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柳岸飞花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根本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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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太医见状连忙将秦子铭压回床上,让他无法再乱动,可秦子铭却还在挣扎着,想要挣脱众人的束缚,他脸色极差,看起来没有一丝血色,十分虚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秦耀天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之色。

    从小到大,他虽对秦子铭一向冷淡,秦子铭对他却是极为恭敬尊重的,极少会这般当众顶撞他,驳他面子。

    “父皇,儿臣从来没求过你什么,”秦子铭见秦耀天的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动摇了,顾不上自己的病体,接着道,“可是这次,儿臣求您了,您不能这样对阿锦……你若是真的处死了她,那儿臣活着又还有什么意思呢……”

    “放肆!”秦耀天一听秦子铭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铁青,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应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怎能如你一样,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朕看你当真是被那妖女祸乱了心神!”

    秦耀天这番话的语气是极重的,此时他竟然口口声声称安知锦为妖女,自然可以看出,他心中到底有多震怒。

    身为皇帝的他,后宫虽有佳人无数,可是说到底,这些人,于他来说,不过是生儿育女,为皇室开枝散叶,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他此生最大的使命,便是当个好的皇帝,当个能够名垂青史的明君。

    “父皇,人各……有志……”秦子铭捂着胸口,只觉得自己胸腔里每吸进一口空气都是火辣辣的疼,可是在这关头,有些话他不得不说,“继承您的愿望的……有大哥和五哥就好……儿臣,从小就是个废物……请您像以前一样……对儿臣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吧……”

    没错,他就是个废物,他没有什么宏伟远大的志向,也没有胸怀天下黎民的宽广胸襟,自从安知锦出现以后,他所想要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讨安知锦欢心,让安知锦认同他,喜欢他,爱上他……即使他现在能做的还很少很少,可是他一直都在努力,但这一切,若是没有了安知锦,那么他就算全部都做到了,又有何意义呢?

    秦耀天倒吸了一口凉气,“废物”二字从秦子铭口中说出来,回荡在空荡荡的寝宫内,显得那般刺耳冰冷。

    其实他从来没认为秦子铭是个废物,就算再怎么废物,那也是他秦耀天的儿子,单凭秦子铭身上留着他的血这一点,就没人能说秦子铭是个废物,可是如今,秦子铭却自己都这般承认了。

    “儿臣从来没做过什么……让您开心的事……您就看在今晚……儿臣拼死救了您的这一份孝心上……饶了阿锦和安侯爷一家人吧……”秦子铭拼命咬着牙,才将这些话从牙缝中挤出来,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几不可闻。

    秦耀天忽然觉得自己心中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无限的蔓延,他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的儿子那般艰难痛苦地想要维护一个女人,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底尘封许久的回忆突然在那一瞬间刺痛了他……

    冰冷的夜风吹动着秦耀天明黄色的衣袂,他站在寝宫外,望着夜幕沉沉下的皇宫,心中顿觉凄凉无比。

    虽然身为至高无上的帝王,可是这皇宫之中,又何曾有谁能让他坦诚相待呢?围绕在他身边的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的计划打算,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孤家寡人罢了,或许连寻常百姓都不如。

    人就是这般,拥有的越多,*也就越多,索性一无所有,倒还能落得个清净。

    “皇上,现在可是回宫?”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弯着腰,诚惶诚恐道,他手中虽然拿着一件厚实的披风,但却是没那个胆量给秦耀天披上的。

    秦耀天看了他一眼,自己伸手拿过了那披风披上,若是换了魏东站在这里,这披风早就已经盖在他的肩膀上了吧,所以他时常感慨,在这深宫中,与他最亲近的,竟然是魏东这个日夜陪伴着他的宦官。

    “摆驾东华门。”

