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喊了声苏画,苏画呆呆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刚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回魂儿了,回魂儿了,想什么呢这是?”

    苏画下意识地身体往后退了退,心不在焉地问,“有事?”她发呆,就只是发呆而已,脑子里空空的,什么也不想。

    “听说上午你有三个患者,其中一个让你开药了,学长学姐们羡慕坏了。”

    “嗯。”

    “上午我被派去支援其他系了,下午不用过去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宣传你的医术的,未来六天要一起加油。”

    “嗯。”

    “行了,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跟你说了。”方刚丢下这么一句,转去和旁边的学长学姐说话了。

    时间从下午两点转到三点,苏画面前一个患者都没出现。这会儿她已经不发呆了,桌上放着一本医书,看的认真又专注。

    相邻的系那边,突然迎来了一群幼儿园小朋友。四个带队老师,带着三十多个小朋友。有小朋友的地方,永远少不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场面。

    大概是天气热的原因,中医系这边没几个人,方刚他们很闲。因为闲,方刚跑相邻的系凑热闹去了。

    过去不到几分钟,他又回来了,“附近幼儿园的,知道我们这边义诊,老人和孩子体检不收费,就把园里的小朋友带出来了。这批是打头阵的,后头还有好几批。苏画,我把她们招呼到你这儿把脉,你看行吗?”

    苏画头也不抬地说,“孩子们要是愿意,我没意见。”

    方刚见她答应了,信心满满地跑去和幼儿园带队的老师商量。他的组织能力不错,口才也好,没过多久就说服了幼儿园的园长。

    园长亲自带着十个孩子排队走过来。

    方刚很是热情地把排在第一的小男孩儿抱到凳子上,这才发现孩子太小,孩子坐凳子上只有半个脑袋露出桌面。他尴尬地把孩子抱起来,想放桌子上,又觉得不对。

    苏画摇头,站起来从桌子后头转到前边,“放地上,站着把脉吧!”她说着,把桌上的药枕拿过来放到凳子上,自己蹲到了凳子一边。

    方刚一时想不出好办法,只得把小男孩儿放到了地上,让男孩儿站着把小手腕放到药枕上。

    小男孩儿长的很秀气,性子也安静,倒不认生,任方刚折腾他。

    苏画伸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浅浅的一笑,“真乖!”这才三指搭脉,检查男孩儿的身体情况。

    后边的小女生动来动去,不时拿手指头戳一下男孩儿。男孩儿被戳的烦,回头,用稚嫩的小声音问,“干嘛?”

    小女生做了个鬼脸,不说话。

    苏画说了一句别闹,这才拿开手,摸了摸男孩儿的头,“很健康,但不够壮。回家要多多吃饭,这样才能长高长大。”

    园长把男孩儿拉到自己身边。

    排在第二的小女生先是冲着苏画做了个鬼脸,这才把手放到药枕上,只不过老是动来动去的。

    苏画没办法,只得一手按住她,一手号脉。不多时她拿开手,冲着旁边的园长说,“着凉了,有点低烧,不严重,回去给她吃点退烧药。”

    园长诧异地把小女孩儿拽到身边,“低烧?”问话的同时,把手放到女孩儿的额头,感受女孩儿的体温。.

    苏画已经给第三个孩子把脉了,分心答了一句,“是,趁着不严重,早吃药早退烧。”

    园长立刻叫来一位年轻女老师,说明情况。

    年轻女老师立刻把女孩儿带去体检那边,借了体温计给孩子量体温。几分钟后,结果出来了,女孩儿确实在低烧。

    苏画这边很快看完了十个孩子,除了低烧的女孩儿,其他孩子很健康。

    园长把十个孩子带回去,马上又领来十个孩子。

    苏画这边动静大,学长学姐们都围了过来,有人问苏画要不要帮忙。苏画没有拒绝。

    学长学姐们立刻分成两两一组,号脉后两人讨论一下,再给出诊断结果。如果两人意见不一致,就会请坐镇的两位中医之一指点。

    总之,一下午,中医系这边挺热闹的,一群小萝卜头一批又一批地被老师们带过来。

    六点钟,医大准时收拾了东西,把仪器和学生载回学校。

    苏画和方刚道了再见,不紧不慢地走回家。看到停在楼下的车和站在楼下的人,她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低头走过去。

    陆子航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过去,忍不装了一声,“协”。

    苏画冷着脸,停了下来,“干嘛?”

