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哎哟。.”

    话说到一半,时小念就被宫欧一把拉到洗手台前,宫欧按下水龙头给她冲洗伤口。

    能不能让她把话给好好说完啊。

    时小念无奈地看了一眼宫欧,然后又看向门外的两个人,说道,“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比特?他是你不管多年的儿子,好不容易母子团聚,你就要让他再一次尝到阴阳相隔的滋味?”

    伊妮德的表情时小念看不到,只见她趴在地上,一只手还淌着鲜血,那颜色刺目极了。

    而比特则是站在自己母亲的面前,眼里有着迷茫、害怕、惶恐。

    “纱布呢?有没有人,拿纱布过来!”

    宫欧洗着时小念的伤口大声喊到。

    果然,时小念又看到自己的一点小伤口被包成粽子的模样,幸好宫欧还是有进步的不再像以前绑得那么紧,不会让她血液流不通。

    趁宫欧在网上搜伤口快速恢复方法的时候,时小念偷偷溜到后院,推开伊妮德的房间。

    伊妮德已经被放到床上,手腕上被绑上纱布,正在接受输液,一张毁容的脸实在谈不上有多顺眼,只是那透出来的苍白和眼中的空洞让人看了难受。

    比特坐在床边,垂着头坐在那里。

    他才16岁,很多事他看到了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个懵懂的孩子,却偏偏背负上了这世界上最沉重的枷锁。

    看样子伊妮德是选择不闹了。

    时小念走上前,拍拍比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让人做了点饭菜,去吃点,我和你母亲聊一聊。”

    比特抬眸看向她,眼里又是一片茫然,过一会儿他似乎明白时小念是要支开他,于是点点头,站起来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时小念和伊妮德两个人。

    伊妮德躺在那里,没有丝毫和时小念说话的意思,一双眼睛空得像是没有灵魂一样,只是盯着天花板。

    时小念低眸注视着她伤痕累累的脸庞,好久才道,“我真没想到你会爱那个男人爱到这种程度。”

    闻言,伊妮德有了反应,睫毛狠狠颤动。

    “其实我真的想不通,他有什么好,是,他是高高在上,他是万人敬仰,可他是个有妇之夫。”时小念淡淡地说道,“比特是你的亲骨肉,你是他唯一温暖的亲人,他才刚刚认回你,你却为那样一个男人要再一次抛下比特。.”

    “……”

    伊妮德躺在那里不说话。

    “比特真的很可爱,很聪明,你怎么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要他。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劝他和你相认。”时小念问道,她是真的心疼比特。

    比特这十几年真的不好过。

    听到这话,伊妮德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泛出,淌了下来。

    房间里一片静默。

    就在时小念以为伊妮德打死都不准备开口的时候,伊妮德闭着眼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必须放弃养育自己的孩子才能让你先生过得更好,你会怎么做?”

    时小念愣了一下,脑海中划过很多回忆的片段。

    她现在才发现,好多记忆已经是那么遥远的事了。

    时小念在床边坐下来,看着房中一个古董落地灯说道,“我不是没遇上过这样的情况,但宫欧和乔治不一样,他或许不懂怎么表达,但我知道他是个能用自己生命去保护孩子的父亲。”

    “……”

    伊妮德眼角的泪淌得更多。

    “你不用拿你们和我们做比较,因为,他怎么都比不上宫欧。”时小念说道,她承认,她对乔治没有好感,尤其在虐待比特这件事上。

    听到这话,伊妮德苦笑出声,“你不懂,你知道他为我做过多少吗?你知道让我这样背叛他,我有多疼吗?”

    “他对你好,你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时小念反驳她。

    伊妮德闭着眼睛,眼角的泪再一次淌下来,本来清冷的声音这下变得格外悲凉,“那一年,我被派去伺候当时还只是少爷的乔治……”

    伊妮德给时小念讲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时小念被浸在这个故事里走不出来。

    离开房间的时候,时小念还有些恍惚。

    派人将伊妮德看住以后,时小念一个人回到主屋,望着周遭的一切都觉得唏嘘不已,她刚刚好像经历了另一个时代,另一段匪夷所思的人生。

    封德站在不远处,冲她笑笑,朝敞开的大门欠了欠身,示意她过去。

    时小念踩着步子过去,脑子里还是另一段人生的种种画面,她跨出门口,高墙内的院子里繁花盛开,香气扑鼻,从树枝间望出去,天空蓝得像是洗过一般,清澈极了。

    一旁,宫欧正坐在婴儿摇床边上的台阶上,小南瓜偶尔发出呓语一般的声音,宫欧修长的手掌上托着那一盆月光之花,黑眸扫向摇床内的儿子,“喂,什么时候它就开花了?封德说你们这种孝子都能通灵的。”

