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静娴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杜康,她只是那么的站着,身影显得落寞而孤寂。.直到听到杜康走出房间并关上房门的声音时,她才慢慢的转过头来。

    思琴看着已经被关上的门扉,那个人的身影早已经走远,甚至没有一次回头,心里不知怎的有一种怅然的情绪在滋长。思琴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向着白静娴走近了几步,可是就是这么几步,思琴面色忽然变得一怔,竟是比刚才还要惊讶:“公主,你……”

    “我没事。”白静娴淡淡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可是……”思琴看着白静娴仍旧在流着血的右手掌心,有些踌躇。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白静娴的声音凉的有些瘆人,思琴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不敢多停留,只能匆匆的行了一礼后退下了。

    “公主,你说你没事,可是你知道吗?你……哭了……”思琴慢慢的将门扉合上,看着门缝里透出的微弱的烛火光轻声道。

    思琴和杜康一走,屋子里便显得愈加安静了,白静娴靠在窗子边,屋里摇曳的烛火印在她清艳的容颜上,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悲戚和无助。她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来,那里猩红的血珠还在不断的往外冒着,可是她却像是麻木了一般,根本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

    不,与其说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不如说比起心里那个地方手上的这点疼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杜康。”像是鱼儿吐出气泡一般,白静娴的唇瓣微微一碰,轻轻的将这个名字呢喃出口,“为什么?”

    她还记得最初遇到杜康时的情景,那个时候的杜康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不爱说话,不爱笑,与白国的所有人不一样,他从来都是一身显得孤独的玄色衣裳。

    她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杜康。”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原来他的声音那么好听,清润的如同微微婉转的琴音般。

    她笑着道:“我喜欢你的名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为你命名之人一定很珍视你。”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在听到她的话的时候愣了很久,英俊的面容上似乎出现了一丝动容,让他一直没有表情,如同带着面具的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他轻轻一笑,那一笑温柔了岁月,惊艳了时光。

    她听到他轻声应道“嗯”。

    她听到自己用着温柔的语调开口道:“喃,你要不要留在我的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开口,可是自己的行动却总是先于了自己的想法。现在想来也许那所谓的理由也不过是当时杜康的笑容太过温柔,而她……也想成为有一日能露出那样笑意的人。而且,她能感觉得到,他们是那么的相像。

    想到这里白静娴心里又是一沉,她抬起手来抚上自己的唇角,想要让自己唇角勾起一个笑容来,可是唇角却是沉重的让她根本动不了半分。白静娴慢慢闭上了眼睛,终是抑制不住了,任由自己的眼泪如决堤般的流了下来。

    “我在公主身边一日,定会护得公主不受一丝伤害。”那个时候杜侃所说的誓言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可是有谁能够猜想的得到有一日她会因为他而受了伤呢?

    翌日,天气晴好,秋高气爽,本该是个出门登高的好日子,可是白静娴却是坐在自己小院的廊下发着呆。她是以一国公主的身份跟着李将军前来历城的,这就意味着她没有立惩权利参与军政上的事情。

    站在一旁的思琴看着发呆的白静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虽然说白静娴一直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可是那青黑的眼眶,以及微微蹙着的眉头却分明显示出她不是没事的样子。但是这件事情上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白静娴。

    就在思琴还在思索的时候,院门前的小厮忽然高声通报道:“李将军求见公主。”

    一直在发呆的白静娴被这一句通传唤的回过了神来,心里虽然有些诧异,但是却立即起了身道:“快快有请。”

    说完白静娴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带着思琴向着院门前迎了上去,看见刚刚跨进远门的李将军,白静娴面上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后这才向着李将军点了点头道:“不知道是将军前来,真是失礼了。”

    李将军似乎没有料到白静娴竟会亲自前来迎接,在看到白静娴点头的那一瞬间,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后才反应过来,忙向着白静娴施了一礼,这才开口道:“老臣卑贱之身,怎敢劳烦公主亲自相迎。”

    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白国的武将却总是带着一身儒雅之气。

    白静娴也不和李将军多客套,她心里知晓他若寻她,绝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也不敢耽搁,带着李将军就回了屋子。而思琴则早就准备好了茶,待白静娴二人一落座,便马上将茶奉上。

    “将军此次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静娴帮忙?”

