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她真怀念厨房里那把电动打蛋器。.

    终于糖浆渐渐失去光泽,她将糖浆分成两半,各自加入杏仁和花生,充分搅拌后,倒进油纸里包裹好,再用擀面棍压成一点五公分左右的扁扁长方形,等冷却成形后,再用菜刀切成长条形,用剪好的油纸给包起来。

    不难做,就是费工,这不是钟凌第一次做牛轧糖,前辈子她一口气做过两千多个,送到义卖团体,换得一张感谢状,学校为此记她一支小功。

    拿起切下来的碎屑放进嘴里尝尝,滋味和记忆中一样美妙,其实她并不担心口感,对于自己的专业技术她还是有点把握的。

    钟凌把做好的糖用小篮子装上,拿到前厅。

    “娘,您试试。”她拨开油纸,送到母亲嘴边。

    卢氏咬一口,表情有些惊艳,她没想到女儿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还行吗?娘。”

    “好吃。”她顺顺女儿的鬓发,笑道:“从小,你爹就老说你是只馋猫儿,一天到晚老爱在厨房里钻进钻出,没想到还真让你钻出些手艺。”

    “这叫天分,娘的肚子能干,生出一个有做菜天分的丫头和有念书天分的儿子,这辈子呀,您吃穿不愁了。”钟凌逗得母亲抿唇轻笑。

    “是啊,等你们姐弟成才,娘就要当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

    “才十指不沾阳春水?娘的十根手指头全要戴上宝石翡翠,闪得大家都睁不开眼。”钟凌靠到卢氏身上,抓起她的手,细细描着母亲白皙的手指头。她娘还真得天独厚啊,做这么多家事也不见手粗。.

    “那得多重啊!”

    “再重也得戴着,那是面子,我的面子、阿静的面子!”她痞笑着说。

    卢氏拍拍女儿的头,说:“娘等着,等着阿芳、阿静给娘过好日子。”

    她环着母亲的腰,低声说道:“娘,我想带这些糖果上街去卖,你说好不?”

    挣不挣钱在其次,她总得先铺陈,生意一步一步做,越做越发达,最后才能拿出她的“横财”在城里买下宅子铺面,把母亲和弟弟带离秀水村。她想得单纯,认定只要离开秀水村就能避开恶运。

    “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娘不放心。”虽然她的糖真的做得很好吃,不愁卖不出去。

    “如果让四哥哥陪我去呢?咱们一天给四堂哥几十文工钱,让他帮着我一起卖糖,娘能够放心吗?”

    卢氏沉吟不语。

    钟凌再添把火。“我盘算过了,就算阿静考试顺利,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通通都一次就过了,咱们省吃俭用再加上卖地的那些银子,顶多能供他考上进士,但一个小小七品官月银才多少,若是皇帝看重,留京为官,日后人情往来、租房吃饭,样样都得花银子,咱们不能光顾着前项不想后头呀。”

    女儿的话说动了卢氏,她思索片刻,问道:“你说,这些糖能挣多少银子?”

    “不知道,得卖了才晓得这门生意能不能成功,但聚少成多、积沙成塔,娘的女红好,能让咱们吃饱穿暖,我的糖能赚多少就甭管了,反正赚一文存一文,赚十文存十文,就算不能给阿静买屋买宅,至少能够贴补些许。.

    “娘,您想想,徐家还有二、三十几亩地在租人呢,徐大娘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服侍老的、照顾小的,何必和徐伯父进城批货卖货,到处走街串巷?不也是为了徐大哥的将来着想吗?”

    “你说的娘都明白,只是……”犹豫半晌,卢氏道:“你大伯母能同意阿文帮你?”

    “肯定能,要不是四哥哥农事做得糟糕,大伯母干么每天让他上山打柴后进城里卖?还不是图那十几文钱,依我看啊,四哥哥的性子倒像咱爹,挺会做生意的,要是有他帮忙,我只要在旁数银子,吆喝客人的事儿全交给四哥哥了。

    “不过这门生意娘先别说出去吧,反正四哥哥天天进城卖柴火,我先跟着就是,工钱的事我私底下跟四哥哥算。”

    “还是怕你大伯母不同意吗?”

