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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府门,唐麒没有坐马车,吩咐白术道,“带小小姐先过去,我们走过去。”

    “小姐,三条街,您身体刚刚才好......”白术犹豫道。

    唐麒摆摆手,“三条街而已,秦川我都翻过。”

    楚徇钺携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道,“白术该成婚了。”

    他言语之间的酸味几乎无法阻挡,可惜唐麒从来不懂争风吃醋几个字怎么写,何况还是对她忠心不二的白术。

    “是啊,我跟他说过许多次,只是白术一直不愿意,说江山不平,无以为家,我便也没有再劝,不如回去之后给他说一门亲事好了。”

    唐麒说的漫不经心,对于白术成亲这件事情,她都快麻木了,连调戏的心情都没有,每次都被拒绝。

    “将军卫都是孤儿吗?”楚徇钺将她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又将唐麒有些发凉的手裹在自己衣袖中。

    唐麒点了点头,“对,跟着我很多年了,都是四五岁就开始训练,是历代唐王手中的精锐,各有所长,就像白术,他要是再变通一点,封疆大吏都是委屈他了,白桑木讷却武功高强,白林还会做饭,就是难吃了一点。”

    “那阿黎的呢?”

    “阿黎自然有,你担心孩子?”唐麒看着他道。

    “阿黎是凌渊亲子不错,可江南世家林立,现在遵从凌渊,不一定以后还听他的,到时候都是阿黎的账,万一有人对孩子不利,防不胜防。”楚徇钺本来只是说说闲话,谁知道又说起了正事。

    “放心,凌渊不是吃素的,他要是敢把江南那个烂摊子扔给我我儿子收拾,我不砍了他!”唐麒道。

    “你倒是信他。”楚徇钺轻飘飘地说道。

    唐麒终于察觉不对,笑道,“你今日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没有,”楚徇钺道,“只是多想了一些。”

    “你不用怕,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别多心了。”唐麒安抚道。

    楚徇钺这根弦崩了太久,到现在都松不下来。不能怪他,他毕竟和唐麒、凌渊这样的人不一样。

    两个人走了一路,还捎带转去归鸿阁买了一盒点心,直到一两个时辰之后这才进了驿站。

    驿站很显然已经仔细打理过,收拾地干干净净,但是仍然很简陋。唐麒进去休息,楚徇钺去看自家丫头了。

    唐麒不挑住处,随意坐下问白术道,“两位将军和北方朝臣都住在这里吗?”

    “是,夫人要见谁?”

    “不用,留下姜陶和袁坤,其余人等,今日出城。”唐麒吩咐道。

    “是。”

    唐麒打了一个呵欠,白桑拿着信进来,差点撞了白术。白术拽着他道,“白桑,你慢点!”

    白桑点头应下,然后进去了。

    唐麒一手撑着下巴,“哪儿来的信儿?”

    “回小姐,两封,一封是许大人从大渝送来的,一封是咱们府上的。”白桑道。

    唐麒从他手里接过,笑道,“怪不得你着急呢。”

    她先打开的是府上的信,看完之后,便笑了起来,“好事,大好事!”

    她将信递给白桑,白桑看过之后,道,“二公子有后,确实是好事。”

    “嗯,”唐麒眉眼带笑,“可惜青宁太小了,你让人过去好好照顾,府上的事情,让白林回去盯着,还有曦儿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是,小姐放心。”

    唐麒看着许昌吉的信,里面还有一封是唐麟写的,大概是为了方便,才装在一起的。

    看到这封,唐麒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她冷声道,“许昌吉还敢给我写信,他要是懂事儿,就该自己请命去西秦,这辈子都别让我看见他!”

    白桑看得出来她火气不小,不敢开口。

    楚徇钺抱着丫头进来,道,“许大人的夫人前些日子刚生了次子,不让人家一家团聚,这是何意?”

    白桑松了口气,极急忙出去了。

    “我让唐麟回去,不是让他给我做什么的,”唐麒皱着眉头,道,“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他借着自己在兰若寺积攒的名声,拉拢了一堆大渝贵勋,把人家太子给坑害了,我不信神佛,却也从来不曾不敬过,你说他做的这是什么事,他这么多年念得经......都他妈喂狗了吗!”

    唐麒大力捏着信纸,楚徇钺赶忙道,“玖思,你冷静些。”

    “我倒是想,许昌吉不拦着就算了,还上赶着添乱,我怎么交代他和连海的,一个两个地不听我的话,这是将阿麟陷入何等境地了,他是出家人啊!”

    楚徇钺腾出一只手,拍拍她的手,道,“阿麟总归是想帮你,他明白事理,敢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我知道,”唐麒道,“我觉得他亏欠我这个姐姐,让我替他背了唐王府的血债。”她说着,低头把信看完。

    “有事吗?”

