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她拉长声音。横竖都不对吗?「您呢,要是心情不好,小的建议您到甲板上吼一吼,吼完,我俣证您心情就会整个舒畅,心旷神怡,就能好好回去睡大觉。」不必在这里折腾她了。

    ……他就是要拿他出气不行吗?

    「不好吗?!

    ……没得商量!

    「要不,您给小的说说,您为什么心情不好?不过先说好,」她伸出一掌,「如果有关什么国家帮派机密,我都不想知道,小的还有妹妹要养,还想活着。」能让这位当家心情郁闷、急欲找人发泄的,通常都不会是什么芝麻绿豆小事,但这种事情抵然不为人知,更忌讳是她这种人应该知道的,耳朵一听完,小命也呜呼维这种事,她绝对不想掺和。

    「既然想活着,又何必知道?」他似笑非笑。

    「小的可以说实话吗?」西太瀞背脊一僵,霎时脚底的寒气泛至四肢。

    「你要敢有半个虚字……」他的表情冷厉,叫人不寒而栗。

    「您心情欠佳,大概小的也甭想睡觉,小的要是哄得您心情好,也许我还能有半宿可以睡。」欸,用得着用那种片鱼的刀眼割她吗?她不是很真心的想知道别人心事好不好。

    「睡觉那么重要?」哼!居然还有点眼力,「先说说你为什么好好的通铺不睡,人却在这?!

    「小的有洁癖,那些大哥们不沐浴、不擦洗,那脚丫子每天臭烘烘的,熏得小的螺心,睡不着觉。」

    「就这么简单?」

    「不然能有其他的吗?」

    也不无可能,有的人的确对洁净挑剔,连袜子都脱了才睡,再说,在船上干活的人谁穿袜了?这小子模样看起来就是个爱干净的,和那些蓬头垢面的粗汉很不同。。

    「最后问你一件事。」

    她连忙点头。

    「你说一个人死了,会不会记得活着的人?」他的声音有些个不清不楚,幽远了些。

    西太瀞只想赶快把他打发走,但,她也死过一次,以她的立场来说,死亡不是什么值得传授的好经验,但是看他的眼神,又不像说笑,也不是闲得慌找她的碴,那么专注看着她的他,嘴角坚毅抿着,冷硬的轮廓在隐约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她还是微微的失神了一下,之后将心比心的说道:

    「如果我死了,我希望我的亲人、我认识的人在用泪水送走我以后,很快把我忘掉,继续他们的日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连泪水都不要有,而是带着微笑送她走。

    「为什么?」湛天动没听过这种说法,也不是真心以为能从这小子这里得到什么,却为了他的说法屏息了。

    「活者为大,一直伤心痛苦,怎么过日子?所以,我希望他们难过之后,要打起精神,更努力、更精彩的过自己的每一天。」

    第五章追兵出现(1)

    天光大亮,面色端凝的湛天动对着一早就来回事的张渤道:「京里那边消息如何了?」

    「大当家,那事已有线索,分点的李」亲自带人循线去查了。」

    「叫他盯着,有进一步的消息,马上送回来。」

    「是。」就算不是很清楚大当家查那些陈年烂谷子事有什么用,向来对湛天动唯命是从的张渤也不会多问。

    「让他进来吧。」湛天动移到备好饭的织锦圆桌上,桌布上摆了豆苗烩双色刀鱼、鱼翅豆腐粥、野猪瓜赍、口蘑烧荠菜、鸡蛋春饼、一碟杏仁糕,他夹起一块鱼肉吃着,在西太瀞跨进门的当儿,眼睛眨也没眨。

    「吃了吗?」

    「呢,还未曾……大当家叫我来有事?」一早就让人把她叫起来,她那个……她辛辛苦苦才找到的窝,以后住不了了,这个心肠腹黑、品格下流的恶霸,她哪里得罪他了?他都没看到春水看见她睡在那里的表情有多精彩,她不过就是不愿意和那些臭男人一起同床罢了,就算他们是香的,她也不要,所以,他有必要给她捅破吗?

