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地牵唇,探手去揉小姑娘的发。.“谢谢湘儿。”当年凛然峰上白凛的出现,一直都是她和萧湘之间的秘密,小姑娘谁都没告诉。

    她最后催促小姑娘回房,然后偷偷将座骑牵离竹苑一小段距离才翻身上马。

    一上马便纵蹄疾驰!

    到凛然峰下,策马再上快不过她施展轻功,遂弃马徒步。

    傍晚时候才狼狈“逃”下山,还想可能得拖上好一段时日,让那股难受劲儿淡然些才有办法再上来寻他,至少也得把脸皮撑厚些,面对他时才不会尴尬、心动,然后又红了脸。

    岂料前后不到半天,她又返回。峰顶上究竟发生何事?!

    直上飞驰约莫两刻钟,峰顶那片松林在夜中显得异样寂静,像盘踞不动的巨兽,根往深处扎,牢牢咬紧属于它们的地界。

    月辉无法穿透,整座松林阗暗无端,树与树的间隙宛如通往冥地的开口,秋笃静手背一阵灼烫,巫族的入符图纹盛灿光明,整个亮透她双掌。

    不仅是妖,且是大妖中的大妖!

    松林严重异变,眼前景象绝非白凛所造,而高傲的天狐大人若在,又岂能任谁动他这座松林?除非他亦受困当中!

    太婆们教过,白凛也提过,若要冲破结界,只需专心一意对准一小角下手。

    一隅既倾,力道将四面扩散,不攻自破。

    她大胆奔进林中,甫踏进,身后便被封了退路,暗成一片。

    既入对方结界,动作得快,不得拖延!

    她拔出入符过的淬霜剑直直插入地中,替自己造出一小块净地,双手各抓了把刺磷粉,两臂交叉高举,挡在面前——

    “断、续、飞、逐!污邪速离——散!”每喊一字,体内热血越发奔腾,丹田之气层层上提,最后一字喝出,入符图纹受她召唤,这次不是整面气壁,而是飞箭疾射,道道金束朝某个树间黑洞笔直射进。.

    瞬间,耳中传来似人似兽的叫嚣,尖锐异常,她闭眸不看,宁神不听,撒出掌中刺磷粉,她再抓一把,叫得更响、更坚定——

    “断!续!飞!逐!污邪速离!给我散——”箭光再出,专打那个点。

    她是“半巫半仙体”,她是“天王大补丹”,她体内更有千年雪天狐的血气。

    她是独一无二,很强很强的!

    她必得相信自己,她定能掀倒这妖气冲天之地!

    第6章(2)

    啪嚓!

    她先是听到烛火陡熄之音,不及回神,四周已爆出轰隆声响!

    阗暗被她硬生生挤开一道亮口,整座林子突然急速回旋,绕住她猛转,一直转一直转,她终于倒地跌坐,力尽气竭般低头猛喘气,脸上泛金。

    待再次扬睫,月娘高挂冷蓝天际,松林彷佛经过一场无形杀伐,弥漫着一股大乱后才有的论谲静谧。但有月光、有沁凉夜风,听得到风过树梢的声响,或远或近处,有夜枭咕鸣、秋虫夜叫一切回归原状。

    一抹雪白横倒在几步外的老松树底。

    她惊喘了声,七手八脚、连滚带爬地奔去。

    “白凛!”白发雪身,那张俊颜染着淡灰色死气,唇上苍白无泽。

    听到唤声,他两排密睫动了动,勉强张开后,目光遂直直锁住她。

    彷佛不认得她。.

    他看她的眼神肃然得教她心惊。

    “你怎么样了?我能做什么?你跟我说啊!”才扭开头欲察看他有无外伤,他突地振袖一揽,将她拉了去。

    她趴在他胸前,被他双袖裹住上身,怕极她脱逃似,他搂得好用力。

    “别闹啊你——”她担心到不行,他还乱闹是怎样?

    是知她喜爱他了,才故意抱她、亲近她,又想看她脸红出糗吗?

    既急又恼,正想骂人,抬眼却见他张着唇,像在对她求援。

    “我必须把它给你”他说。

    “什么?”简直一头雾水,她才扭动身体想挣开,他一袖已摸到她脑后,将她的脸往下压的同时,他微微挺高上身,于是眼睛对眼睛,嘴对嘴,他将她微启的唇瓣封住,用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薄唇。

    秋笃静忽觉得四周松林又急速打转,连天边一抹月也跟着转!

