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央一愣,强自镇定道:“陛下,臣妾实在是身子不适。.”

    张瑶大概也明白林月央约她游湖的目的了,可她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哪里有把自己的夫君往妾侍身边推的道理啊,难不成她要拉拢自己,也没有这个必要啊。

    夜少琛眉心微拢,目光如剑般锋利,林月央被他盯得头皮发麻, 一时之间非常后悔自己这故作聪明的决定。

    又自掘坟墓了吧。

    夜少桷然收回凌厉的目光,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那皇后就赶紧回宫吧。”

    林月央心中一定,只见夜少琛搂着张瑶的纤弱细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回到凤仪宫,林月央一声不吭地跑到床上,青画见她面无表情地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不由担忧地问道:“娘娘,你这是怎么了?”

    林月央依然坐在床上不说话,她的眼神落在身下那床金线牡丹浮光锦的被子上,青画见里面安静地可怕,不由拔高了声音,又唤了一声。

    林月央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但她还是应了青画一声,青画见她没有什么事,便也静静地离开。

    林月央的手轻柔地从锦被的牡丹花样之上抚过,她茫茫然地想,她这是怎么了?

    深夜时分,林月央已经沐浴净身了,她褪下一身儿锦绣华服,除去了钗环发簪,从屏风后出来时,身上只有一身素色的寝衣,刚洗过的头发半干未干的垂在两侧,乌黑润湿,配上素净的面容,清秀的眉眼,有一种清妍到极致的美丽。

    夜少琛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本来怒气腾腾的他一瞬间就消气了一大半,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都快要忘了自己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了。

    “林月央,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夜少琛走近一步不忿道。

    林月央只顾将耳边的头发拢到耳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还站着个人,突然听到夜少琛的声音,她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紧张地问:“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夜少琛冷笑一声,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嘲讽道:“放心,朕可没有偷看你的兴致,就你那瘦骨嶙峋的身子,脱光了都没人愿意看。”

    林月央不由气结,他刚刚是吃火药了吗?

    冷冷地看了夜少琛一眼,林月央自己走到床边坐下,她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从乌黑润湿的发中穿过,然后,她眉眼低垂,静静的将自己的一头黑发理顺。

    夜少琛见她完全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心里也生出了闷气,他霍地在林月央的身边坐下,冷冷道:“你难道就不想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吗?”

    林月央理头发的手一顿,夜少琛身上的男性气息忽然逼近,让她的心很不淡定的漏跳了一拍。

    手不自觉地捏紧头发,林月央一脸淡然,声音平静,“臣妾不是解释过了吗?身子不适还望陛下体谅。”

    夜少琛明显不信,他质疑道:“哪里不适,要不要传太医来给皇后您瞧瞧啊。”

    林月央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他这有完没完啊,一个大男人有必要跟她斤斤计较吗?

    忽然,林月央灵机一动想到了个主意。

    她故意低垂了头,装作一副含羞的模样,然而声音紧张而羞怯地道,“臣妾那个……来了,还望陛下体恤。”

    夜少琛整个人都懵了,那个来了,哪个来了啊。

    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林月央,目光单纯,要不是林月央见他的样子实在是纯洁地像个无知少年,此刻必然要怀疑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他真的不知道?

    林月央的眼角一抽,心里那叫一个欲哭无泪啊,算了,豁出去了。

    “就是那个月信来了,陛下明白了吗?”

    按月而至,如潮有信……

    夜少琛傻眼,“……”

    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耳根瞬间通红,表情僵硬中透出一丝丝羞涩。.

    林月央无语,她都不觉得羞涩,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羞涩的。

    正在这时,绿娇与青画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绿娇走在前头,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皇帝与皇后娘娘正你侬我侬的坐在床头,皇后娘娘身着一身儿寝衣,身段柔美,而皇帝眼神怪怪的,两边耳朵红的像火烧云,一副羞涩的愣头青模样。

    绿娇一愣,然后瞬间机灵了,她一把推着青画往后走,小脸上满是盈盈笑意,青画被她推得一愣一愣的,然后看到皇帝与林月央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

    看来她们来的不是时候啊。

    林月央听到有动静,一转眼就看到了往外退的两个活宝丫头,她们的脸上都带着诡异而兴奋的笑意,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林月央眼角一抽,内心是崩溃的。