    “老臣也不想和公主绕什么圈子,便开门见山的说了。老臣此次前来寻公主,为了求公主在老臣率兵抗击外敌时,希望公主能将历城的局势稳定下来?”李将军说道自己的请求时,便站起了身,再次向着白静娴施了一礼。

    “还请将军说的明白一些,什么叫做将历城的局势稳定下来?”白静娴微微蹙了蹙眉,声音里却是一派沉稳冷静。.

    李将军点了点头这才开口讲自己的来意解释的更加具体:“想必公主也知道了陈定的军中也出现了瘟疫的蔓延而急需调集药材的事情,公主以为这个时候的白国会采取什么举措?”

    白静娴闻言微微一沉吟,便开口道:“断了他们药材的调集。”

    “是,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可是……换个角度来想,我们现在面临的状况不也是和陈定他们一样么?不,说实话,我们这边的瘟疫情况比之他们更加恶劣,也急需要大量药材,我们想得到断他们的药材供给,他们又怎么会想不到?”李将军清晰地分析道。

    白静娴闻言眉头越皱越紧,可是却依然保持着头脑清晰的分析道:“历城周围的城镇瘟疫也十分严重,只怕不能供我们调集药材,那么要调药材的话只能从离这里有些距离的涪城调集,那样的话……”

    “能供我们调集药材又距离最近的确然只有涪城,所以,陈定也定然算得到我们药材调集的路线,就怕他们……”说到最后李将军却是摇了摇头,显然是想到了最坏的情况。

    白静娴略略一想,自然也明白了他在担忧什么,于是再次抬起头来道:“那么李将军先再来寻我,可是已经想好了什么可以避开陈军的办法?”

    “是,我们商讨过,若是能和霍国借路,一来可以减短药材的调集时间,二来,陈定定然猜想不到,我们也能不那般提心吊胆。现在内在的局势……换句话说就是谁的药材先到,谁就先定心,从而有力出战。”李将军字字清晰,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白静娴,说到最后竟是第三次向着白静娴一拜,“公主此次是代表着大王而来,向霍国借路一事自然要由公主亲自修书与霍国大王,方显我国的礼仪。”

    “你们就不怕霍国反将我们一军,反而帮着陈定对付我们吗?”白静娴没有急着答应李将军的话,反而是提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李将军显然没有想到白静娴会这么问,这位公主他接触的其实并不多,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只会吟诗作对有些才名的公主罢了,却不想她的心思比一般女子要细腻的多,而且目光也很深远。他不过只是说了些现在存在的问题,她便能顺着他的话想到许多,从而提出自己的疑问和想法,而不是一味的盲从。

    李将军先是压下自己心中的惊讶,用着沉稳的语调回答道:“公主所说的事情,我们自然也考虑到了。只是霍国前些日子因为一些事情和顾国发生了冲突,只怕现在这种状况下是不会帮着顾国的。请求霍国借路确然有风险,可是不借我们的风险更大,两弊相比,取其小。”

    白静娴看着李将军,特别想开口说一句:“霍国早就和顾国有约定,不背后捅一刀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是想着霍国一直迟迟未归顺顾国,而且霍远思做的一系列的事情,白静娴却又觉得霍远思似乎另有所图一般,也许……真的不会帮着顾国。

    再者说了,虽然说是修书与霍国的大王,可是这些事情的决断权却是全在霍远思的手上,看到自己的书信的话,他应该会答应吧,就算不答应,也断然不会联合着陈定来陷害白国。

    忽然间,好想他。明明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霍国”两个字,可是心里却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张清俊的面容。

