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猜测也没错,这玉笛的确是个饵。.”

    她目光亮了亮,接续他的话。“盗墓的饵?”

    狄璟知道她的思维一向很灵活,也不妨多让她知道一些案情。

    “田大人的棺木是空的,里头没有尸体。”

    “咦?真的?”

    “你是暗捕,专门暗中查探,怎么没探到这事?”

    好啊,居然取笑她了?

    “卑职再厉害也没有大人的神机妙算,大人英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笑嘻嘻地道。

    狄璟挑眉,点头道:“这倒是。”

    她心下轻哼一声,很快回到正题,想了下,又说:“卑职想做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是想说那田大人或许没死?”

    “大人也这么认为?”

    他不答反问。“说出你的猜测。”

    她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道:“有两种可能,一是怕被灭口,不如先诈死避祸,二是被人抓走,藉此要挟田家守密。”

    狄璟打量着她,语气意味深长。“本官倒是小看了你,挺有两把刷子。”

    “大人谬赞,卑职还比不上大人,不然也不会坐在这里了,大人不该公报私仇。”话到最后,还是忍不住调侃他。

    原来在她眼中,他是这种小人?狄璟沉下脸。“你觉得本官让你进牢狱,是在公报私仇?”

    她怔了下,听他这口气,难不成抓她坐牢还有别的原因?她禁不疑地问:“大人是故意以卑职为饵?”

    他不语,却是唇角微勾,一副高深莫测之色。

    上官雁心下暗喜,这家伙果然是个正直的,知道他无报复之意就好,一旦没了担心的事,她的脑筋就活络了,开始全神贯注地推敲案情。.

    “那玉笛不小心被盗墓贼卖了,幕后主使人肯定紧张,说不定正害怕咱们从这玉笛上发现线索,如今大人开堂审案,将玉笛的消息传出去,必是要引对方找上门来,大人将我关押起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上当?”

    她一边想,一边推测案情,那认真的模样全落进狄璟眼中,他盯着她,眼底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精亮。

    关于她的所有档案,他一字不漏的看了许多遍,连她的身世背景,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你和九皇子是什么关系?”他突然转了话题。

    上官雁一边思考,一边漫不经心回复。“朋友。”

    “只是普通朋友?”

    “是啊。”

    “那九皇子可知你是女儿身?”

    “不知。”

    “既不知,他为何如此着急你?”

    “谁知道。”她随意说了句,突然回神,狐疑地看向他。“怎么问起九皇子了?他和这案子有关?”

    狄璟口气不悦。“他知道你入狱,派人来质问本官。”

    她哈了一声,点头道:“这的确像他的风格。”

    见她如此高兴,狄璟心头感到不快。“宫中有意为九皇子纳妃,你最多就只能做他的妾。”

    上官雁挥了挥手。“我对他无意,不会做他的妾。”

    听这语气,她是不把九皇子放在心上了?狄璟心头的不快突然又没了。

    “既然是当饵,我得在这牢中待多久?”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虽然弄清楚这位狄大人不是公报私仇让她轻松不少,但身陷在这牢中,说不在意是骗人的。.

    “看情况。”

    他没给出明确答案,不过她料想,在这牢中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熬了。

    “也是,既是坐牢,总得像个样。”这道理她也是懂的。

    “你女扮男装行商,蹉跎至今,难道上官家就没有意见?”

    “还好,家人没催,不急。”

    狄璟这话看似闲聊,却是大有文章,他故意与她讨论案子,讲了几句后,便插问一句私事,如此便不明显,也不会让她听出他的企图。

    她已经二十岁了,至今却未嫁,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听她未说是心中有人,不过是因为尚不急着嫁人,又见她对九皇子无意,令他悄悄放了心,脸上刚冷严肃的线条不知不觉也变得柔和了。

    “上官老爷不逼你,倒也是个开明之人。”

    “我爹哪里不急?他现在不急是因为和我订亲之人要守孝三年。”

    上官雁觉得与狄璟说话颇有故人相逢之感,毕竟两年前两人曾一起待过秦家,如今又知道彼此都是为朝廷办差,乃是同道中人,狄璟与她夜话又没摆出上位者的架子,令她颇有好感。

    但她却没发现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让狄璟神色黯了下来,只不过牢中灯火忽暗忽明,不容易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

    “你觉得将玉笛的下落放出去真能引蛇出洞?会不会打草惊蛇?”她问。

    “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方法罢了,对方急了,才会有下一步动作。”

    “有道理,这么说你还有其它方法了?”

