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静一直有着一个直觉:权倾宬的家族有一些前尘旧事,是他不能放手的。.或许他正在作的事情依然和他的家族有关。可权倾宬不想让自己知道,现在她能串起来的只是一些碎片。这本日记或许能帮自己再串起来一些真相。

    水静觉得这越来越像是一种仪式了。她又仔细地看了看那本发黄的日记,这是一个老式的本子,硬壳的封面上沾着绸缎的布面,布面上绣着复杂图案。

    这种本子很古老了,自己小时候用的都是塑料皮的。水静一边想着一边坐下来打开日记本。

    日记开始于权倾宬上初中的时候,写的是一些男孩子每天在作的事,比如:天气很好,放学了踢了一会儿足球;中午在学校吃饭,然后又打了篮球。

    水静轻轻地笑,在这里她似乎看到了权倾宬少年时的样子,他就和最普通的小男孩儿一样,日记中不带一丝的个人情感,写的一本中规中矩的流水帐。

    她似乎正面对着这个今天是自己男人的少年时期。水静的不由得流下了眼泪。

    权倾宬今天傍晚时回到T市,他安排了丁秘书来接自己,可是丁秘书那边塞车了。他想尽快的见到水静,想着想着莫名地心就疼了起来。

    于是他选择了机场大巴,他算了算下了机场大巴,他可以打出租车回东隅镇,只有这样才会比在这里傻等丁秘书会更早些见到水静。

    ‘回家’这个词对权倾宬来说是最温暖窝心的事儿,因为小时候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他,他总是那个放了学一路狂奔到家里,却一个人也见不到的。就那样权倾宬学会了很多事,生火、做饭、储存冬菜。陈然的母亲离开A城时居然把腌菜的配方交给了他……

    想到这里权倾宬揉了揉眼睛。现在水静时常会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她的姑娘那么安静地等着她,她甚至不会打个电话。有时候她也闹一点小脾气,但是从不会超过五分钟。.

    她不怎么会做饭,只会一般的家常菜,不过也挺可口的。那又怎么样?他会做,他可以照着菜谱,可以做出各种菜系的。

    想着想着,司机问道:“先生,东隅别镇到了,现地往哪里走?”

    “哦。”权倾宬回过神来:“您就停在前面吧,不远了。”

    他付了车钱拎着自己那个小旅行箱子向‘扇’字十一号走去。

    自己家的一楼亮着灯,权倾宬的脸上满是笑容写着他心底最深处的期待。

    权倾宬悄悄地用密码打开门锁,想着给水静一个惊喜。

    他推开门时看见水静坐在桌前,一杯咖啡一个日记本儿。

    她的脸上有泪光……

    那个本子很熟习,是那年区里数学大赛的奖品。水静看的太专注了,根本没听到权倾宬回来的声音。

    权倾宬也停下来,他的脸和心一起掉进了冰窖里。他小心地退了一步,又一步。

    他来到了门外,没有丝毫的犹豫向山下走去。这个时间还会有出租车经过,他准备回T市。

    接下来怎么办?他迷茫起来,自己没有主动权了,貌似一切都要看水静的意思了。

    他绝不想让这种事情发生……

    而水静确实是太专注了,她根本没注意到权倾宬推开了家门,复又离开。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本日记上:

    冬天来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父亲还是老样子,闷闷不乐的,母亲还在忙着东奔西跑。我就要升学了,父亲说我能考上四中。也许我真的能考上吧,试试!

    今年陈然姐要搬走了,她说她们家要去南方。回老家了,很好。南方不冷吧?

    快过年了,她告诉我,她会回来。.太好了,只有过年能见到她。期待着。

    过年了,她写了封信给我,她说她不回来了。盼了半年多,她不回来怎么过年?只能对着堆满霜花的窗子想想她了。在我眼里所有的女人都没有她美,她是最美的……

    翻到这页的时候,水静读的很吃力。她总算抬起头,眨着似乎仇恨的眼睛。这个日记里出现的‘她’是谁?是谁在他的眼里最美?陈然就是那年离开的A城,她不是说权倾宬没什么初恋吗?

