身为“木头人”的蒙寰呛了一下,差点破功。

    第五章上辈子他叫沈如墨(2)

    “你这是怎么了?”凤诀问道。

    “给风呛的。”

    “你的身子骨很差。”于露白抢白。

    蒙寰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见笑了,于公子脚步轻盈,敏捷如风,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凤诀心里有些什么在成形,但是也只是个念头,要付诸实行,能吗?

    一脚撩下去,可是没有回头路的。

    那又如何?今日若是错过,今生便着实的错过了,她的人生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能承受吗?好不容易再见面之后……

    “是有两把力气。”于露白边说着边踩上车辕,身姿轻盈的上了马车。

    这会不会太过喧宾夺主了?蒙寰看于露白越看越不顺眼。

    凤诀瞥了他一眼,蒙寰立马灰溜溜的闪到一边去了。

    一待凤诀上了车,他同手同脚的也上了车辕。呜,主子这是见色忘友。

    不过对男人来说,这不是很正常?这个不男不女的雌儿的确漂亮,一张雪白鹅蛋脸,五官艳丽逼人,目光明亮如火,宛如盛夏奔放的月季花,恣意张扬,动人心魄,别说主子会一时迷惑,他多看上两眼,心里也很是迷乱。

    马车往前动了,一脑子桨糊的蒙寰还听得见主子那清凉如水的声音——

    “我也喜欢斫鲙……”

    骗人,主子不吃鱼的,红烧、水煮的都不吃,有一点腥味就不肯碰,九爷,把妞儿不带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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