    “呀呜。”

    这是小南瓜的答案。

    “切。”宫欧不屑地转着花盆,“我就知道封德那种老头子不能信。”

    “呜呀。”

    小南瓜很配合地同他聊着天。

    时小念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脑海里是伊妮德说的那些故事,所有的交织在一起化作唇边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些苦涩,心却是满的。

    她朝宫欧走过去,从他手中拿过花盆,“小心把月光之花碰坏了。”

    “聊完了?”宫欧抬眸看向她,一脸不满,“和个丑八怪有那么多好聊的?”

    时小念小心翼翼地将月光之花放到一旁,然后在宫欧的下一阶台阶上坐下来,整个人几乎是坐进他的怀里,人软绵绵地靠到他的大腿上。

    宫欧发觉她的不对劲,眉头拧起,“怎么了?”

    “宫欧,你说这世界上会有一种爱情会极致到让人害怕的程度吗?”时小念轻声说道。

    宫欧拨开她脸颊上的发,欣赏她的容颜,“你说。”

    她想倾诉,他就让她倾诉。

    “原来,在乔治成婚之前伊妮德就是伺候他的女佣,两人日久生情,她很聪明,在乔治的帮助下她学到很多东西,甚至乔治都需要她在幕后忙出谋划策,这才一步步从兄弟中脱颖而出。”

    时小念趴在宫欧的腿上叙述着这个故事,“这个过程里,两个人经历了很多,乔治非她不可,可是他很快就被安排了联姻,乔治将她迷昏带她逃婚,她清醒后又将乔治送了回去,自己则是主动去了乔治母亲身旁,为了她的安全,乔治只能接受联姻。”

    “呵,他有这么深情?”

    宫欧冷笑一声,完完全全的嘲讽。

    “乔治一直想和伊妮德在一起,但伊妮德觉得自己只是一块贫瘠的土地,无法滋养那样一棵大树,所以她对乔治的爱就是让他在兰开斯特家族茁壮地成长。”时小念轻声说道,“你知道么,乔治和妻子所生的几个孩子全是伊妮德亲手下药而来的。”

    “女疯子一个。”

    宫欧的评价犀利而直接。

    “我感觉很讽刺,和传言不一样,恐怕和伊妮德生的孩子才是乔治唯一一次清醒的。”时小念道,“不管伊妮德怎么做,乔治都对她不肯死心,这中间又发生了很多事,每一次乔治都因为她地位岌岌可危,都被她给化解了,可她这样的做法反而让乔治陷入无尽的痛苦。”

    “没用的男人一个。”

    宫欧继续点评。

    “呀嗯。”

    小南瓜躺在摇床里也跟着点评。

    时小念抬眸看向宫欧,宫欧耸耸肩膀,伸手捏捏她的脸,“ok,你继续讲,我听着。”

    “可能就是因为一直求而不得的缘故吧,乔治对她变得越来疯狂,甚至到了病态的地步,没有她就不肯做任何事情,也不肯管理家族,身体日渐差了起来。”时小念继续说下去,“伊妮德终于发现这棵大树正离她期望越来越远,于是她妥协了,这才会有比特。”

    “哦,还是小三啊。”

    宫欧道。

    “呀嗯。”

    小南瓜又跟着点评。

    “……”

    时小念无奈了,她感慨的不得了,能不能让她好好讲个故事啊,什么情绪都没了。

    她在宫欧的怀里仰起头,瞪着他道,“就你那三观还吐槽别人呢,当初追着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能娶,但我能做你的情人已经是荣幸了。”

    他还好意思说别人是小三。

    宫欧不豫地抿唇,“我早就改了,我三观现在很正!”

    正得不能再正了。

    “是吗?相信孝能通灵的三观?”时小念睨他一眼,带着些许挑衅。

    居然还问小南瓜月光之花什么时候开这种蠢问题。

    宫欧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捏捏她的耳垂,伸手将她自己怀里带了带,让她贴得自己更近一些,道,“你还讲不讲故事了,再说我不听了,让你憋着。”

    这女人还真是喜欢拆他的脸。

    “……”

    那不行,她需要倾诉。

    时小念张口正要讲下去,忽然发现自己有些接不上片,“我讲到哪了?”

    “他们上床了,然后有私生子了。”

    宫欧简单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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