    两年了,距离他们分别那一日已经整整两年了,这期间却只能从别人那里听到对方的消息,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确认着对方的平安,他们甚至连一封书信都不能寄出,只因为现在他们身上各自背负着自己的责任和国家,他么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国。

    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给他听,可是却只能默默地将一封封写给他的信装进匣子里。

    现在她终于可以写一封信给他,即使是以白国的名义,她也是开心的。

    白静娴应了李将军以后,当即便写下了一封信交给了李将军,虽然信上未曾有提起自己,只是想着这封信他能看见,心里便越来越柔和,思绪也已经千回百转。

    “那么,老臣这就安排人将信送出。”李将军对着白静娴施了一礼后,便拿着信退了出去。

    眼见着李将军已经走远,白静娴这才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前一世城楼上拿着九环大刀抵着她脖子的老将,今时今日却是对她如此客气。前世今生的种种不断的在脑海里重叠又错开,白静娴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喃道:“不一样了吧,已经不一样了。”

    这一世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令白国蒙羞的公主了。

    “公主有什么吩咐么?”站在一旁伺候的思琴见白静娴唇瓣微微一动,忙机灵的开口应道。

    “嗯,准备一下,我们到城里走走。”白静娴淡淡的开口道。

    白静娴虽然说得轻松,可是却听得思琴一愣,不由的瞪大了眼睛有些惊恐的回道:“可是现在城里的瘟疫……”

    “我知道,正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出去。”白静娴微微扬着头,她的眸子微微眯着看不清任何情绪。思琴看着她,却发现根本不知道她的视线究竟是落在哪里,好像落在她的身上,却又好像落在了她身后的那一片虚无之中。.

    思琴没有再劝,心里已然了解了白静娴的想法。现在因为瘟疫一事,整个历城可谓是闹得人心惶惶,而陈定的军队又驻扎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一时间几乎是人人自危,整个历城蔓延着一股难言的死气。

    而白静娴选择这个时候以一国公主的身份出现,便意味着她愿意成为支撑着百姓们的信念,传达出她与他们同在,所以……请不要再害怕了的想法。

    思琴缓缓呼了一口气,这才开口应道:“是,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只是,公主……”

    “什么?”白静娴秀美的眉峰微微一挑,示意思琴将话说完。

    可是思琴却是忽然垂睫低下了头去,轻声道:“不,没事了。”

    即使因为思琴垂着头,白静娴看不到她面上的表情,可是她也看得懂思琴微微下垂的唇角凝着的一丝苦涩,她想要说什么,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可是自从昨日以后,她便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杜康才好,她怕一见到他便会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语来,那么……便不见吧。

    不见面就好了。

    即使她一直依赖着他,没有他在身边会是那么的……不习惯。

    ……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陈军的气焰明显被白国压下去了许多,可是白国要维持那仅有的优势却也是辛苦非凡。而瘟疫的情况也并没有得到见效的好转,众人解释盼着霍国方面的回信,以便药材的调集。

    已经是深秋,这一日白静娴刚从城里回到别院,还没走进屋子,便听到李将军有些兴奋地声音在院门前响起:“公主,公主t国回信了!”

    白静娴正在解披风的手忽然一顿,一张清艳的脸上竟是出现了短时间的怔然,然后下一瞬间,便见她露出了一个犹如春暖花开般的笑意,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披风,猛的将它扔在了地上,便转身快步向着李将军走去。

    白静娴接过信的时候,连手都微微颤抖着,一不小心便将信封的一角揉得起了皱。她眉头微微一蹙,似在责怪自己的不小心,她慢慢抬起手来,想要将那一处皱痕抚平,可是纤细的手指落在信上时,却总是会不自觉的颤抖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现自己心中的那一丝欢愉。

    “公主不用紧张,既然霍国回了信,想必应是同意了借路与我们。”李将军见白静娴如此,还以为白静娴是在担心霍国拒绝了他们,便柔声宽慰道。

    白静娴缓缓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对着李将军点了点头,这才将信拆开,展信一阅,那熟悉的字迹马上跃入字迹的眼帘,明明只有短短的几行,明明也是未有提及他自己,可是光是看着他的字迹,心里就一片柔和而安宁。

