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澧冷笑,松开她的手,王氏的手腕上多一圈瘀青。.

    “好得很!你们现在成了一家子,联手起来对付钟家人。我倒要看看,大家要怎么看你这个淫妇!”王氏恨恨离开。

    她离开后,屋子安静下来,卢氏噙着泪,全身发抖,钟凌见着不忍,这就是她想离开秀水村的原因。

    “娘……”

    她开口,卢氏拍拍她的手背,转头对贺澧说道:“她的话,阿澧听见了,这件丑事明天必定传遍秀水村,为你好、也为钟家三房的名声,过去你为我们家做的,日后有机会,阿静必定回报,以后为避免那些闲言闲语,阿澧还是别往家里来了。”

    贺澧深沉的眸子里一簇怒火跳动着,“我明白,但阿静的课业不能因此落下,他是钟三叔的希望。”

    话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凝视着他的背影,卢氏轻叹。

    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夜幕里,钟凌突然觉得,心空了起来。

    钟子静到贺家上课去了,那是卢氏几经考虑后的结果。

    原本徐伍辉怕家里弟妹吵闹,就经常到贺家,和贺澧一起研究学问,现在钟子静一大早就过去,徐家长辈也没看见,不会多想。

    贺澧特意整理出一间屋子供两人上课,几天下来,钟子静说许多不明白的地方都懂了。

    贺澧也不时给予提点,而钟凌则是一有机会就到王记书铺里借书、抄书,自己读,也让弟弟读,她认为不能光读科考书目,必须涉猎多方学问,才能将所学灵活运用。.

    钟子静也相当努力,他很清楚自己是全家人的希望,八岁的孩子,乖觉得令人心疼。

    而王氏的诬蔑让卢氏深居简出,她成天待在家里做家事,喂鸡、养鸭、种菜,根本足不出户,多数时间拿来绣花,她的手艺好,绣的帕子、香囊在铺子里很抢手,因此每隔几天时间,钟凌就会在四堂哥卖柴火时跟着一起进城,把绣品卖了。

    日子就这样顺顺当当的过了下来,春天过去,迎来夏季,钟凌不急着赚钱,赌博赢来的三千七百五十两银票还缝在她的旧棉衣里,有它们在,她倍感安心。

    卢氏也心安,因为她也存着卖地的银子半文未花,那些钱她打算用来让儿子进京赴考,家里吃喝俭省,后院里的菜、养的鸡鸭以及卖绣品的银子,足够一家三口嚼用。

    穿越数月,住的穿的用的,钟凌渐渐习惯了,就是吃的……让她有点小难受,长在不缺食、不缺粮的二十一世纪台湾,走到哪里都有7-11、夜市、小吃店、餐厅……她活到二十出头岁,还没尝过饥饿的感觉,唯一的一次是她在朋友的怂恿下去参加饥饿三十活动。

    现在每天却得对着稀饭酱菜,没有下午茶、布丁甜点的日子,嘴巴憋得难受。

    为了吃,她天天在厨房里瞎琢磨,想尽办法将一颗蛋、一把菜,弄出好几种吃法。母亲见她这样,明白孩子嘴馋,也不阻止,只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折腾也有限,于是她大起胆子,决定往外张罗吃食。

    这回进城卖绣品,她夹带了张面额十两的银票进城,兑了银子后,快手快脚趁四堂哥叫卖柴火时,先将娘交代的东西买了、绣品卖掉,再跑几间铺子买下一堆杏仁花生瓜子之类的干果,再买糖、麦芽糖、面粉……最后挑一篮子鸡蛋,回到四堂哥卖柴火的地方。.

    钟子文见她背了个篓子,两手满满、全提满东西时吓一大跳,担心着她这样花钱,小婶子不知道会不会心痛骂人?

    “阿芳,你这是做什么?”钟子文急忙接过她手上的篮子。

    “全是娘交代的东西呀,我瞧这么多东西,不如雇辆马车,好不?”

