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她只觉得徐府里所有的人都在跟她作对,都对不起她,她是最可怜的那个。.

    “住、住口,芳儿,你给我闭嘴!”洪姨娘放下在她怀里哄睡的儿子,慌乱地想去掩徐芳心的嘴。

    这种事是可以拿来讲的吗?

    稍微冷静下来的徐芳心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她看着洪姨娘难看的脸色道:“姨娘,女儿不想继续留在府里,徐琼得天独厚,所有的人都对她好、都宝贝她,我呢,我算什么?这里从来没有我的位置,我替自己打算又有什么不对?只要侯府派人来提亲,我就嫁。”

    “荒唐i姻大事是可以拿来置气的吗?”洪姨娘的语气里都是恨铁不成钢。

    “爹不替我想,姨娘一心只扑在弟弟上,我每天还要在徐琼那小蹄子的鼻息下苟且偷生,我不为自己寻活路,难道你要我像大房那些个庶女一样,活得可怜兮兮又憋屈无声吗?我不干。”

    就算是饮鸩止渴,她也认了,凭她的能力,她就不相信自己混不出另外一片天。

    可怜洪姨娘一片爱女之心,在偏激固执、眼里看不见别人半点好的徐芳心面前,全都付诸流水。

    而像是应允了徐芳心的话,为了赶在年前将婚事定下来的几户人家,不约而同都挑在同一天上门提亲。

    一个官媒来提亲是喜事,两个官媒算是好事成双,三个官媒连续上门,偏偏三个小主子有两个不在府里——这还叫不叫人活了?

    媒人婆差点将徐府门坎踩坏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原本忙碌着过年的事宜而焦头烂额的高门贵户大小夫人们,这下可有了歇息喝茶的新话题。.

    据说,最早进门的官媒是替黄将军府的十一庶子来求亲的,众所周知,黄将军府里,无论嫡庶感情甚好,即便是庶子女也一视同仁,没有差别对待,十一少爷求亲的对象是徐府大房行三的庶女,还是十一少爷的妹妹黄雀儿牵的红线。

    嫡妹替庶兄牵线,说来可是桩美谈,可见兄妹感情融洽。

    第二个是高阳侯府请来的媒人,求娶的是三房庶女,这个庶女据说当日也参加了唐花宴,蓄爷惊为天人,回家便吵着要娶她为妻,老侯爷夫妻见流连花丛的儿子居然洗心革面想成婚,四处打听之下也挑不出这庶女的错处,毕竟徐芳心才到京城不久,也没有错处可让人挑拣,只是日后如何就不知道了。

    经过磋商,老侯爷和儿子达成协议,想让这女子进门可以,但是只能纳进来当作侧室,他们可是堂堂侯府,嫡子没有娶庶女的道理。

    蓄爷心想,当初和那人的协议里也没有非要娶徐芳心为正妻这一条,便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第十七章教训骄纵庶妹(2)

    最后上门的媒婆可大有来头,竟然是元贞公主,随行的还有驸马爷和宁国公,这任何一个都得让徐府上下一百多口人亲自出府迎接,更何况元贞公主从来不曾为谁说过媒,也没和哪家有过往来,这回亲自来徐府拜访,说的是哪家的豪门俊秀甚至皇室贵族的媒啊?

    想想嘛,寻常人家请得动这位老祖宗吗?

    让老夫人跌破眼镜的是,男方不但籍籍无名,连听都没听过,没有功名没有仕途,搬得上台面的就只是个富商,这是在作践他们徐府的女儿吗?

    这个无名氏提亲的对象是三房嫡女。.

    高阳侯府与黄将军府提亲都尚可理解,但是这不知根底的无名蝼蚁是向谁借的胆子啊?

