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邵雄侠点点头道。.

    “你刚才说你不明白,呵呵,”梁跃军抬起头看看邵雄侠,苦涩地笑了笑道:“你不明白就对了,等你明白的时候,恐怕也已经走上这条路了!”

    “什么意思?”邵雄侠皱了皱眉头问道。

    梁跃军仰起头,仿佛在回想着以前的往事:“我老家村边那座塌掉的石头桥你看见了吧?我们村祖祖辈辈都是从那桥上走,后来塌掉了,水小的时候,大家都是踩着石头过河,水大的时候,就只能撑船,很不方便。我到了发改委的时候,心里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为家乡把这座桥修起来,因为管项目嘛,有些事也方便,后来这个项目就批了,不过要村里自筹配套资金五十万。乡亲们都穷,五十万无异于天文数字。那时我有十几万存款,想再攒攒,攒到二十万就拿出来,然后再找当地政府,让他们也支持一下,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座桥修起来。”

    “好s来呢?”邵雄侠一挑大拇指:“这样才不失农村人的本色嘛,如果为了这个贪污受贿,我感情上认同你!”

    “唉!”梁跃军轻叹口气,脸上浮起一抹羞愧:“可是,后来开始收别人的钱,手里真有了钱的时候,却不敢往外拿钱了!心虚啊!这么多年了,那座桥还是没有修起来!”

    邵雄侠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也能理解,手里的钱来路正的时候,拿出去多少都理直气壮,可是有了来路不正的钱,就有心无胆了!”

    “是啊!”梁跃军惭愧地点点头:“对我姐姐也是这样!这么多年,我除了给外甥安排了个工作,几乎什么光都没让姐姐沾到!”

    “如果不贪那该多好啊!”邵雄侠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你姐姐倒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我临走时她还不停地问我你这边过的怎么样,大城市生活水平高,让你要保重身体,还拿出了一万多块钱让我带给你!”

    梁跃军眼圈一红,泪差点又掉了出来,他知道邵雄侠说的是真的,因为在他在这些年为数不多的回家时,姐姐流露出的总是关爱和担心。.虽然他每次都想解释,但每每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总想着等退休以后,再好好地补偿姐姐。

    “在你姐姐眼里,你是很清廉的,而且好像还过的比较穷一样!”邵雄侠叹口气道。

    “不光我姐姐,包括我的同事,大家都认为我很清廉,你知道为什么吗?”梁跃军脸上焕发出一丝光彩:“因为我从来不收小钱!几千块的购物卡,甚至连烟酒我都不收,我只收大的,而且只跟很熟的人打交道!”

    邵雄侠神色有些复杂,盯着梁跃军半响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姐姐知道了你贪污受贿四千多万,心里会怎么想?”

    “别让我姐姐知道!”梁跃军脸色一变,身子向前一倾,又想给邵雄侠跪下。

    邵雄侠一伸手扶住了他,叹口气道:“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

    “他们肯定恨死我了。”梁跃军喃喃地道:“还有我哥,这些年我除了安排侄子去当兵,别的也没为他做点什么。”

    “你其实有些事做的真够混蛋的!”邵雄侠重重地叹了口气,很有些痛心地道:“其实,我特别佩服你们这些从山里走出来的前辈!无依无靠,现在拥有的所有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拼搏得到的,可是,为什么就不能珍惜呢!”

    “呵呵,”梁跃军惨然一笑:“小兄弟,你还没到这个位置,不明白里面的事情,到了一定程度,往哪走,已经由不得你了!”

    “我不信!路还是掌握在自己的脚下!”邵雄侠摇摇头,神色坚定地道。.

    “呵呵,像我是分管项目的,一年经手的钱不知有多少个亿。”梁跃军惨然一笑道:“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我手里的钱?他们......”

    “这是借口!”邵雄侠并没有一直顺着梁跃军,正色道:“你说的那些我都懂,商人是不在乎手段的,送钱不要就送银行卡,银行卡不要就送购物卡,如果你不喜欢钱,那就投你所好,喜欢字画的送字画,喜欢宝石的送的宝石,喜欢女人的就送女人,对吧?实在不行,还会对你的老婆、孩子和朋友下手,总之要把你拿下,对吧?”

