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将剩余的二十名医女分成四组,择定成阳县东西南北各一处,煮汤药分赠未染病的百姓,提高他们的免役力。.

    这些事在宫里,医女们已经模拟过无数次,因此进到县城,不需要吩咐,众人便领了自己的东西,分头忙碌起来。

    而最后的两名,则是待在她身边,随时供她派遣之用。

    事情都按照弯弯早就研拟好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着,她有信心,可以在短时间内控制住疫情,只要成阳县防堵成功,就可以以此为范例,往其它州县施行。

    夜里,弯弯在衙门临时搭腾出的屋子里听着简报。

    十五组医女原本计划分三日,走过成阳县每一处,但公主进成阳县为百姓治病的消息传出,各地百姓蜂拥而至。

    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传言,竟说公主是天上神仙,只要摸到公主的手,就能不药而愈,所以各地百姓聚集到城里,只为等着见公主一面。

    实话说,对于传染病,这种聚集并非好事,但对宣扬防疫事宜却是大大地省了事,本该三日完成的工作,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达成,多余的人手,弯弯让她们再分五组,到各地施放粥药。

    听完简报,弯弯揉揉发酸的脖颈和肩膀,走到屋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她们是辰时进成阳县的,每个人领两个馒头就分别办事去,弯弯的馒头不晓得丢到哪儿了,一看见病人,临时医馆还没整理好,她蹲在地上就开始替人治病,一整天下来,东奔西走,两条腿都快走废了。

    捶捶发酸的腿,她不顾形象,往衙门前的阶梯一坐,单手支着下巴,抬头望着天,一弯月牙儿斜斜地挂在天边,凉风吹拂,真是说不出的舒爽。.

    中秋节快到了,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经过这场瘟疫侵袭,团圆桌子上不知道会少了多少人,多教人伤心,希望这场传染病能够尽快控制下来,别再往外扩散了。

    就在她遐思之际,眼前突然横插进一只手,顺着皎白柔荑往上看,就见笑逐颜开的史湘晴,她手里拿着一片人参,她懒得伸手,直接嘴一张,把人参片含进嘴里。

    史湘晴腿脖子一弯,坐到她身边,头顺势往她肩膀靠。

    她在昨日脱队,与弯弯在半路会合,她也不客气,人一到就往弯弯的马车钻进去,只是两百辆马车,她怎知道哪一辆是弯弯的?还用说,皇帝疼公主,公主要出门受苦,自然会想尽办法弄辆最大最舒适的马车。

    最重要的是人家二皇子上道,明明看见她钻马车,就装着没看见,偏偏那个凌之蔚,不知道哪根神经没装好,居然手一伸一抓,揪住她的后领,把她从马车上拽下来,害她喘不过气,憋得一张小脸红得发紫,差点儿成了吊死鬼。

    她要真这么死了,奇冤无比!幸好二皇子出手,不然壮志未酬身先死,她要找谁诉苦去?

    “累惨了吧?”弯弯问。

    “嗯,好累,从没这么累过,两手两脚彷佛不是自己的了,不过……累得很有意思,看着病人沉寂的脸上兴起希望,那种感觉……真好。”她满足地吁了一口长气,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

    “你现在总算可以明白,我干么好好的公主不当,偏要挑苦差事儿做了吧?”

    “何止挑苦差事儿,那年啊,你差点儿没被清门贵户的口水给淹死。.”

    当年,府里骂公主骂得最凶的二姨娘,到最后还不是求到公主跟前,否则她的宝贝儿子恐怕早已经不在人间。

    只可惜,刚发病、在最佳黄金治疗期时,人家性子骄傲,御医看不好,宁可去找街头郎中,也不愿意求助公主,要不是御医放下重话,说三哥哥十日之内必死无疑,她还不肯让公主来帮三哥哥医病呢。

    公主看过三哥之后,温温地说:“能救,不过病情拖得太晚,怕是救活之后,脑子会有损伤,日后不能和常人一般。”

    一听见这话,二姨娘哀号大哭,痛骂公主见死不救,肯定是怨恨她私下说过公主坏话。她是哪根葱啊,弯弯是堂堂的大齐公主,岂会在乎一个小姨娘的碎嘴?她当真以为弯弯做了大夫,身分就比她这个姨娘矮几分?