    “看见我给你发的留言了吗?”

    “没有。”她这不是气话,也没说谎,一下午她根本没碰手机。

    “……”他却不那么想,心里有些难过。

    “回去吧!我心里很乱,就不请你上楼了,省得一个激动做出什么后悔的事情来。”说完这话,她过去刷卡刷开楼门,推门进楼。

    看着楼门关上,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内,他一脸挫败地站在原地,许久才上车离开。

    苏画进了家门,换上拖鞋,药箱和钥匙串往茶几上一放,倒在沙发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隐隐约约地传入耳中,她没理。铃声停了,马上又响了起来。她不太情愿地睁眼坐起来,懒洋洋地凑过去,拽过药箱打开,拿过放在药箱内最上层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的是张正,这才接通。

    “臭丫头,做什么不接电话?”元一的抱怨声立刻传了过来。

    居然不是张正!她情绪不高地问一句“干嘛?”再次倒回沙发上。

    “什么叫干嘛?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

    “能,能,能,有事赶紧说,我还要做饭,都要饿死了。”

    “饿什么饿?我跟你说,上次你说的那事,我不同意。你给我老实念书,别想歪主意。”

    “……”

    “说话。”

    “你让我说什么?”她今天没有跟他辩解的心情。

    “……”元一终于觉察出徒弟的不对劲儿来,“怎么了这是?说话有气无力的。”

    “说了你也不懂。”

    “臭丫头,找骂是吧!”

    “没事挂了,我得做饭吃。”

    “等等,别挂。我跟你说,你妈突然跑苏家屯来了,说是专程来谢我和你姑的。谢就谢吧,她大老远儿来,我也没稀着骂她。”

    她立刻皱眉,“她没烦大姑吧?”

    “烦倒是确实有点烦,一个劲儿问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个劲儿骂苏涛不是东西,还想借宿。借宿倒是小事,就是话太多。我听的烦,就把她撵出去了。我跟你说,人是我撵走的,和你大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怨,就怨我,要是因为这事敢和你大姑大小声,看我不削你的。”

    “师傅你真没用,撵都撵了,怎么没顺手揍她几下?”她的口气透着满满的鄙视味道。

    “……”

    “你岁数在那儿摆着,揍也就揍了,她肯定不敢找茬儿,那就是白揍。给她揍怕了,她以后就不敢骚扰我大姑了。”

    “……”元一很是心塞。这可真是他的好徒弟,居然怂恿他这个老人家动手揍人。

    “她再去,你必须揍她。她这个人,不揍不知道疼。你揍她,我不怨你。你要不揍她,我肯定怨你。”

    “……”谁来把他黑化的徒弟叉出去,不给洗白了不许送回来。

    “有事没?没事挂了。”

    “等下,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对象了。”

    “……”

    “我认识一队当兵的,有小兵,有兵头儿,个个都是帅酗儿。怎么样?要不要见个面,相个亲什么的?”

    “师傅,您技痒了是吧!放心,再过半个月我就放假回去了。到时候,我一定陪您练练手,帮您松松筋骨。”

    “啊,不喜欢当兵的的啊!”元一立刻装傻,“没关系,师傅这儿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有。对了,你那个姓苏的爸回村了,说有个帅酗儿叫马什么的,正好人在元市,要不,见见?”

    她当时就炸了,“臭老头你给我安生呆着,少整那些有的没的。把我惹毛了,休想再拿到零花钱。”

    “臭丫头你那么大声干嘛!姓苏的推荐的人肯定不靠谱,我心里明镜似的。刚才就是试试你,看你脑子灵光不灵光。行了,行了,不和你磨叽了,怪浪费电话费的。相亲的事,等你放假回来再说。师傅手上的人选,一百个没有,五六十肯定够。”

    元一话说完,第一时间挂电话,然后把手机丢进张正手里,一脸嘚瑟地说道,“臭丫头,想给我松筋骨,美的她,再等几十年吧!”