    一想到今晚不知道要流落到哪去,她的心头就一把火焰熊熊燃烧着。

    「倒是老实,来人!」

    「在。」外头声音宏亮。

    「多备一副碗筷来。」

    「是。」

    西太瀞可管不着他要做什么,房里静悄悄的,只有湛天动偶尔动筷子的声音,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贴身护卫送进来一副碗筷。

    「饿了?」湛天动放下牙箸。这么一早就被他叫来,这小子那一盼惺忪的样子,别说用饭,肯定人都还没醒。

    「气都气饱了!」

    「嗯?」他浓眉略挑,深眸微昧。

    西太瀞被盯得腿肚子打颤,气苦的堆笑。「回大当家的话,我不饿……一点都不饿,若是无事,容小的告退。」她都没跟他计较自己的窝没了,他还凶什么凶?莫非,她昨晚说错话了,所以他一早给她脸子看?

    昨晚她为什么不装死算了?9安慰他,接下来不知道你有几天要熬,之前虽然累人,可日子过得飞快,这会儿要是被莫名其妙盯上,这是叫人不用活了吗?

    她得想法子离这位当家远一点。

    「我没让你走,不饿就站着。」刚刚在这小子脸上闪过的是不快吗?

    西太瀞额头冒汗,这是摆明着不让她走?还是犹豫着怎么处置她?她明明都说了,她睡在货仓的角落是有苦衷的。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眼眸轻垂,修长的手仍旧夹着鱼吃,看起来一大桌菜,他就喜欢那盘鱼,是个偏食的。

    看他半晌没声音,她也不敢再说要告退,那张冷静过头的脸,看起来实在比阎王还叫人浑身发毛,「小的……刚刚不觉得饿,现下……发现饿得很。」

    「嗯?」湛天动重重哼了声,居然掏了下耳朵。

    这是假装没听见吗?

    西太瀞愣了一下,灭了不久的火气又冒上来,小脸也跟着热腾腾的涨红,「大当家的,我饿了!」湛天动睐着她又是气又是恼,又是想搨自己耳光,五花八门的表情,心想这小家伙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那个护卫又进来,在罗汉床的脚踏前摆了矮桌,湛天动随便点了三个菜和鱼翅豆腐粥,还有一盘她想都没想到的杏仁糕。

    甜点,她有多久没吃过杏仁糕了?她最喜欢杏仁糕了。

    她吃过最好吃的杏仁糕是一个东胡外商与她谈生意时,聊到家乡的杏仁糕,他说东胡人习惯从奶皮子中提取,经过一个夏天晾干,然后将它放在锅子里煮,分离出上下两层,上层黄色的是黄油,下层白色的叫酸油,用黄油加上杏仁等配料,就能做出最好吃的杏仁糕,他因为离乡,带着一块装着黄油的小羊肚子,食用的时候打开,依旧新鲜滋润。

    他还亲自切开,挖了一块黄油,让她尝尝。

    她笑着说味道独特,想不到事后他让人送来一整块喷香的杏仁糕,后来,生意谈成,他常笑说他的生意是用杏仁糕换来的。

    想起以前,仿佛还是昨日,可昨日已遥远……

    变成锦娘后,虽然想吃什么有什么,心里却是极端复杂,既悬挂着太尹,又看不到自己的后路在哪,哪有心情品尝什么美味食物?到了后来混上船,窝窝头还要省着吃,再来,体力活粗重,无论吃什么,只求不要饿肚子就好,才能保持体力可以干活,今天,居然看见久违了的甜点,令她一时感动得情难自己。她嘴馋的对那盘甜点流口水,虽然看似极力控制的样子,却不再需要人催促,很快的行礼谢过,一屁股在脚踏上坐下来,开始喝起稀饭。

    湛天动忍笑连连,真难想象一盘甜点就能把这小子给收买了,可是看他那吃相,应该是饿惨了吧,偏偏举箸夹菜嚼饭,都透着一股高门大户出来的优雅从容,他,究竟什么出身?

    屋里又是一片静悄悄,一个忙着填饱肚皮,一个慢慢的喝起茶来。

    西太瀞很快把粥菜都横扫干净,起身。「大当家,小的想把糕点带回去慢慢吃。」

    「既然赏给你了,随你。」看他刚刚两眼放光的样子,居然忍得住?</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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