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平王跪在两人的脚边,不住地朝快刀洪磕头,嘴里说的都是愿意替他去死的话,甚至把他如今男不男女不女的话也当成乞怜的筹码,刑向明当时只觉得难堪,甚至有那么一刻想要干脆死去得了。.

    尤其是快刀洪放下刀那一刻说的话更让他想要抢过快刀洪的刀抹了脖子,快刀洪鄙夷地对他说:“我没了一条胳膊,好歹还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你却连男人都做不成了,如此想来,让你屈辱地活得越久,似乎越能消我心头之恨。”

    快刀洪哈哈大笑着离去,倍受打击的刑向明站在风中散发着黑气,一回头却看到跪在地上因为磕头磕的用力,顶着一脑袋血正打着晃的平王,似乎刚刚从快刀洪那里受到的打击也不算什么了。

    进城走了不远,就见前面几个下人模样的正追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跑,边跑边喊:“三公子,你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

    男孩回头朝几个下人做了个鬼脸,回头再跑却撞到了人,小男孩被撞的退了几步坐在地上,看着撞到的人怒目道:“你这人走路不带眼睛吗?小心我让下人揍你!”

    刑向明半蹲着盯着小男孩看,看了一会儿恶狠狠地道:“你这么凶当心被人割掉小弟弟!”

    见刑向明的手做了一个刀的动作,小男孩吓的伸手捂住自己的小弟弟,却还抻着脖子朝刑向明气势不足地喊:“你吓我!信不信我这就让人打你!”

    回头却看几个下人都在不远处站着,没有上前的意思,小男孩慌了,抱着头喊:“别打我,我听话,不要割我小弟弟。”

    刑向明勾了勾唇角,孩子不乖就得教,瞧这不就听话了?当年他这么小的时候若是有人也能教他是非对错,而不是一味的纵容,他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吗?

    只是时过境迁,他知道了又能如何?他能做的就是剩下的人生不要再走错了。.

    刑向明起身就走,小男孩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后跟着:“喂,你叫什么?我跟你回家玩好不好?你别走那么快啊,等等我!”

    刑向明感觉到右手心里被塞进来一只小手,暖暖的、软软的,低头就看到小男孩圆圆的眼睛正渴望地盯着他,心里蓦然一软,抬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你要叫我二哥。”

    “哥哥?”男孩歪着头仰望着刑向明,府里的人都叫他三公子,他知道自己有两个哥哥,可他记忆中却只有那个很少会把目光留驻在他身上的大哥,他也曾问过别人他的二哥在哪儿,可每一个听到问话的人不是匆匆走开,就是讳莫如深地让他往后都不要问了。

    在他心里二哥虽然是存在的,却好像是所有人的禁忌,不会有人提起,他更是完全没有印象。而他在府里虽然是三公子,下人们也很尽心地侍候他,衣食无忧,别人有的他都有。

    但祖母不喜,嫡母不疼,大哥大嫂见了面最多就是看着他点点头。也只有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的父亲还算疼他,会给他带各种各样的吃食玩具,虽然他想说父亲带的东西还不如大嫂让人给他送来的,可每当看到父亲看他时眼里的笑意,他就觉得父亲送的东西,哪怕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也很温暖。

    而如今这个自称是二哥的人也让他有这种感觉,塞在刑向明手心里的小手再次往里塞了塞,仰着头对刑向明道:“二哥你好,我叫安康。你叫什么?”

    刑向明目光看向前方,那里有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女子正是多年不见的申红蕊,而她身边的男子他不认得,只看得出男子二十多岁,瞧着比他还要年轻几岁。

    男子的右手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左手牵着申红蕊的手,两人说说笑笑的走着,甚是亲密,再配上男孩不时天真的话语,俨然就是幸福的三口人。.

    刑向明这几年一直有听说过申红蕊怎样怎样的,帮着田喜乐做了不少事情,只是一直没听说她生孩子了。而看这孩子的年纪,正是他与申红蕊在一起的时候……

    难道那是他的孩子吗?刑向明这些年如死水般的心突然像照进了万道光芒,目光随着那一家三口,直到消失。

    刑向明没有上前打扰那一家三口,他知道这样上前只会徒增笑料与人,只要知道申红蕊和孩子过得好他也就知足了,何况他更怕申红蕊会告诉他孩子不是他的,与其上前希望被戳灭,还不如默默地留下一点点念想的好。

    安康摇了摇刑向明的手,刑向明低头看着安康笑了笑,手摸在他稚嫩的小脸上,“安康,很好听的名字,安康的家人一定很疼很疼安康,想要安康平安康健地长大成人吧?”

