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大殿之上人走茶凉,只剩一片狼藉,朝臣们都已出宫,留下一堆宫女太监在收拾着残局。

    “快把这些都搬出去!”赵观剑身着盔甲,腰间挎刀,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上指挥着众人将那一众舞姬的尸体搬走。

    前半刻还都是活生生娇滴滴的美人,现在却都变成了一具具满是鲜血的尸体,人就是这样,活在底层就是命比纸薄,甚至连死了都没人认识。

    赵观剑身为禁军统领,对这些早已司空见惯,因此他只是无动于衷地指挥着众人赶紧将尸体搬出去,将大殿清扫干净。

    两个身着盔甲的侍卫上高殿将那领舞的女子尸体抬了下来,那女子被安知锦一刀割破了喉咙,如今身上满是粘稠的鲜血,面目全非,看起来十分可怖,赵观剑看了她一眼,便匆匆撇开了脸,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毕竟是个容貌不输宫中贵妃的美人啊,就这么死了,着实可惜!

    “哐当”一声,突然有一个牌子从那女子的衣间滑落出来,掉在地上,在异常寂静的大殿之上显得十分清脆。

    赵观剑闻声扭头看了那牌子一眼,瞳孔骤然紧缩,他快步走过去,捡起那枚铜牌紧紧握在了手中,低声催促道,“还不快抬出去?!”

    两个侍卫听到他的催促,连忙抬着那女子的尸体出去了,他们分明看到,那铜牌上,刻着一个大大的“东”字。

    也就是说,这块令牌是出自东宫的,那么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也就自然不言而喻了。只是他们俩十分清楚,似这般的朝堂斗争,别说他们了,就连他们的头儿赵观剑都不敢牵扯其中,所以他们就算看到了,也只能当什么都没看到。

    赵观剑跟在他们的身后,快步出了大殿,站在空无一人的殿外,他举起那块令牌,借着殿内透出的淡淡灯光,仔细辨别着那令牌上的每一处纹路,用手细细摩挲着那个大大的“东”字。

    很快,他就下了结论,这块令牌,毫无疑问是真的。

    他在宫中当差多年,不论是哪个宫的令牌,他都十分清楚,这一模一样的材质,一模一样的纹路,不可能是赝品。

    难道,今晚的幕后凶手真是太子殿下?!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后背有一股瘆人的寒意袭来——秦辉身为太子,本来就是未来的君王,他又为何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做出刺杀皇上这等穷凶极恶的事呢?

    他想不通!

    “赵统领在想什么呢?”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悠然的声音,赵观剑被吓得一怔,手中的令牌顺势滑落,“哐当”一声掉在了来人的脚下。

    那人穿着一双黑金云龙暗纹靴子,暗红色的衣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祥云龙纹,只一片衣角,便可看出他身份尊贵不已。

    赵观剑连忙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秦辉,此时面上难得带了一丝笑意,他弯下腰,捡起掉在自己脚边的令牌,仔细端详了几眼,随后语气肯定道,“不错,这正是本宫宫中的令牌。”

    赵观剑一听,心中陡然一惊,额上便有大滴的冷汗滚落,他低着头,只觉得头顶像是有什么极大的压力,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殿下您身居高位,又深得皇上的喜爱,怎么可能……”惊慌之下,他说话有些结巴起来,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天子骄子的太子,若是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自己是极有可能人头落地的。

    “赵统领不必惊慌,”秦辉低声笑了,竟弯腰亲自将他扶了起来,把那块令牌交给了他,“拿去向父皇复命吧。”

    “可是……”赵观剑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若是他将情况如实禀告皇上,那岂不是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太子殿下?

    “父皇若是问起这牌子是怎么来的,你如实说了便是。”秦辉的眸子漆黑深邃,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属下不敢。”赵观剑低下了头,他说得没错,这话,他真的不敢乱说。

    “听本宫的,没错,父皇怎么问,你就怎么答,无须任何隐瞒。”秦辉说着,目光移到了远方的天际,他的嘴角浮上了一丝嘲讽的笑意。

    竟然有人想把这罪名栽赃嫁祸到他头上。

    想也不用想,定然是秦修阳吧,这些日子以来,李润出事,他整天为了此事忙得焦头烂额,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会给自己添堵,就等着看自己倒霉的弟弟了。

    可惜秦修阳的脑子,和他那母妃一样,终究是太蠢了些。

    试想,一个想要刺杀皇上的人,怎么可能在身上带着表明自己身份的牌子呢?那岂不是想告诉全天下,自己想要将罪名栽赃嫁祸给谁?