    他嗯了一声,又问:“你身陷牢狱之灾,你那未婚夫可急了吧?”

    “肯定是急的,不过无妨。”

    “订的是哪家亲事?”

    “潘家的。对了,那逃走的刘山可有任何线索?”

    狄璟没答,却突然说道:“夜深了,本官乏了,你好自为之吧。”

    咦?

    他突然结束话题,就这么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结束得十分唐突,令上官雁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的目送他离去。

    她应该没说什么话惹他不快吧?

    狄璟走出牢房,秋丹沉默地跟在他身边,两人无话,过了一会儿,狄璟突然开口问他。

    “上官雁的资料里,为何漏了她已订亲之事?”

    秋丹愣住,见大人似乎不大高兴,但抬眼打量,又见大人脸上没有不悦,心想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只是口头婚约,尚作不得数,因此没写上。”秋丹想着那潘家公子不过是一介书生,家族不显,根本无足轻重,没有查探的必要。

    狄璟威严训斥。“任何事都不能放过,有时候微不足道的事往往是破案的关键。”

    秋丹恍悟,忙拱手受教。“是卑职疏忽了。”

    “去将潘家的事查出来,回报给本官。”

    “卑职遵命。”

    狄璟算是见识到上官雁的人脉有多广了,他不过才关了她区区五天而已,来为她关说的人不但多,还个个有背景。

    先是九皇子,再来是陵王,还有不少官惩商场上有头有脸的人,更令他刮目相看的是,来探监的不只是男人,连女人都有。

    想当年,她在秦家虽是个脸上有麻子的丫鬟,貌不惊人、身分卑贱,却混得如鱼得水,人见人爱。

    “你行啊!本官倒是见识到了,和你称兄道弟的多,红粉知己亦不少,本官都要甘拜下风了。”

    光是今日梨花带雨、带着亲手做的膳食来求见她一眼的姑娘们就有五位,有青楼花魁、舞魁、陵王妃还有世族千金们。

    “哪里哪里,卑职平日积德行善,做了不少好事,是老天有眼呢。”

    这意思是他把她关起来,他就是瞎了狗眼?

    又是夜深人静的时刻,两人坐在地上,她在牢里,他在牢外,他今日穿了一身宽松的衣袍,没戴官帽,身上散发着沐浴梳洗过的清爽味道,而她就惨了,五天没洗澡,加上暑气重,她浑身积汗,都是汗臭味,弄得她全身发痒不舒服。

    “大人,卑职何时可以出狱啊?”

    “目前时机未明,如今朝堂上分成两股势力,一是以德妃为主的势力,另一派是皇后的外戚势力,颇有干政之势——”他对她分析目前局势,她也听得认真,偶尔谈到一些见解,她也会提出来。

    “对了,你那麻子是如何弄上去的?”他突然插了一句,她一愣,抬眼看他,奇怪他问这个做啥?

    狄璟接收到她狐疑的目光,轻描淡写的补了一句。“万一刘山用你那独特的易容之法就难找了。”

    她毫不考虑的回答。“不可能的。”

    “喔?怎么不可能?你既做得到,别人怎么不行?”

    “因为——”她突然心中警觉,这狄大人该不会是借故套她的话吧?她这易容方法是独家秘方,可不能随便说出来的,心念电转间,她改口道:“因为我是真的长了麻子,不是易容的。”

    狄璟愣怔,不太能够置信。“真长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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