    “不是,我是怕大伯母也想分一杯羹,做糖不难,难的是秘方,我们把门关上,就不怕外人偷学了,但咱们家和大房只隔着一道墙,她三探五探的,把功夫偷学了去,我们还能赚吗?”

    卢氏点点头,说:“好吧,你年纪大了,事事心里有主意,娘只嘱你一句,在外头做事为人都得小心在意,别让人说嘴。如果阿文肯帮你,咱们才做这门生意,若是他不肯,这生意就算了,千万不可以勉强,要知道,女子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

    “娘,我知道的,没有四哥哥帮忙,我也会怕呀!”

    “那就好,先进去换身衣服吧,阿静该回来了。”

    钟凌进屋,卢氏剥了一块糖放进嘴里,细细嚼着,很甜、很香,却勾起她淡淡的惆怅。

    那些年在京里,什么糖没吃过,她还以为可以这样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过一辈子,哪里知道,命运从来不由人。

    第六章白玉糖皇帝都爱吃(1)

    钟凌换过干净衣服出来,钟子静还没回家,都过午时了。

    “娘,阿静还没回来?”

    “是啊,饭菜都凉了。你去贺家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好,我去看看。”应了声,钟凌转身出门,卢氏却又唤住她。

    卢氏快手快脚用油纸包了两包糖递给她,“阿芳,阿静一直麻烦阿澧,伍辉也不肯收下束修,你送点糖过去,权充咱们的心意了。”

    “我知道。”钟凌收下糖又多拿了一包,走出大门。

    天有点阴,风吹来,微微的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农人都回家午休去了,稻田里的禾苗已经开始结穗,再过不久,就能收割了。

    她心底盘算着,待这季米粮收成,卖地的事就瞒不住,到时大房那边,四哥哥还沾着自家的利,应该不至于反目,但二房……上回的事已经传遍秀水村,她还有胆子再生事吗?

    钟凌心里有事,低头忖度。

    贺澧在她身后跟着,几次见她差点儿摔进田里,忍不住摇头,有人这样走路的吗?果然钟凌没注意到路面上的石头,一个磕绊,整个人往前摔,贺澧心头一紧,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往后一拽,钟凌重心不稳,跌进他怀里。

    抬起头,她先看见的是他那把浓密的大胡子,直到他低下头,她才遇见他的眼睛。“贺大哥,是你,谢了!”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

    唉,性子这么闷,她虽然痞,可也得有对手才能痞得起来,他这样一声不响的,难不成要她来说篇《西游记》缓和气氛?

    她刻意放慢脚步,配合他微瘸的腿,然而他不在意似的,依然照着自己的速度前进。

    “阿静还没回家,娘让我去贺大哥家里找找。”她终算找出一句话来说。

    “伍辉今天来得晚,课还没上完。”

    因为迟到所以补课?钟凌恍然大悟。记忆里,徐伍辉是个一板一眼、很有责任的男人,也是这种性格才会蒙得今上赞赏提拔。前世他违背承诺,与钟子芳绝义,但后来两人在京城里碰上,心存罪恶感的他暗地帮钟子芳好几次。

    “原来如此,我还担心阿静上课不认真受罚了呢,这不,我带了糖想贿赂先生。”她笑咪咪地把糖送到他跟前。

    她带了三份,预备送给徐伍辉、贺澧,再请贺澧带一份送给周大人。

    他盯她一眼,正经八百地道:“阿静很好,不必贿赂。”

    这男人分不清玩笑和正经话?她叹气,对付直来直往的人,得适时收敛自己的痞气。

    “贿赂是玩笑话,我想上街去卖糖,这是刚试做出来的,贺大哥帮我尝尝,如果可以的话,这两天我打算到城里去卖,若能卖出一点口碑,也许过年前可以多做出几种新口味,听说这儿的年节糕糖卖来卖去就那几样,如果我能做些别人没有的,也许生意会不错。”

    古代人的吃食还真简单,只管饱,不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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