    他现在真是十分想笑,同时也深深觉得,为什么同样是父皇的儿子,秦修阳这人的脑子就和他有天壤之别呢?也难怪就只能是个小小的王爷了,这样的智商,竟然还想和他争权夺势。

    所以他从未把秦修阳放在眼里过,因为此人,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

    想要将他置于死地?!这次他倒要看看秦修阳是怎么死无葬身之地的,刺杀父皇不说,还企图将罪名嫁祸自己的兄长,这弑父杀兄的罪名,秦修阳这次完蛋了!

    寝宫中,秦子铭躺在床上,面色发白,昏迷不醒,一大群太医围在床前帮他诊治。

    秦耀天站在一旁,眉头深深皱起,看着躺在床上的秦子铭,一时之间,心中五味陈杂,他欠秦子铭的实在太多了,从小到大,就没给过他温暖的父爱,可是秦子铭却从来没有怨恨过他……

    “皇上,您别担心了,这么多太医在呢。”皇后见秦耀天脸色极差,忍不住拉了他的衣袖劝慰他道。

    秦耀天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凉薄如冬日的结了冰的水,竟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与秦耀天成亲这么多年以来,秦耀天虽算不上有多宠她,但是一直都与她相敬如宾,无论何时何地,在外人面前也是给足了她作为皇后该有的面子,还从来没有用这般冰冷的眼神看过她。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十分地陌生。

    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她知道的,刚才在那刺客要刺杀秦耀天时,距离秦耀天最近的便是她了,可是她却被吓得腿脚发软,根本无法动弹,更别说是冲上去救秦耀天了。

    人越是在危急的时候,越是能表现出自己的本能,这样一来,秦耀天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对自己的其实并不是十足的忠心,就算嘴上不说,心中肯定也会对他顿生嫌隙的。

    她勉强保持着正常的脸色,对围在床前,一脸焦急之色的安知锦道,“阿锦,你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吧,去旁边坐坐吧,本宫让御膳房给你做些吃的送来。”

    皇后这番话本来是一番好意,只是说的却很不是时候,安知锦头都没有回就直接拒绝了她,“皇后娘娘不必操心了,我不饿。”

    这事是她失算了,本以为最主要的刺客就是那领舞的舞姬,所以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舞姬身上,却不曾想到,其他人身上竟然也有机关暗器。

    若是秦子铭因此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站在皇后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德妃,见安知锦脸色也不太好看,不禁扭头对皇后凉凉道,“姐姐,阿锦和子铭夫妻情深,如今子铭生死未卜,她怎么可能吃得下去东西呢?”

    皇后被安知锦干脆的回绝了,再被德妃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她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德妃一眼,德妃却只当没看见。

    安知锦和秦子铭今天救了皇上圣驾,毫无疑问,他们俩现在是最大的功臣,偏偏秦子铭还为此身受重伤,自然,有这么多太医在场,他是肯定不至于丧命的,只是不管皇上心里再怎么不喜欢他,通过这件事,以后也肯定会对他另眼相待的。

    想到这些,皇后心里忽然十分的恨自己,为什么她当时就被吓傻了呢?若是此时躺在床上的是她,那她就成了最大的功臣,日后就可以力压宫中的一众妃子,不仅如此,皇上心中对她怀有愧疚,从此肯定也会更加疼爱秦辉,那么他们母子在宫中的势力,便更加稳如磐石了。

    可惜……

    秦耀天看着安知锦的背影,心中忽然一动,正想开口和她说些什么,身后却忽然有个太监急匆匆进来禀告道,“皇上,赵统领在宫外求见。”

    寝宫里的人听到这话,心中纷纷明了,这么晚了,赵统领还前来面圣,定是今晚的事有些眉目了,否则他不是自己来领罚的吗?

    秦耀天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盔甲的赵观剑便从宫外走了进来,他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恭敬行礼道,“属下参见皇上。”

    “起来吧,”秦耀天示意他不必多礼,“爱卿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赵观剑不言,只是将手中的令牌托出,呈到了秦耀天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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