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呢?”雷天羿掀被下床,又问了一次。.

    阿保连忙取来袍子。“夫人……夫人她当然在潇湘院了。”

    “我昏过去之后,她一定又挨了棍子……”雷天羿打算亲自去看她。

    “徐太医要爷多休息——”

    “让开!”他必须亲眼确定妻子没事。

    就在这时,长公主大驾光临。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

    雷天羿艰涩地启唇。“……母亲。”

    “敢违抗本宫的意思,就得承受后果,不过徐太医也说只是小伤,将养数日就会消肿去瘀。”长公主拉长了脸道。

    他深吸了口气,抑下怒气。“是孩儿不愿纳妾,与娘子无关。”

    “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本宫也觉得欣慰,你们还年轻,就算孩子没了,很快就会再有……”见儿子满脸怔愕,她似笑非笑地问道。“原来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雷天羿嗓音微颤。

    长公主叹了口气。“原来她肚子里又有了孩子,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娘到底是怎么当的?”

    这番话让雷天羿全身愤怒地颤抖。

    看着儿子两眼发红,彷佛要吃人似的瞪着自己,长公主反而开心地笑了。

    “她会有这种下场也是自找的,有哪个当妻子的会不许丈夫纳妾?她没有被休就应该感恩戴德。”

    “啊——”雷天羿从喉咙深处发出怒吼,作势冲向她。

    阿保大吃一惊,扑上去抱住他。“爷!不可以!”

    他的理智已经被怒火吞没。“滚开!”

    长公主似乎也被他发狂的模样给吓到了,连退了好几步。

    “长公主小心!”两个老宫女嚷道。

    阿保使出吃奶的力气紧紧抱住雷天羿的腰,就怕他真的闯下大祸。“爷要冷静……爷……想想夫人……她现在正需要爷的安慰……”

    想到失去孩子的妻子,雷天羿又发出一声似哭似吼的叫声,就这么跪倒,两手撑在地,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老宫女一脸忧心忡忡。“长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他不敢对本宫怎样的!”长公主冷笑一声,只要他的生母还在自己手中,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另一名老宫女吞了下口水。“可是国公爷像是疯了似的……”

    长公主上前几步,睥睨着雷天羿,看来该适可而止,否则真把人逼急了,对自己也没有好处。“本宫很遗憾会发生这种事,不过孩子还会再有,也用不着这么难过。至于小妾的事就算了,免得人家说我这个婆母心眼坏,专门欺负老实媳妇,你就好好地安慰她吧。”

    雷天羿仰起头,目皆尽裂地瞪着她。

    “本宫都已经做出退让了,你还想怎么样?”长公主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

    “好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老宫女戒备地看了雷天羿一眼,这才跟着主子离开。

    “爷!”阿保赶紧上前,伸手扶起他。

    他一把甩开,自己站了起来,两眼依旧怒视着长公主离去的方向。

    阿保只能叹气,自己不过是个奴才,尽管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待雷天羿整理好情绪,便立刻前往潇湘院探望小产的妻子。

    春兰最先发现他的到来。

    “见过爷!”

    雷天羿恍若未闻,径自走进内房,就见妻子坐在床上,正在喝着刚煎好的汤药,心跟着抽痛着。

    冬昀脸上没有泪水,只是有些憔悴和苍白,看到他进来,关心地问:“相公头上的伤要不要紧?”

    “只不过是皮肉伤。”雷天羿多希望她能对自己发脾气,甚至拳打脚踢,这样心里也会好过些。

    冬昀将喝完的碗递给桂花。“你和春兰先下去。”

    “是。”桂花接过碗,走出内房。

    春兰原本还不肯,就是想留下来听他们夫妻在说些什么,好在长公主面前力求表现,不过硬被桂花拉走了。

    听到门扉关上,雷天拜走上前,在床沿坐下。

    冬昀想要开口跟他道歉,毕竟是自己没有经验,连怀孕了都不知道,才会导致流产。“相公……”