    钟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第一次花自己的银子,她大手大脚,那感觉像是回到百货周年庆,等东西全买齐了,才晓得能把自己给压垮。

    “雇马车……可这卖柴火的钱,我娘心里有数。”这会儿轮到钟子文感到不好意思,他都十五岁的人了,可花银子这回事儿还得经过娘的允许。

    钟凌发现他的窘困,微微一笑。张氏为人俭吝,这性子是好也是坏,坏处嘛,就是村里人见着她总是闪闪躲躲,怕一不小心自家的东西会变成她家的,至于好处……多了!

    要不是她这样抠抠俭俭的,大房吃饭的嘴巴多得很,哪有法子攒下银子,听说前阵子大房又买了块地。

    提到田地的事儿,那年钟明返家,置下的田地几乎都在村北,不像大房的地买得早,全在离家近的村南,家在南、地在北,钟明每天出门耕作得多走上半个时辰。

    没想到那些地入了贵人眼,全让她给卖掉,周大人心慈,反正屋子明年才开始盖,便让她家收完地上的粮。

    钟凌为了笼络大房共同对付二房,便把那些地交给大房耕作,约定好秋收缴完税后,粮米以三七分帐,三房收三成,出力的大房收七成。张氏没想到三房会这么慷慨,之前的搬家争执立即一笔勾消,两房亲热起来。

    后来二房对外传出难听谣言,被张氏骂骂咧咧地数落一通,村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钟理本就声名狼籍,现在霸占弟弟产业的话传出去,连几个孩子都不敢在外头走动了。

    “四哥哥,你别担心,雇马车的银子自然是我出,只是要劳烦四哥哥陪我一起回去。”

    有免费马车可以坐,他怎会不肯?

    钟子文说道:“阿芳在这里等等,我去雇车,马上回来。”

    看着四堂哥远去的身影,钟凌淡淡一笑。大房里,大堂哥性子像张氏,凡事斤斤计较,但其他几个哥哥像大伯父,不太会说话,可做人做事都是好的,因此她倒也乐意和几个堂哥打交道。

    至于二房的堂哥堂姐就免了吧,虽然钟子华、钟子兰还可以,但钟子薇心眼多,成天到晚算计,钟理好赌,不事生产,王氏尖酸,眼里看着别人的碗底,好像“你家就是我家”,天底下人全欠他们似的,那一家子还是少沾少惹少麻烦。

    “阿芳,车子来了。”

    钟子文雇来马车,堂兄妹俩坐着车一路闲聊地回到家里。

    见钟子文帮着把一堆东西送进家里,卢氏惊诧,却是顾着女儿的颜面,没当场发作。

    待他走出家门后,钟凌才笑着把荷包交给母亲,说道:“娘,您别担心,我没乱花钱,是今天上街我瞧见一位老奶奶突然昏倒在地,赶紧把她给送进医馆里。大夫说,幸好送得及时,不然老奶奶怕是没命了。

    “不多久老奶奶的儿子媳妇过来,知道这件事,他们连声谢我,听说他们家里开了几间铺子,这些东西全是他们送的,只有那十来张油纸是我买的。”

    这会儿卢氏没话可说,淡淡说一句,“帮助别人是应该的,下回别收人家的礼。”

    “我知道的,推了好久呢,可老奶奶说,要是我不肯收下这些东西,就不让我走。今天害四哥哥等好久,我心里过意不去,怕他被大伯母责备,才忍痛雇马车回来。娘,您别生阿芳的气。”她满脸歉意地望向母亲。

    卢氏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说道:“没事,娘没生气。饭已经做好,去洗洗脸,等阿静回来就开饭。”

    “好。”钟凌笑着应了,瞧时辰还早便道:“我去给阿静弄点好吃的,他正长个儿,嘴馋着呢。”

    “自己嘴馋,别赖到弟弟身上。”卢氏一指戳上她的额头。

    她笑着搂了搂母亲,回嘴道:“娘真了解我。”

    抱着那些大包小包,钟凌走进厨房,舀水洗净双手,准备大展身手。

    她先炒熟杏仁和花生,摆在一旁放凉,再将麦芽糖和砂糖炒成糖浆,不断搅动,直到糖浆滴在水里能够立即结成硬块后,将锅子放到一旁降温。

    在糖锅降温的同时,她把一把筷子绑在一起,做成简易的打蛋器,使了劲儿把蛋白打成硬性发泡,再徐徐将糖浆倒进去,拚命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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