    水静情不自禁地拿起手机,自然而然地拨打了权倾宬的电话。这时候权倾宬已经坐上出租车了。

    “喂?”他的声音依然低沉性感。

    水静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我打电话给他干什么?想确认日记里的女人是谁吗?还是想知道她是不是最美的?一时间她觉得自己很无聊。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说:“啊哈,你在干什么哪?我……想你了,问问呗。”

    “只是问问?没别的事吗?”权倾宬目光投向车窗外,感觉颇不耐烦。

    “没有,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权倾宬思忖了一下:“明天,明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候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想我了。”

    “好吧,那你快点回来。”水静一阵轻松地说。挂了电话后她去检查一下房门和窗子,然后回到卧室,闩好了卧室的门才躺在了床上。

    她从新打开日记本,接下来的内容就让水静不知所措了。日记似乎有日子没记了,大约有三个多月,按日子算年早就过完了,按照节气,A城的柳树已经发出新芽了。

    快到五月的时候权倾宬家里出了件大事,他是这样记录的:

    过了年,父亲的心情更郁闷了。总是紧蹙着眉,有一次母亲从外守来,一边整理自己的稿子一边和父亲谈话。

    父亲说股份制已经定下来了,图书馆的最大股东是校方。看来自己老宅子办起来的图书馆就快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母亲说你们家充公的产业多了,这个不算什么。

    父亲说你懂什么,明明有人对我那些古籍红眼了。

    母亲说红眼你能怎么办,不是把那些书都捐了嘛。

    父亲说我捐书是为了那些学子,不是让他们拿我的东西去发财的。

    母亲停下手里做的事情问父亲,就算是这样你有什么办法吗?看看那些A城的老资本家们,哪个不是捐出了自己半个世纪的身家,为了新中国的建设嘛。别难过了,新时期了,要想开些。

    父亲看着母亲说我不是想不开,我捐出宅子和图书是不想让现在的学生空有热情没有资源。面对那们些学子,我所做的微不足道,捐点身家不算什么,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早就忘记了那些东西曾经属于我。可是有人在窥视现在属于学校属于孩子们的东西。

    父亲从来不曾说这么多的话,那天晚上他的心里充满无比的忧伤。我和母亲都知道。

    母亲说老权啊,别瞎想,你没证据。

    父亲说等有了证据就晚了。

    母亲问是谁,你知道吗?

    父亲说城北的莫家。

    那天我就记住了,城北的莫家。后来母亲说,那年莫姓曾是父亲的同事,再后来莫姓就升职成为政府的官员了。他的两个儿子也发达起来,在A城的名号越来越响了。

    水静知道,这个莫家不用猜就是那个莫豪森的家族。她迫不急待地向下翻去:

    今年能让父亲高兴的就是,我考进四中了,为了父亲庆祝一下。他老人家的身体一直不好,看到他苍老的面容,就算是进了四中的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看了后面的日记水静的心跟着当年的权倾宬一起疼起来:

    今天放学回家看到莫家的大儿子来了,他和哥同年,却没有哥读书多,看上去很粗俗而贪婪。我护着病重的父亲时,他居然骂我野崽子。

    今天莫家的大儿子又来了,这回比上回凶的多。说是让父亲交出什么书来。父亲让他滚。他走以后父亲吐血了。

    今天放学听他们说警察来搜查了,是莫豪森带人来的……

    父亲离世!

    读到这里水静抽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权倾宬的父亲是这样去世的,看来应该是被莫豪森折磨至死。当时的权倾宬一定无比的悲痛。

    水静的心一阵的抽搐,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攥着笔记本的纤细的手指,由于过于用力而骨节泛白。他向后翻了几页,跳过那些无关紧要的记述,停留在这样的内容上:

    我是跳过院墙进去的,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我发现看门的人并不在。我一直往里面走,因为我是被那里的光吸引着走过去的。

    父亲说那里面叫耳房,并不是这所宅子的正房。不会是看门人在哪里吧。

    我隔着玻璃窗看见了他,就是他,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识。

    可惜,化成灰的是他的帮凶。

    那场大火把耳房烧了个精光,把天照的通红通红的!

    就算这样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因为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我的父亲却没了……

    权倾宬的日记到这里就没了。那部份日记字字铿锵力透纸背,水静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恨意。后面留下了大面积的空白,应该是他的主人把这本日记藏了起来,或者是他在计划着什么而无暇继续写满这本日记了。

    由此水静想起了在A城那个老奶奶说的话,书馆那场大火本来是由电炉子引起的,而从权倾宬的日记里记载的内容来看,无疑这火就是他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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