    安康从前一直觉得他在那个家里是可有可无,很不重要的人,可听了刑向明的话突然觉得还真是这样,他从生下来身子就不好,若不是被尽心地呵护着恐怕早就不在了,当初取安康这个名字不也是想让他好好地长大?

    这样一想,安康的心也平静下来,好像他也不是那么不受重视,至少大家都希望他平安康健地长大不是?

    安康又仰着小脸问了一次,“那二哥叫什么?二哥的家人也一定想让二哥好好的吧?”

    刑向明望着申红蕊一家三口消失的方向,嘴角含笑,“二哥叫向明,二哥的家人希望二哥一直能做个光明磊落的人。所以,安康也要好好地长大,也要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不然是要被割掉小弟弟的!”

    见刑向明突然又恶狠狠地吓自己,安康吓的捂住小弟弟,可这个明明一直表现的很凶的二哥却让他倍觉亲切。

    拐过街角,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没了,申红蕊回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看到,旁边的男子道:“红蕊,怎么了?”

    申红蕊摇头笑道:“大概是最近累了,总爱疑神疑鬼。”

    男子抬手将申红蕊鬓边垂下的发丝掖在耳后,“你也不要总那么拼,该顾惜一下自己的身子才行。”

    申红蕊笑着点头,“我们成亲以后我就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就等你养我。”

    男子哈哈大笑,“求之不得!”

    小男孩突然扬着小脸看着申红蕊,也笑了,“二婶以后就陪宝宝玩,让二叔赚钱养我们。”

    申红蕊伸手将小男孩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申红蕊本以为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了,谁想在三年前遇上这个男人,独自带着个孩子却能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细心与头脑都让申红蕊很是欣赏。

    尤其是在知道孩子是他兄嫂留下的,在孩子出生之前大哥就得病亡故,大嫂也因伤心,在生下孩子后没两个月就故去了。只留下他跟孩子两个人相依为命。

    因生意上的往来,申红蕊与他走得近了些,而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抱在怀里的孩子也跟申红蕊很是投缘,从开始不时帮忙照顾孩子,到后来他干脆把孩子就放在她身边养着。直到他请了媒人向她提亲,她才知道原来他早有预谋啊。

    只是她那样的名声,他会不嫌弃吗?申红蕊的犹豫抵不过他的深情,又有田喜乐等人的暗中撮合,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一起了,这次逛街也是为了选成亲用的东西。

    虽说孩子不是自己生的,可从襁褓中一直养到这么大,感情也跟母子一样,申红蕊觉得她的人身兜了一个大圈之后,最终还是圆满了,此生再无所求了。

    只是等她成亲之后田喜乐他们就要出去游玩,自然很多事情都要压在她的身上,虽然这些年田喜乐也培养了不少像素雪素月那样能干的管事娘子,但一些决断的事情还是得要有能做得主的人看着,而她想要做个靠男人养的小妇人,还要再过些日子啊!

    站在平安镇的大街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虽然过了六年多快七年了,平安镇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进镇的青石路还是那条青石路,只是更破了一些,走在路上的人大多还都认得,田喜乐就指着那些人给安宜阳讲一些趣事,安宜阳不时笑眯眯地点头。

    他比田喜乐在平安镇住得还要久,除了那些满街跑的孩子之外,他比田喜乐更熟悉这些人,只是从田喜乐的口中听到的趣事与他平时见到的有些不同。

    可过了六年,有些事田喜乐的记忆也模糊了,就像那个明明是陈家的三娘,却被田喜乐认成了马家的二媳妇。

    那边胡同前的砖墙上还留着他当年与酗伴刻下的字,历经了十多年的风吹雨打,字迹已经模糊了,他当然也不会告诉田喜乐,其中有一块刻的是他与一个小娘子永结同心的誓言。

    只是后来渐渐长大,他已经记不起那个小娘子是哪家的了。

    这次回平安镇,安家兄弟姐妹们都回来了,他们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忙了好些年,奚间府已经打造成一片乐土,也都按步就班地发展着,他们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了,这些年错过的轻闲时光他们要一次补回来。

    除了安家兄妹之外,还带着他们的家眷子女,再有随行的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将路都要堵上了,即使他们穿的都尽量低调不显,可一进镇子还是引起别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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