    要不是因为元贞公主的身分地位摆在那,恐怕就得捱扫帚被轰出门了,更别提徐老夫人有多气了。

    万要儿见徐老夫人脸色难看,这才想到自己也莽撞了,别人眼中的她的爹可不是高高在上的万岁万万岁,只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商人,一个商人想娶官家女儿,别说徐老夫人会脸色铁青,换成她,身分差这么多,她也不会点头。

    都怪她兴致勃勃,却没想到这一桩,白跑了一趟。

    “我看这不能成事,驸马,爹要是知道我办砸了他的事,会不会发火啊?早知道就该听你的,这事要从长计议才是。”回府的路上,两轿相邻并行,万要儿坐在自己的轿上,朝驸马和儿子嘀咕着。

    “公主,我觉得,这件婚事还得请泰山大人去见一见皇上。”宁缺早有这个打算。

    万要儿没把父亲交代的事情办妥,心里像猫抓似的非常不安,“咱们不回公主府了,吩咐轿夫到天带桥胡同。”她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也不征求驸马和儿子同意,径自吩咐轿夫改道。

    父子俩也了解她的脾气,连吱一声都没有,父子同坐一顶轿子,虽说不能妄论皇室,倒是细声论起,要是皇上见到他那岳父大人,会不会不认这个亲、又或者会不会把岳父当妖孽治了?

    “爹,”宁邺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您怎么看起来好像有些幸灾乐祸啊?”

    “小鬼,胡扯些什么,要是让你娘听了不踢我下床才怪,爹要是没地方睡就去找你。”

    说是小鬼,宁邺都五十好几了。

    “别别别,您还有自己的驸马府邸啊!”都一大把年纪的夫妻还同床共枕,恩爱逾恒,又不是坏事。

    先不提万要儿在天带桥胡同有没有找到万玄、又说了什么,倒是在外面跑了一天的徐琼才刚回到自己院子,喝了口茶就听菲菲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菲菲这丫头有个好处,就是说话从不添油加醋,很能说清楚事情真相。

    徐琼仔细听完,倒也没说什么。

    她对京郊的大窑场非常满意,那窑场竟然有十几个小巨蛋那么大,那些万玄招揽来的六七十位师傅,个个都是人才老手,她相信来日开窑之后,窑场日夜吞云吐雾,必能烧出属于她徐琼的遍地繁华。

    “四小姐?”菲菲迟疑地又喊了声,四小姐怎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这可是攸关一辈子的终身大事耶。

    “这事,小姐心里有主意,就不用你操心了。”几个大丫鬟里,春娥是唯一见过万玄,甚至打从他还是自家小姐口中的“小不点”时就有幸见过,在她以为,世界上若是有谁能匹配得上她们家小姐,也就那位万公子一人了,所以她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插一句嘴,“小姐从外头回来就听你唠唠叨叨的,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让小姐的耳根子清净一会儿。”

    菲菲吐了吐小舌头,“四小姐忙了一天,饿了吧?奴婢这便去替您拿来刚做好的酒酿汤圆,热热身子。”她半伏了身子就下去了。

    徐琼托着腮沉思。

    徐府虽然跻身为京城里数得上号的人家,不过京城寸土寸金,徐府也大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没有分家,主子、仆役、家奴的吃穿嚼用全靠两房微薄的俸禄,这些年眼看着孙子们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负担越发沉重,嫁娶就成了老夫人一块心病。

    府里要是一口气谈成三桩亲事,三个孙女要出阁,单就嫁妆和排场,也够好面子的老夫人头疼了。

    “小姐,您不担心老夫人回了万公子吗?要是亲事不成……”替徐琼卸妆、换上家常衣服又替她捏腿松肩的春娥也不是真的稳如泰山,说到底,她还是不由自主替小姐操心。

    徐琼轻弹春娥的额头,“我操什么心?那是他要去烦恼的事情。”

    这种事没有她能置喙的地方,她总不能只听到楼梯响就迫不及待要冲上前去大声嚷嚷说自己非万玄不嫁吧。

    面子上不允也不能这么做,只能说,事情没有她预料中的顺利就是了。

    徐琼闭目养神,享受春娥力道适中的揉捏,不料,显然对这消息更有心的人掐着她回府的时间来落井下石了。

    “姊姊好生乐观,妹妹可是替你掬一把同情泪呢,低贱如泥的商贾,姊姊那过世的母亲也是那般出身,身为女儿的姊姊到底也只能嫁给商人。”徐芳心说着还做作地叹了口气道:“妹妹还以为来给姊姊提亲的会是什么名门大户、贵族子弟,没想到上门的是这种低贱的人,实在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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