    东华门外,乃是平常宫中的下人犯了错受罚的场所,也就是安知锦现在所在的地方。

    他是想给安知锦一个教训,可是看到自己的儿子都那般拖着病体朝他求情了,他心中到底还是动摇了——一个身受重伤,另一个再被他打成重伤,这幕王府还不乱了套。

    若是安知锦今日真的因为他死了,那么以后他和秦子铭之间的关系会怎样,可想而知。

    人们都说红颜祸水,自古以来,这世上的红颜祸水还少吗?!可是谁又能改变什么呢?若是没有男人喜欢,红颜又怎么会成祸水?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行至东华门外时,安知锦已经被打了二十多板子了。

    她整个人死气沉沉地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甚至不知是否昏死过去了,她的衣服上已经开始渗出了点点的血迹,可是那板子打在她身上,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她根本没有半点反应,身体都不曾颤抖一下。

    秦耀天心中突然一惊,“住手!”

    行刑的太监闻言连忙停了下来,静静等待着他的吩咐。

    “看看她怎么样了?”这打板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哪怕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被打个五十大板,没有一个月也别想下床,更别说像安知锦这种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了,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可就难办了。

    等候在一旁的太监领了命,连忙过去抬起安知锦的脸,冷不防地,一道如同鹰一般锐利阴冷的眸光盯上了他,把他惊叫了一声,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这才结结巴巴道,“启禀皇上,还、还醒着……”

    秦耀天皱起了眉头,他刚也是看到了安知锦的眸光了的,知道那太监所言非虚,可是为什么,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疼?甚至连哼都不哼一声?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哪次下令的时候,被打的人不是哭天抢地的求着饶,可是她安知锦,为什么无动于衷?

    心中抱着这种疑问,秦耀天最终还是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向朕求情?”

    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早就爬下来抱着他腿痛哭流涕求情了。

    “太掉面子了,”安知锦依然低着头,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虽然我心中不服气,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你又是这里的皇帝,我又无法反抗,那倒还不如痛痛快快认命了。”

    “难道你当真不在乎你的性命?”秦耀天看到她依然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心中又涌上了一丝怒火。

    他真的是很讨厌这种人,表面看起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屈不挠,但实际上这种人最为自私。人活在这世上,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其他人,比如他这个皇帝,更是时时刻刻为了天下的黎民苍生而活,所以他的性命十分珍贵,所以他要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命,不仅是为了自己,更为了无数的百姓。

    安知锦与他的立场是不同,可是她难道就只能为自己而活吗?

    “你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有多自私!”秦耀天的眼中染上了一抹厌恶之色,语气愈加严厉,“你可知道朕现在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因为朕的儿子,你的夫君,刚才强拖着病体,苦苦哀求朕,为你求情……你这样做,可否有想过他要怎么办?!”

    安知锦地嘴唇动了动,她低着头,望着地面,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秦子铭那副虚弱的样子。她忽然紧紧地咬住了嘴唇,手指紧紧攥成了拳头。

    “朕说得没错,你根本配不上他,他很爱你,所以想护你周全,可是你却是在糟践他的爱,你根本不配他爱,因为你根本不爱他,你做任何事之前,从来就没想过你这样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说一句话,在他们眼里,皇上从来都是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的存在,他们中的所有人,还从未听过皇上和谁说起这种感情上的话。

    “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不是你自己,而是安侯府,幕王府,你所做的事的后果,不仅是你自己要承担,安侯府和幕王府也会被一起连累,这就是朕今晚想要让你明白的道理,可是朕没想到,你却是执迷不悟,死不悔改!”

    秦耀天的声音冷得像一把飞刀,每一句话都直戳安知锦的心脏,戳得她心底生疼,却又无法辩驳。

    她真的很讨厌这种顾及别人的感觉,可是她却不能不顾及,正如秦耀天所说的一般,人一旦有了自己在乎的人,开始为别人而活,那就不能什么都不顾及了。

    “你以为你刚才在寝宫中那番义正言辞批判朕的话是因为在乎他,为他打抱不平吗?不,你不是,你根本不爱他,否则你就不会扔下生死未卜的他,硬生生地要挑战朕的底线,更不会现在躺在这里受刑了!你在乎的,只不过是你心中自认为的正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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