    “左右不过大渝的争端,许昌吉和连海已然在路上了,就要回来,”唐麒蹙眉,“阿麟一个人留在那儿......不妥。”

    “让他一并回来,大渝皇帝现在尚安,太子本来得皇帝信任,现在没了这信任,恐怕大渝如今是父子三人相争。”楚徇钺道。

    唐麒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当真是冤孽啊。”

    楚徇钺不语,只是把小丫头放到唐麒怀里。

    唐麟的事情,真的是让唐麒心忧不已。唯一的弟弟,因为自己从佛门卷到俗世纷争,不知道引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唐麒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疼......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认。

    让唐麟手上沾着人命,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他是佛门子弟啊!

    第二日起来,时辰还早。

    她近来又时常熬夜,可是昨晚被楚徇钺早早拦在床上,早早熄灯,一句话也不让她说,她本来精神好,想看书,可竟然真让楚徇钺逼着睡了。

    楚徇钺眯着眼睛,伸手抱着她,道,“快睡,还早呢。”

    “不早了,你也起来,和我去吃馄饨。”唐麒戳了戳楚徇钺的脸,想把他叫醒。

    “再等一等,不着急。”楚徇钺把自己和唐麒一起捂在被子里,抱着她又躺下去了。

    唐府中,凌渊执剑在莲池旁边,动作流利潇洒,如十年之前别无二致。

    唐黎在一旁站在,待到凌渊收剑,他便拍手叫好,“父亲好厉害,能教我吗,阿黎也想学。”

    唐黎之前学的都是简单狠厉的招式,她只是看过穆崇和唐麒舞剑,虽然想学,可是唐麒觉得他还小,便没有教他。

    唐黎拿着自己的剑,凌渊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地教着。

    周瑾年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个场面,他站在那儿半晌都没有出声。他们公子啊,总算有人气了。

    凌渊看阿黎累的满头大汗,替他擦了擦,道,“阿黎乖,去看书。”

    唐黎行了一礼跟凌渊和周瑾年告退,便走了。

    “什么事?”凌渊让周瑾年坐在自己对面,沉声问道。

    “公子,昨日臣等连夜与北方诸臣合约拟定好了,请公子过目。”周瑾年拿出折子。

    凌渊看完,道,“世家不必再姑息。”

    周瑾年抬头,“世家之事......当从长计议,公子。”

    “计议什么,原本就没打算留他们多久,只不过战事拖延而已,你说我留着那群人干什么,给我儿子添堵吗!”凌渊漫不经心地说道。

    “臣......臣只是没想到......”

    “你看,这一点你就不如姜陶,”凌渊端起茶杯,“唐麒要除世家,姜陶可是娶了一位世家之女,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了,你却连我不想留世家这一点都看不出来,你这刚直的脾气,多年不改,这些年我也不想你改,日后多小心。”

    周瑾年随即跪在地上,深深一叩,道,“公子,臣......臣惶恐,臣没想过那么多。”

    “行了,惶恐什么,我还等着你把江南那一堆给我添乱的世家收拾了,这才是要紧的事情。”凌渊伸手扶他起来。

    唐麒看重姜陶,是因为那个人能够替她办事,平常插科打诨,关键时候也不会出错;而周瑾年,则是真正的士人风骨,严谨认真,一丝不苟,凌渊能用他这么多年,那还真是脾气好。

    “臣知晓,”周瑾年立刻高兴起来,“臣这些年手里攒了许多证据,只要查下去,放倒那些惹是生非的世家大族绝不是问题!”

    凌渊看着合约,道,“下去重新拟一份,不管是我还是唐麒,都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坊间不是都传着笑话吗,说我和唐麒,打来打去打了这么多年,没分出胜负,却把自己儿子的江山打的一塌糊涂,越来越穷,我们俩,谁也没道理再让他们看了笑话。”

    昨日的商谈中,世家臣子参与的人不少,因而这份合约,虽说是南北之事,可是夹杂了各方利益纷争, 撕了正好。

    凌渊看着刚刚冒头的荷叶尖儿,稚子年幼,他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想来唐麒也一样,他们二人,争来争去,终究被这江山囚禁。

    他拿了一块点心走到莲池边,锦鲤四处游荡,他捏碎点心扔进池中......何必执着,谁知道为什么执着呢。

    “公子,臣告退。”周瑾年看他走神,在背后道。

    凌渊“嗯”了一声,继续慢腾腾的喂鱼,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周瑾年走到门口,忍不棕头,那道身影.....据说是天下许多女子想要的,可惜他只有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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