    后来是娘坚持救的,三哥果然救活了,可脑子已经烧坏,现在就像个十岁孩子似的,童言童语,再也长不大。

    弯弯笑着回答,“身为人嘛,要做别人不做的事,就得承担被咒骂的风险,谁让你与众不同。”

    史湘晴高举右手。“我同意,所以寡妇再嫁要被骂,弃养恶毒父母要被骂,休弃渣夫要被骂,连女人不想出嫁也得被骂,他们不过是比别人勇敢一点,敢为自己争取幸福,就要被一群见不得人家好的懦夫懦妇合攻!”

    弯弯伸出大拇指,给她比了个赞,接着伸手揽住她的肩头,与她头碰头,两个好友一起仰望夜空。

    人人都说弯弯是天才,其实她并不是,她只是在前世学会这世要用的东西,说穿了,她就是个占尽便宜的家伙,但湘晴不一样,她天生聪慧,过目不忘,而且心胸宽广,能接纳新事物。

    湘晴能够明白她的逻辑、理解她的想法,两人心灵合拍,无话不说,如果不是确定自己不是蕾丝边,她真想约湘晴一起出柜。

    “只要坚持到底,就会成功,瞧!百姓的观念不是变了?”

    “那是因为你有好父皇、好母后、好皇兄……天底下女人,不是各个都像你这么幸运的,可以得到亲人的支持。”

    如果她不是公主,如果她没有这样的亲人,她恐怕只能和自己一样,偷偷摸摸习医,偷偷摸摸替人治病,如果想要光明正大行事,就得拿女孩子家最重要的名誉来抵。

    “没错,我有天底下最好的亲人。”弯弯得意非凡地扬起下巴,所以咩,她常说自己是穿越的胜利组,什么好康的全落在她头上,一流的爹娘、冠军兄弟,如果说婚姻少那么点顺利……也没关系,做人嘛,哪有处处占利的道理。

    “听说……”史湘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凑近她耳边悄声问:“听说凌之蔚是皇上替你挑的驸马爷?”

    弯弯也不害羞,点点头,大方回答,“应该是。”

    “你喜欢他?”

    她只是耸耸肩,没有出声。

    怎么说喜欢不喜欢?凌之蔚是多数女人都心生向往的男子,他的长相斯文风流,仪表堂堂,家世好、却不矜傲,性情平和、温善,说话幽默,一路上,他跟谁都处得很好,最难得的是他不靠家里的裙带关系,谋个一官半职,情愿下场参加科考,将自己的能力现于百官眼前,这种男人够上进,前途不可限量啊!

    “你呢?你觉得他怎样?”弯弯反问道。

    史湘晴学她举起大拇指。“一个字,好!不过……”

    “不过什么?”

    她考虑半天之后,认真回答,“不过我觉得,程将军更适合你。”

    哈!史湘晴还是第一个这样对她说的人。

    母后说:“放手吧!不爱你的男人,你为他做再多,他只会觉得累赘。”

    父皇说:“朕的女婿,可以无能无才,但眼里心里只能有朕的弯弯。”

    大皇兄说:“不是你不好,是曦骅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所有人全知道程曦骅好,知道他有才华、有能力,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也都知道,放手,是她最好的选择,所以适合……这两个字从何说起?

    弯弯瞅她一眼,笑道:“你也道听涂说,胡乱凑对。”

    史湘晴用力摇头。“我才不是道听涂说,我会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

    “喔?愿闻其详。”弯弯根本没认真想听,调笑的道。

    “每次你拿到程将军写给大皇子或二皇子的信,脸上的开心是真的。”她的根据不是别人嘴里的谣言,是亲眼目睹、亲耳细听,慢慢推出来的结论。

    她的话让弯弯不禁怔愣住,可过了一会儿,她马上在心里反骏,那才不是开心,而是骄傲,她每次读完了信,就会马上去翻兵书,从中找创意、想点子破敌,是为着眨低、揶揄程曦骅,她想让他知道,她也是个聪明慧颖、卓尔不凡的女人,半点不比他的师妹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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