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琼,皇宫。

    正是早朝的时候,议政殿内帝王威严,百官肃穆。众人正低头默然的听着一位将军郑重其事的奏报着南疆战事,这场战争对于大琼来说并不算乐观。前线即便有四皇子李璟暄和左翼将军何西风的合力镇守,都不能阻止南疆异族的进犯,连日来噩耗连连,整个议政殿内的气氛阴郁至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宣帝始终紧皱着眉头,眼神阴郁的死死的盯着那个将军,那将军被他盯得说话都没了底气,心里突突的跳着,生怕他龙颜震怒直接将他拖出去杀了。

    其实那个将军的话,宣帝根本没怎么听进去。南疆危机,北周也不见太平,大琼一力难以支撑,宣帝作为大琼之主,总该想些办法。他在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想到了那个他从来没好好待过的已经嫁到卞夏的女儿——莹玉公主。据闻莹玉公主与苏锦夜夫妻和顺,琴瑟和鸣,莹玉更是在朝堂上帮了苏锦夜不少的忙。如今的苏锦夜已然成为卞夏皇位的不二之选。于是,在大琼的危难之际,他认为卞夏有责任和义务帮他一把,毕竟他是嫁了女儿的,便派使节前往卞夏求援。

    然而,借兵一事却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简单。他脑中不断浮现着派去卞夏求援的使节带回来的那封莹玉公主的亲笔书信。

    莹玉公主在信中说:“父皇将女儿嫁给卞夏,卞夏自是感恩,本也应该立时出兵支援,只是我做了您二十几年的女儿,太过了解您的为人。若此时出兵,轻而易举的解了大琼之难,父皇非但不会对卞夏感恩戴德,也许还认为这是您用女儿换来的,原本就该如此。父皇惯会权衡利害关系,当初的兰音不正是如此?到如今,女儿得知兰音命丧他乡才终于认清父皇的真面目。卞夏自会出兵,但绝对不是现在!”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可是这何尝不是报应?莹玉在大琼之时,他真的从未好好待她。

    正当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殿门外突然传来打斗之声。只见大批大批的侍卫移动到议政殿门前,口中不停的喊着:“保护圣驾,有刺客!”。

    殿内的大臣们皆不知发生了何事,急忙的回身去看。大殿之外早已乱作一团,哪里看得清刺客到底在何处?只听得刀剑相抵之声不绝于耳,吓得这些大臣四散的躲起来。

    宣帝坐在高处,看得分外分明。行刺之人一身纯白衣衫,如谪仙一般降落于大殿外,周身的冷气仿佛能够让空气冻结。来人武功极高,只一柄长剑,上下翻飞,行走于众侍卫中如入无人之境。

    殿外,侍卫们无法招架他的猛烈攻势,纷纷重伤。来人抬腿将身前的几名侍卫踹进了殿内,惊得殿中之人皆慌了手脚。

    早有忠心的大臣及一众护卫冲到宣帝身前,将他牢牢的护住。宣帝早气得不行,当我这大琼皇宫是什么地方,你一次次的强行闯入也便罢了,如今竟然杀到议政殿来?宣帝自龙椅上起身,负手站立在众人之后,高声断喝:

    “冷言!你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公然执剑闯入皇宫乃是死罪!”

    “死罪?”冷言回身砍伤身后侍卫,潇洒转身,正面与宣帝,那把带血的宝剑抵在地上,发出森冷的光。他抬起头不屑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活到定我死罪的时候!”

    宣帝平生最恨被人如此威胁,简直暴跳如雷。“即便是你师父,当年闯入议政殿也未能伤朕分毫。你以为凭你就能拿了朕的性命?简直是不像话,你这样放肆,当真是反了!”

    “没错!我就是反了!”冷言恨恨的开口:“狗皇帝!我原本还想多留你些时日,岂料你竟如此对待阿音,利用、伤害、抛弃,你对她做尽了坏事,身为师兄我又怎会善罢甘休?”

    冷言剑指宣帝,一字一字道出惊天之言:“不妨再告诉你,我便是你李家找寻多年的前陈冷家遗留下来的那支血脉,我与你有着毁家灭国之仇恨,今日,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宣帝更是愕然,甚至半晌没有反应过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高祖开国便有的那个传言竟然是真的,更没想到大琼百年来的搜寻、追查都没有找到的前陈朝的余孽竟然就离自己这么近,近到他们多次面对面。想到此处,他才忆起,当年第一次见面他便问他是否与前朝冷家有甚牵连,他却以高姓搪塞过去。如今看来,自己当初真是太好蒙骗!