    她的唇角慢慢上扬,一双眼睛也像是五月的星光汇聚一般,粲然而美丽。

    “公主,信上怎么说?”李将军见白静娴来来回回的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却又一直不说话,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可是看着白静娴面上的笑意,却也猜得到应该并无什么大的问题。

    “他同意了,而且把八凤城借给我们,我们可以在八凤城把药材集好,再快速的送回历城来。这样的话,药材抵达历城的时间会大大提前。”白静娴没有发现自己在说话的时候,语气显得特别的柔软。

    李将军闻言不由得也是一喜,猛的就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老臣这就去找人到八凤城主持一切事宜。”

    说完李将军便向着白静娴拜了一拜,马上就要离去。白静娴见状心里蓦地一慌,忙开口唤住道:“将军稍等,静娴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答应。”

    “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李将军虽然对白静娴忽然出声唤住自己感觉有些诧异,但是因为现在心情甚好,倒也没有思索太多。

    “如果可以的话,静娴希望可以亲自去八凤城主持各项事宜。”白静娴抬起头来直视着李将军的眼睛,坚定地开口道。

    “虽然霍国答应帮助我们,可是这里面却还是隐藏着诸多危险,公主万金之躯,怎能以身涉险,若是公主……老臣如何向大王交代啊?”李将军有些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拒绝道。

    白静娴闻言又是浅浅一笑,她下意识的低头再次看了一眼那熟悉的笔迹,慢慢开口道:“霍国既是允了,便不会言而无信,再者说了,这药材的事情一直是交由静娴来打理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应该要怎么做。只怕这次八凤城一行,静娴不得不去。至于危险一说,那还请将军费心,为静娴做好打算了。”白静娴说话的语调并不强硬,可是却是让李将军不知道该从何拒绝为好。

    和李将军谈论了半天,白静娴一直坚持不让步,而李将军也终于被白静娴说服同意了让白静娴前往八凤城。虽然路途并不算遥远,但是乱世之中,情形往往千变万化,危险也犹未可知,李将军顾念白静娴暗卫倒是派了不少好手跟着白静娴。当然在他的眼里是个好手也不敌一个杜康就是。

    此次他们争执最后他能同意让白静娴前往八凤城其实杜康是最主要的因素,就在他一直不同意的时候,杜康却是忽然走了出来,对着李将军只说了一句话:“杜康定会护得公主周全。”

    杜康是林郎将的四使,在武将中颇为有声誉,他既然如此说了,便给人一种由不得人不信的感觉。李将军便也应了下来,然后和白静娴再说了两句话后,便匆匆的去安排了。

    而白静娴却是没有和杜康说一句话,反而是转过身去吩咐思琴收拾行装。

    思琴看着依旧形同陌路的两个人,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明明心里还是在乎,为何总是要表现的那么的伤人?她有些不明白。

    而且这样的状态竟是一直持续到了八凤城,两个人虽然这几日几乎都是在一起,可是竟是十天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白静娴他们一行人在八凤城里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因为毕竟不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他们行事自然谨慎许多。作为白静娴护卫的杜康,此时也跟在白静娴的身边,在客栈二楼喝着茶。一旁伺候的思琴看着杜康,心里不由得一黯。

    她时常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可是他却一直不知晓,因为他的目光从来不曾停留在她的身上。如同她望着他一样,他也默默的望着白静娴,即使白静娴从来不曾给予他任何回应。默默地守护着,默默地爱恋着,也默默的一个人承担着所有。

    她还记得她曾经问过杜康:“你这样做,值得吗?”