    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不会全听见了吧。

    夜少琛见两个宫女匆匆离开,也瞬间明白过来,他站起身,两只手紧紧地捏着衣边,看上去十分尴尬。

    “陛下,臣妾要睡了,就不留你了。”林月央掀开被子立马躺在床上不动了。

    夜少琛哦了一声,林月央有种翻白眼的冲动,哦是什么意思,你倒是快走啊。

    深吸了口气,林月央温柔地再次提醒,“陛下,臣妾要就寝了,陛下也去睡吧。”

    夜少琛闻言这才退了出去。

    “陛下,您今夜不留宿吗?”绿娇见皇帝一出来,便忙不迭地问道。

    是啊,凤仪宫本来就君恩稀疏,当然,整个后宫都君恩稀疏,凤仪宫已经算好的了。

    夜少琛闻言俊眉一蹙,眸光黯淡,“伺候好你的主子就行。”

    绿娇一愣,青画忙瞪了她一眼,皇帝这是暗责她逾越了自己的本分。

    绿娇也醒悟过来,忙道:“奴婢失言,求陛下恕罪。”

    夜少琛扬长而去,只留给绿娇一个黯淡的身影。

    他也想留宿,可也要她肯收留才行,而且他很贪心,他不仅仅想留在她的寝殿里,还想留在她的心里。

    正自胡思乱想,忽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陛下,请留步。”

    夜少琛脚步一顿,愣了愣,方才回转过身子,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容颜如同一块清朗的明玉,徐徐地流动着清艳的光辉。

    林月央也愣了愣,看着夜少琛的笑颜有些目眩,不过想到青画与林山的婚事,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她提着嗓子道:“陛下,青画与林大人的婚事你还没有给我答复呢。”

    夜少琛俊眉一蹙,又是为了这事。

    林月央看到的表情,心里忽然忐忑不安,可没想到听到了满意的回答。

    “朕明日就给他们赐婚,并且晓谕六宫,这样你总满意了吧。”

    林月央欢喜地行礼,“谢陛下玉成。”

    ……

    张瑶自从那日见了夜少琛之后就郁郁寡欢的离群索居起来,平日里极为注重妆容仪态的她近日却素着一张脸,宫女凝香与欢宜提议要帮她在眉间点上绿梅妆,她也表现的兴致索然。

    欢宜大着胆子笑道:“娘娘,不如奴婢为你画远山眉,娘娘眉毛生的好,画上就更好看了。”

    欢宜话音方落,张瑶就一个箭步坐到了铜镜边上,铜镜中的人确实眉毛生得好,不仅如此,还面容姣好,明眸皓齿,记得小时候母亲说过,她这样好的相貌,父亲又是户部尚书,生来就是帝王妃的胚子。

    如今,她确实是众望所归地成了天子妃嫔,可那都是表面的风光,如同一件锦绣华衣披在身上,遮掩了内心的凄凉,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道,也只能自己知道。

    她双目无神地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脸,忽然悲伤涌上心头,她哀哀道:“画地再好看又如何,他又不会来,画了眉也是白画。”

    欢宜的笑容一僵,“他”自然是指的陛下了,可陛下不来,日子还是要过啊,她父亲曾夜夜宿在姨娘房中,她母亲不也把日子过下来了。

    凝香见自家娘娘郁郁寡欢,忙劝慰道:“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旁的先放放,自己过的舒心才是要紧的。”

    张瑶对凝香的劝慰置若罔闻,仿佛没有听见似的,她的心里满满当当的全是苦涩。

    昨天她以为她终于打动他了,看着他陪自己进了画船,她整个人像是置身于梦境中,她小心翼翼地走着,深怕一不小心这个美梦就醒了。

    可没想到还是醒了,他在林月央走后迅速地抛下了自己,她本来想挽留他的,但是她又清楚的知道留不住。

    凭什么林月央对他不冷不热就能夺走帝王心,自己倾注心力却是一场空,凭什么?老天爷太不公道了,这世上可还有公道二字。

    她现在有些恨林月央了,如果没有林月央,陛下也许就不会这样对她了,如果没有林月央,她也许就有机会了。

    而且,林月央帮她亲近陛下的行为已经深深地刺激了她,那样地将陛下往她身上推,简直就是对她的施舍甚至侮辱。

    她林月央是皇后又怎么样,不过是个没有母家依靠的可怜人罢了,兄长也不过封了个侯爷的名头,在朝堂上并无势力,哪里比得上她父亲在朝为官多年,势力遍布朝野,她林月央有什么资格施舍她。

    张瑶的神情愈来愈阴冷,本来不染烟火气的如水双眸此刻也变得诡异,欢宜与凝香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她们的眼中流露出惊诧,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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