    “朕当初就应该杀了你,才不至于如今的境地!”宣帝红着眼睛仇视着冷言。

    “哼!我们总归要有这一战。今日我便替天行道,结果了你的性命!”冷言说着就冲了上来。

    三皇子李璟天带着侍卫赶忙拦截,平日看起来甚是宽敞的议政殿,如今却变得狭小异常。侍卫们一波一波的涌进来,又一波一波的倒下去。冷言像是杀红了眼一般,手起剑落,鲜血四溅,染红了地面,染红了殿内的石阶,染红了他纯白的衣衫。

    他飞身上前,直逼宣帝面前。侍卫们招架不住他如此猛烈的攻击,几乎是拥堵在宣帝身前,混乱中,宣帝没站稳,被人一下子推倒在龙椅之上。当他再要站起身来,胳膊上却骤然一疼,鲜血瞬间染透了他明黄的龙袍。

    三皇子李璟天适时的赶过来,拼死护在他的身前。又一波的侍卫冲上来,阻碍了冷言的攻击。

    这场异常惨烈的厮杀不知进行了多久,只知道最后,满殿的尸首横躺在那里,几乎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宣帝的身前除了李璟天之外,再无旁人。

    冷言的剑身泛着寒光,剑尖上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大理石的青砖上,像是在给生命做着倒数。他眼神中透着复仇的凛冽寒光,嘴角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

    “怎么样?冷氏的后人可有让你失望?别着急,我这就让你和你的儿子去下面给整个冷氏一族磕头谢罪!”说着挺剑而出,李璟天慌忙抬剑抵挡,剑身碰撞,火花四溅。

    李璟天的功夫到底是不敌冷言的,不过两下就被冷言一脚踹到一旁,冷言毫无拖沓的推剑直直刺向宣帝,宣帝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见着那把剑就要刺入他的胸膛,却突然有另一把剑横生出来,将冷言的剑挡了下来。那力道极大,直震得冷言手臂发麻。

    “冷言,住手!”来人大声喝止冷言。

    “师父?”冷言抬眼看向突然闯入之人。

    “高伯生?”宣帝讶异的看着他。

    “十几年未见,皇上还能记得高某,真是万分荣幸!”高伯生淡然的笑着,仿佛不知此刻的严峻性。

    “即便是你化成灰,朕也决计不能忘!”宣帝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那我还要多谢皇上时常挂念了?”

    “挂念?”宣帝冷笑:“若不是看在皇后和阿音的面子,朕绝不会留你到今日!哪知你竟如此不知好歹,养了前朝余孽意图造反?”

    “我若真想造反,今日便不会拦住冷言。”

    “师父,我就要为冷氏族人报仇了,您为何要拦我?”冷言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因为为师不想让你犯错。”

    “犯错?他们李家害了冷氏一族,我杀了他报仇何错之有?不是您告诉我有生之年与李家不共戴天;不是您告诉我要我记住此恨,终有一日让李家血债血偿的吗?”

    冷言的恨意在此刻放到最大,杀了宣帝颠覆李家江山是他从小到大的目标,多年来的隐忍、委屈、愤恨都在这一刻宣泄出来。他咬牙切齿的说:“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谁都别想拦我!”说着挺剑再次刺向宣帝。

    “冷言!”高伯生飞身上前伸手揽住了他:“冷言,为师叫你住手听到没有!”

    “我不要!”此刻的冷言仿佛失去了理智,眼中除了即将作为他刀下之鬼的宣帝什么都看不见。

    “冷言,不要冲动,听我说!冷言!”

    冷言的力气极大,高伯生甚至不能将他立时制服。下一刻,冷言便挣脱了高伯生的束缚,长剑直直的刺向宣帝。眼见着那剑尖已经碰触到他的衣服,马上就刺入肌肤,高伯生情急之下,高声大喊:“冷言!你要杀的这个人是你的生身父亲!!!”

    冷言一下子愣住,手上的力气骤减,那剑到底没有刺入,高伯生趁此机会拦下他,一把将他推开,冷言立时退后几步。

    在场之人皆震惊不已,宣帝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住高伯生。

    “师父,您刚刚、刚刚说了什么?”一向无甚表情的冷言此刻错愕不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说,你是大琼皇帝的儿子,是他们失踪多年的二皇子!”高伯生重复道。

    “不可能!”冷言断然否认:“多年来您一直告诉我,我是冷家的后人,与皇家从来都是势不两立。您还说,要我一定要手刃了皇上,为冷氏族人讨还公道。您忘了?这些都是您告诉我的啊?”

    “那是因为我想让你们父子相残,想让他尝遍世间所有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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