    接住手机的张正,“……”老孝儿、老孝儿,他姐的师傅何止是老孝儿那么简单,简直就是个……是个什么,真不好定义。今天他是真开了眼界。

    他姐的亲妈,一看就是个超有钱的人,说话软绵绵的却把二婶压的死死的,最后却被元师傅骂走了。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不带一个脏字骂人才算是骂人的最高境界。

    元师傅足足骂了半小时,中间不带一个脏字,吟诗作对地骂,用他听不懂的文言文骂,拿白话骂,成功把人骂跑了。

    元市这边,被师傅挂了电话之后,苏画沉默地坐了片刻,给三舅陈启打了个国际长途。就是几句平常的问候,问候过后,特意要的陈芝现任蔡先生的手机号。

    陈启没多问,把蔡启年的手机号告诉了她。之后他多了一句嘴,“你蔡叔叔人在元市,私人手机不一定开机,你打家里电话找他更方便。”说着,他把陈家别墅的座机号告诉了她。

    国内通话费多少钱,国际长途费多少钱,肯定是打国内更合适。

    苏画和陈启道了再见,拨通了陈家别墅的座机号,“你好,我找蔡启年蔡叔叔。”

    陈家保姆问她是哪位,她报上自己的名字。

    蔡启年心里不怎么痛快,倒不是因为苏画打电话给他,而是陈芝拖着不肯回去,耽误了他不少工作。他有心带着孩子先走,留下陈芝,又顾虑陈老爷子会不高兴。

    陈芝回国探亲,他不反对。可这次探亲时间拖的太长了,公司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回去决策。虽说工作上的事情可以远程操控,但离开的久了,公司不在眼皮子底下,难免会有什么变故发生。也许只是个小问题,却因为鞭长莫及,保不齐就会变成不可收拾的大问题。

    他把儿子交给保姆,到客厅接电话,“协,我是蔡叔叔。”

    苏画开门见山,“蔡叔叔,你们一家三口出来的够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叔叔工作挺忙的,可你妈好不容易回国一趟,说是想多呆些日子。叔叔也不好催她,就当是给自己放了长假,多陪她呆段时间。”

    “蔡叔叔也挺为难的吧!别说你,我也挺为难的。我这个人福薄,父母缘很浅,小时候还有恨的心情,稍微长大点就不恨了。我跟大姑一起生活,日子过的挺好,不希望别人硬生生地插一脚进来。在我心里,大姑就是我妈,除了大姑,这世上没人能让我喊一声妈。可我一直喊她大姑,不肯喊一句妈,蔡叔叔知道为什么吗?”

    蔡启年懂了苏画的意思,无论陈芝如何努力,苏画都不会再认陈芝这个妈。

    “因为我父母缘浅。我怕改口喊大姑妈妈后,会发生不好的事,会失去大姑这个妈妈,就像多年前我失去亲生父母那样。”她的语气淡淡的。

    “她不是故意的,她当时病了,这才出国治疗。”

    “我知道,她离婚时患了抑郁症。那又怎么样?患了抑郁症就可以一走了之?她出国治疗我也理解,但还不至于只言片语都不能留下。一走多年,一次都没联系过。好深沉的爱!”最后一句她明显是在讽刺陈芝,可语气还是那样淡淡的。

    蔡启年语塞。妻子的旧事,他以前并不清楚。即便清楚,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说一千道一万,她用行动告诉了我,她爱自己胜过一切。这没什么,我没什么意见。蔡叔叔,你们该回去了。”

    这话,蔡启年没法儿接。

    “打扰了,再见。”苏画挂断通话。

    蔡启年放下话筒,叹了口气。

    陈老爷子站在楼梯最后一个台阶上,“她说了什么?”他从保姆那边听说了,苏画打电话过来找他女婿。

    蔡启年站起来,“爸。”

    “她说了什么?

    ”

    蔡启年意识到老爷子的坚持,也没瞒着,“她说,我们该回去了。”

    陈老爷子怔了怔,点了点头,“你们确实该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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