    月晕闪得她双眸生润,或须臾或许久,她忽而明白过来,那皎光是从两人相接的口中渗出,她血液滚烫,脑中浑沌,整张脸、整个人都热到快烧起,有什么东西从他口中渡将过来,她傻乎乎接收,顺着他给予的力道便往肚腹里吞。

    那温热感觉一沉,坠进她血气内。

    是内丹!

    他把内丹喂给她,为什么?

    她双眸瞠大,越瞠越圆,近得不能再近地看到他黑蓝眼瞳开始变化,那瞳仁不再是人该有的模样,而是一双疏离且异美的兽瞳。

    白凛她不知自己有无唤出,或者唤了,只是呼出的气与声息全被他吞噬。

    原想挣开的双臂改而环上他的身躯。

    她想到他之前彷佛呼救的神态,心急如焚,心若刀割,实不晓得该如何帮他,但本能驱使间,又隐约觉得他需要她亲近过去,越亲近越好,最好血气彻底交融,化成彼此。

    于是她掩了睫,鼻侧与他相贴,颊面与他相褽。

    齿与齿轻轻磕碰间,她的小舌探啊探地钻进他口中,一探进,缠卷的力道立即袭上,无法退开了,她舌根被吸得生疼。

    不是单纯的唇舌相亲,她以为是,实非所然,气血因这样的贴近和触动而叫嚣,狠狠抱紧她的这个人将她当成活命的契机,像溺水者眼前唯一的浮木,他必须抓紧她,必须利用她,在喂以内丹之后,他从她芳口中吸食生气。

    秋笃静知道气正源源不绝汇向他,他需要,所以她没有抵拒。

    但令她惊愕、浑身紧绷的不是他的强索,而是他骤然异变的身躯不!不是异变,他这是回归真身!

    他热到发烫的嘴终于停下肆虐,面庞深深埋在她颈窝。

    她微微放松箍紧的力道,攀着他肩背的双手轻揪他的衣袍,忽而手心底下的触觉一变,蓬松柔软的温热感染满指间。

    她迷茫掀开眼睫,便见当空明月落在他的黑蓝兽瞳底,那抹疏淡锐色直荡得她心头发紧,雪色皮毛在月夜下镶上银辉,从耳朵、颊面、身、背、四肢,直到那长得不可思议、充满生命力的九尾,全然泛光,美得夺人心魄。

    九尾雪天狐!

    与他相交十载,骄傲如他、道行高深如他,从不曾对她现出原形,抑或被迫弃守人身,这是头一回瞧见他的真身。

    定然受创严重,才迫使他如此!

    她想着就要起身察看,但

    “白凛?”动弹不得!

    他巨大的九尾整个卷缠过来,罩住她的身背和双腿,身子与他毫无空隙紧贴,她的脸蛋于是半埋在一片柔软雪毛里。

    刹那,似忽上忽下快速翻转,一记起要睁眼,入眸的竟又是另一个境地。

    尽管幽暗,气味依稀烙在脑中,气场亦是,秋笃静一下子已明白,他们现在身处巨大树心内,白凛拖着她虚空挪移了。

    避进熟悉的修炼之所才能真正松懈。她懂他。

    可怜一施术法,他气竭般再次瘫倒,九尾松放,肚腹一鼓一捺地咻咻喘息。

    她跪坐起来,抚摸他的狐颊、他的颈项和肩背。

    不可否认,即便原形现出,狐狸脸依然不减高贵俊傲,若换在寻常时候,她必定满心好奇,非得捧着他的脸好好玩弄细究一番不可,然现下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想帮他,却不知该怎么帮,是不是如方才唇舌交缠、气息倾注那样,不断不断对他做那些事即可疗伤?

    但刚刚他还是人身,如今这样能朝他口中吹气吗?

    她脐下丹田蓦地突跳,涌着一股异样热气。

    她讶呼一声低眸去看,有光隐隐穿透血肉而出,光是流动的,带着暖热正缓慢坚定地铺上她的肤。

    被她轻捧在手心的那颗狐狸脑袋动了动,原是紧闭的长目徐缓掀开。

    “白凛,我、我你的内丹是了,你的内丹在我肚里,是你的内丹在发亮,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懂我的话是吧?你说话啊”忽觉自己着实蠢笨,巫族之术修个半吊子,若无太婆们灌注心血的入符图纹护身,若无竹姨和湘儿炼制的刺磷粉相帮,她根本连只无魂无魄的精魅都打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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