    那个时候他却是忽然低头笑了,笑的温柔而缱绻,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笑意,原来他的笑容也可以这么好看,他说:“哪有什么值不值得,不过是愿不愿意罢了。而我……愿意如此。”

    就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就是因为他只会对着那个人露出这样的笑容,所以她才甘愿放弃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替他感到无奈和悲哀。

    看到如此冷漠的白静娴,杜康的心里肯定是难受非常,可是即使是这样,他却每日端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静静地守在她身旁,不让她受一丝伤害。

    公主啊,你何其残忍,又怎么忍心?思琴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在心里无声的呐喊道。

    “启禀公主,药材已经全部到了,现在我们该如何做,还请公主指示。”白静娴刚刚放下茶杯的时候,便有护卫来报。

    白静娴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看向那个护卫道:“药材收在何处?”

    “回公主的话,全部收在仓库中。”

    “仓库?”白静娴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有些惊疑的样子。

    “是,霍国将八凤城东面的仓库借给了我们,现在药材便收在那里。”护卫开口答道。

    白静娴的右手微微弯曲,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让整个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紧张和沉闷起来,过了许久,白静娴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那个护卫开口道:“传本公主的话,不用再麻烦霍国了,一切按照本公主的安排来放置药材,计划不变。”

    那护卫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向白静娴,可是一想起来这样于理不合又立马低下了头去道:“可是难得有现成的仓库……”

    “你知道要本公主再说一遍会有什么后果么?”白静娴的眼睛微微一眯,小巧的下巴微微一抬,声音显得冷漠而高贵。伴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杜康猛的就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在那护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便将剑搭在了那护卫的脖子上。

    那护卫吓得腿一软,几乎都要跪不住了,忙连声应道:“小的明白了,小的明白,这就去办。”

    白静娴这才极淡极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公主为何不用霍国的仓库,可是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一旁的思琴显然也很诧异白静娴为何要这般做,“难道霍公子会对公主不利么?”

    似乎是不太喜欢思琴最后那一句发问,白静娴的目光闪了闪,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道:“不,不是怀疑他,只是……莫名的觉得心慌,谨慎行事总是不会错的。”

    一句话说的模棱两可,思琴听不明白,带想再问之时却发现白静娴已经将头转向了窗外,而杜康则是抱着剑站在一旁,也是一副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

    白静娴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慢慢的伸出手来按住了自己“砰砰”跳动的心口。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八凤城以后,总是这般的焦虑,不安,压抑,而且这几日她一直梦魇,可是每次吓醒后却总是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只是莫名的觉得……很悲伤,很悲伤。

    “公主,我在。”白静娴还在烦恼的时候,杜康沉稳的声音忽然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明明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她渐渐地安定下来。

    “嗯。”白静娴轻声应道,却又不知再说什么是好。

    白静娴安排好的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众人对于白静娴的做法感到有些奇怪,但是碍于白静娴的身份和地位,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先照办了再说。而白静娴用完晚膳后,便一个人回了房间。

    她慢慢的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书信,这封信因为被她日日带在身边已经有些旧了,可是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心里面就会想起那个人。

    两年未见,他……还好吗?时间和空间会不会让他将自己有些遗忘了?还是,他和自己一样,也是这般深深地思念着对方?

    白静娴纤细的手指再一次拂过纸面,唇角微微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夜深了,一轮明月撒下些许光辉,衬得夜色有些寂寥。明明是连夜奔波,本该累极,出奇的是白静娴竟是没有一点睡意,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现在在霍国,在他出生,长大并且热爱的这片土地上,即使不能见面,可是一想着他们彼此的距离近了一些,心里就莫名的觉得开心。

    白静娴将信纸轻轻放在桌上,然后便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可是就在她正准备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窗外忽然刮起一阵大风来,吹得整个窗子椅的“砰砰”作响。窗缝之间透进来的些许凉风,也将屋中的烛火吹得时明时暗。

    白静娴见状微微皱了皱眉,然后叹了一口气的站起身来,小声道:“忘了嘱咐思琴将窗子关好再退下了。”说完,她便向着窗边走去,想要将窗户关好,可是就在她的手指刚刚触及到窗扉还没来得及落个实在时,一阵更加强劲的寒风猛的就向着窗户袭来,只是随手掩着的窗户便蓦地被吹开了,摔在墙壁上,发出“砰嗒”的声响。