    “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满怀内疚地将妻子拥进怀中。

    冬昀将脸蛋偎在丈夫胸膛上,对于失去孩子这件事,还没有太真实的感觉,就算想哭也哭不出来,只觉得很对不起死去的孩子。

    雷天羿抱紧她,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毕竟光用言语无法抚平失去孩子的那份哀伤,他只能收拢双臂,以行动表示。

    此时此刻,他紧闭的心扉终于为妻子敞开,所有的感情和心思都毫无保留,已经不需要有一丝隐瞒或压抑……

    就在这一刹那,冬昀发现自己“看到”了。

    “喝!”终于可以“看到”,她本该高兴才对,可脑海中接收到的讯息却让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全身跟着僵住。

    怎么会……

    她“看到”雷天羿手上握着一把匕首,上头沾满鲜血,正由高处俯视下方,接着画面往下移动,只见地上的血泊中倒卧着一个女人,两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会被自己的儿子杀了。

    这个女人的身分,她绝对不会错认。

    “不可以!”冬昀失声大叫。

    “什么事不可以?”雷天羿松开臂弯,垂眸看着她。

    冬昀一把攥住他的领口,苍白着脸吼道:“不可以杀她!听到没有?就算你再气她、恼她,甚至恨她,她还是你娘,绝对不能杀了她……”

    “她不是!”雷天羿对妻子不再有一丝怀疑,他相信她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不是什么?”冬昀的脑子还没转过来。

    他的口气中含着鄙夷和恨意。“她不是我的生母。”

    闻言,冬昀不禁张大嘴,满脸惊愕。

    雷天羿叹气,终于可以说出这个深藏在心中多年的身世之谜。“其实我是小妾所生的庶子,并不是她亲生的。”

    “不是……亲生的?”冬昀嘴巴一开一合,直到找回声音。“原来你们不是亲生母子……”

    他哼笑一声。“依她堂堂公主的身分,岂能容许自己的驸马纳妾?我爹只好把钟爱的女子偷偷养在外头,结果还是被她发现了。那时我的生母正好有了身孕,她居然私下串通太医,对外宣称有喜,等到临盆那一天,就派人把刚出生的我抢去,假装是自己生下的……”

    冬昀努力消化听到的讯息。“那你的生母呢?”

    “被那个女人藏起来了。我爹在万念俱灰之下,最后服毒自尽,他可以用死亡来逃避,我却不能。就在我五岁那一年,那个女人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告诉我,我不过是妾生的庶子,身上没有一滴皇家尊贵的血缘,有的只是卑微、低贱,还故作好心的让我和生母见上一面,然后满脸笑意地欣赏母子被迫分离的场面,为的就是要警告我,若是敢不听话,她就会杀了我的生母。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打听生母被藏在哪里,说不定已经死了……”

    “她还活着!”冬均脱口而出。

    雷天羿不禁疑惑。“你怎会如此肯定?”

    “我可以感觉到她还在人世……”冬昀已经透过他,隐隐约约地连结到对方的灵魂,不过无法确定身在何处。

    这个回答令雷天羿有些哭笑不得。

    她旋即又一脸严肃。“我明白相公心里有多痛苦,加上又失去咱们的孩子,更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可是相公千万不要冲动,不要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来……就算她不是相公的生母,可在辈分上,相公依旧要喊她一声母亲。弑母是重罪,天理不容,不管是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往后几辈子,都得背负起这笔债,一直到还清为止;何况她还是长公主,皇上绝对不会饶过相公的,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这么做!”

    一定不能让它发生……她非阻止不可!

    “只要我的生母在她手上,我就不可能跟她做个了断。”雷天羿承认他不止一次动过杀人的念头,但他目前还不能杀了她。

    冬昀看着他。“如果相公的生母已经不在她手上,相公就会杀了她?”

    雷天弈不说话。

    “相公要冷静……”

    “我很冷静。”

    “不,你一点都不冷静!”冬昀还是接收到同样的讯息,并没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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