    “对!”梁跃军点点头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了解的事情还不少!”

    “呵呵,这些东西还有谁不知道,只是你们以为别人不知道罢了!”邵雄侠淡淡一笑,脸上闪过了一丝自豪的神色:“你知道我们黄北的萧市长吧?管着城建,一年的项目投资上百个亿!你想想,如果一个工程能赚两个亿的话,那开发商拿出几千万来攻陷他不会不舍得吧?可是怎么样?几年了,谁听到过萧市长半点不好的传闻?”

    “萧何吏吧?我听说过!据说是很有原则性。”梁跃军点点头,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可是,不出事之前,不到脱下裤子,谁又知道谁没有穿内裤呢?”

    “你别拿你比萧市长!”邵雄侠脸色微微有些不悦:“萧市长才是真正农村人的骄傲!不但自己做的好,而且,不管是奶奶和阿姨,还有嫂子,都照顾的非常好!这点,你差远了!”

    梁跃军微微有些诧异地看了邵雄侠一眼,对他们的关系也大约能猜到几分,便点点头道:“希望吧!不过我还是认为他的处境是很危险的。身在官场,尤其是在领导的岗位上,你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染上一些坏毛病,往坏里说,就是违法乱纪,就算往好里说,身上也会变得有些官气,变得官僚、变得有架子,变得形式主义!小兄弟,你别不承认,这些潜移默化的变化谁都逃不了!”

    邵雄侠沉默了一会,仿佛想反驳,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或许会吧!”

    梁跃军笑笑,说道:“你想想,有些人五十多岁才当了领导,干上一届,坏毛病染上了不少,可也该退休了,还没来得及伸手,却已经失去机会了!这也是很多领导不愿退休的原因,总觉得自己亏了!但是这些人,其实很幸运,安全着陆了!现在不是常说,人不在飞多高,而在安全着陆嘛!而你刚说的萧市长,他今年才多大?三十六七吧?已经干了一届了,马上第二届。干完下一届,才四十多点,他身上的毛病已经是别人的两倍了,但他还要再干十五六年,你说可怕不可怕?”

    “别操心了,萧市长不会的,我有信心!”邵雄侠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神色变得轻松起来,笑笑道:“他二十多岁就当队长了,不到三十岁就当副局长、局长,而且还管项目,如果要动念头,不会等到今天。”说完仿佛不想再扯这些事,对梁跃军道:“还是说你吧,将来怎么打算?”

    梁跃军苦笑了笑:“能有什么打算?不是吃一颗花生米,就是吃一辈子免费食堂。”

    “也别这么悲观,我虽然不懂这个,但我觉得你事不算大,应该不会吃花生米。”邵雄侠想了想道。

    “呵呵,小兄弟,你够实在!”梁跃军笑了笑道:“其实这些天我也盘算过,我的事还真够不上枪毙。前几天,我脑子一直很乱,总觉得人生完了,权力没了,名声臭了,亲情也没了,觉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有希望还是要活下去!”邵雄侠沉默了一会,道:“我觉得你姐姐、哥哥也是这样希望的,而且,不管你有多老,出去以后总还有个弥补的机会,总比留给自己那么多遗憾,又留给他们那么多伤痛要好吧?而且你孩子据也要快结婚了,难道你就不想看看自己的孙子是什么样子?”

    梁跃军低下头,沉默不话。

    “你还可以检举揭发啊,立功也可以减刑!”邵雄侠趁热打铁地道。

    半响,梁跃军抬起头望着邵雄侠道:“小兄弟,你还是年轻,而且也不是这一行的,其实就算我交代了,他们也未必查下去,而且,我还容易死的更快!当年东州的组织部长,后来的政协主席钱大亮不就是这个结果?”

    “不一样了!我感觉孙检还是很有正气的!”邵雄侠道。

    “呵呵,我再考虑一下吧!”梁跃军淡淡地道,脸上闪过了一丝后悔:“其实,我真不该怕的,如果我不跑,说不定检察院也奈何不了我什么!我那几个事,他们恐怕一个也落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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