    白静娴伸手要去关窗,却是被这风迷了眼,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抬手以袖遮面。狂乱的风猛烈的灌入屋子,屋子里的那仅留的一盏烛火很快便被吹灭了,室内只剩月光透进的些许清辉。

    等着那风停息了,白静娴这才叹了一口气,重新伸手将窗户关好,然后取出火折子重新点燃了屋里的烛火。只是在烛火点燃的那一刹那,白静娴清艳的面上竟是露出一丝震惊,然后一片煞白。

    只见刚才被她随手放在桌上的那封信,被风吹倒的茶杯中的水完全浸湿了,上面的字迹慢慢化开,然后便只剩下一片墨色,再也看不出只字片语。

    白静娴一怔,让后三步并作两步的扑到了桌边,拿起那张已经被水浸透的信纸,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用自己的袖子去擦拭信纸上的水,可是无论他怎么擦,化开了的字迹却是再也便不回来。

    “怎么会……这样……”白静娴低声喃喃道,可是声音里却是没了平日里的神采,显得倦倦的,还带着一丝难过。

    可是,白静娴还没来得及将信纸擦干,门却被一脸苍白而恐惧的思琴推开了:“公主!不好了!我们快走!”

    “什么不好了?”看着面色苍白,眼里隐隐有泪花闪耀的思琴,白静娴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思琴显然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和她解释了,只见她匆匆的取过白静娴的披风然后给白静娴系好,然后拉着白静娴就向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客栈外忽然围了许多人。杜大人见情形不对,便让我来唤公主。”

    白静娴威严微微蹙了蹙眉,心中的不安越加强烈:“可知道客栈外那群人的身份?真的是冲着我么来的吗?”

    思琴却是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只是杜大人说一切小心为妙,而且……”

    思琴的话还没有说完,白静娴便一眼看见了站在客栈后院树下的杜康,不似平日那般沉稳,他一直皱着眉,而手中的剑也不像平日里的那般随意的抱在胸前,而是早已经出鞘,看到白静娴他们跑了过来,杜康这才向着白静娴的方向走了一步,开口道:“公主,看来此次的人是冲着我们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白静娴一惊,秀美的眉峰一抬,开口问道。

    杜康看了看外墙的方向,外面很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响,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夜晚,可是若是仔细感觉却能够发现这外面早已经围了重重叠叠好几圈的人手。他慢慢回过头来,看了白静娴一眼道:“属下刚刚派了十多人前去探查,却是没有一人传回消息,也没有一个人回来。”

    杜康的话音一落,白静娴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不安的拽紧了自己的衣袖。

    “会不会是陈军?”思琴小声的提出自己的想法道。

    可是这个问题却是没有人任何人可以解答。

    白静娴心里面明白这里是霍国的国土,陈军是不敢随便造次的,再者说了,就算敢,他们的动作也太快了一点。但是,若不是陈军的话,那么就只有……她,心里明白,可是却偏偏逼着自己去否认那个答案,不敢想,不想想,她不能怀疑他啊!

    她答应过的,她明明答应过的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信任他,所以……不要再去怀疑了,不要再去想了。那不会是真的!

    “公主?”见白静娴的神色苍白的有些吓人,思琴不由得唤了一声。

    白静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思考这些,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再说。她顺着杜康的目光看了看外墙,却是看不出到底有什么不同,静谧清冷的很。但是就是因为这种别样的安静,白静娴不由得也生出几分警惕来。

    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太不寻常,街上一点声响都没有,甚至连打更的人的梆子声都没有响起。

    就在白静娴还注意着外墙的时候,思琴忽然小声地“啊”了说一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惊诧的事情,白静娴下意识地回过头来顺着思琴的视线看了过去,这么一看,整个心一片冰凉,映着她瞳孔里倒映的一片火光,她的面色苍白得如同白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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