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樨在凉水里已经泡了些时候,理智渐渐回笼,也开始冷了。.

    估摸着也不会再做出什么丢人的行为,梁樨很快就从水里出来,打着寒颤去床上,可从屏风后出来看到屋内摆设就有些不对劲,要不是看到容七也在,她几乎要大叫。

    刚要开口一问,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有姜明昊的声音,梁樨微微一愣,“小七,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哦。”

    梁樨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肯定不是在自己的房间,便不敢钻到被窝取暖,只是她实在冷的厉害,也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实在不能再着凉,便干脆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紧紧地裹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还不住地抖。

    没一会儿,容七就折回来,“姐姐,是陛下和韩大人打起来了,韩大人受了伤,陛下要治韩大人的罪。”

    姜明昊和韩轻打架?

    梁樨抿了下唇,先问容七,“我们现在在哪儿?”

    “在韩大人的住处。”

    “……”难怪姜明昊会打人了。

    梁樨从屋里出去了,外面有凉风,吹到身上,好像瞬间被冰冻住。

    方才容七开门,姜明昊和韩轻就暂时停止了争吵,注意力都在这边,谁料容七很快又关上门,姜明昊的怒火几乎又要爆发,门开了,梁樨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目光幽淡,脸色却白的像附了一层冰霜。

    姜明昊一惊,立刻过去看她,“你怎么了?是不是又着凉了?太医呢?传太医!快传太医!”

    “臣已经请了太医,应该就到了。”韩轻说道。

    “你闭嘴!朕没问你话!”

    “……是。.”

    “小樨……”姜明昊刚开口,梁樨已经跪下,“求陛下为奴婢做主!”

    姜明昊愣住,在他印象里,梁樨鲜少这样郑重,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他也没谁敢欺负她,现在竟也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不是简单的事。

    韩轻这个混账!

    “你先起来!”姜明昊对着梁樨,忍耐下怒火,转而盯着韩轻,满身杀气,话却是对梁樨说的,“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一定将他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梁樨已被扶起来,看了眼四下无人,再看姜明昊用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眼神盯着韩轻,简直哭笑不得。

    “陛下,因奴婢刷掉了江陵王的庶长孙,江陵王心怀怨恨,假借世子妃之名邀奴婢相聚,在酒水中下迷药意欲行不轨之事,幸亏韩大人及时出现仗义相救,江陵王才没有得手……”

    梁樨还有一两句话没说完,那么不经意地看了姜明昊一眼,他也突然看着她,惊怒交加,转瞬面沉如水,黑眸血气汹涌,仿佛周遭刹那风云变幻,杀气跌宕,那一丝丝月光清明也无比阴森,死气沉沉。

    “江!陵!王!”

    紧抿的薄唇,缓缓咬出三个字,带着浓烈的杀戮血腥味,残酷狠戾,叫梁樨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一下,容七更是吓的眼泪汪汪。

    姜明昊阴沉地盯着前方,目光如淬了剧毒,看梁樨的时候才温和了一些。

    “先回去!”他说,然后一步步朝韩轻走去,似一身鬼气相随左右,阴冷的目光死死锁着韩轻,“你救了小樨,朕自会赏你!可你竟敢假称她是你未婚妻,这件事,朕以后再跟你清算!”

    “什,什么未婚妻?”梁樨茫然地看韩轻。

    姜明昊有些意外,她还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免得知道了气坏了身子。.

    “又不关你事,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走,等着被冻成冰啊!”

    “……”

    姜明昊回去的时候,一众人还没走。

    回去的路上,容七在梁樨点头后,把整件事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告诉了姜明昊,姜明昊立刻就明白梁樨想偏袒柳青瑶,他也知道这事柳青瑶算是无辜的,但无论如何都是因为她的疏忽才害了梁樨,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这么饶了柳青瑶。至于江陵王,他要责骂他几句容易,但到底是王爷,是他皇叔,要狠狠收拾他替梁樨出这口恶气就没那么简单,但也没什么关系,他反正是暴君,只要他想,要江陵王死的没人敢有异议也不难。

    路上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也做好了安排,先把梁樨送回去才离开。

    一看到姜明昊,江陵王就哈哈笑了,“陛下现在总信了老臣说的话了吧?那小贱仁不守妇道,怎配……你干什么!”

    姜明昊本就怒火冲天,江陵王竟还不知死活,姜明昊一拳挥了过去,江陵王没有防备鼻子被打了个正着,鼻血横流,他也是怒火中烧,理智全无,也管不得他是谁竟然跟姜明昊打了起来。

    在场大多都是文臣,想拉架也没那本事,至于武将,瞧姜明昊那样子就是要揍人出气的自不会去讨没趣,也是默默观察着等差不多了再将人拉开,可谁都没想到,两人打着打着,不知怎的挂在那儿的姜明昊的佩剑到了江陵王手里,江陵王打的两眼发红,竟然一剑刺了过去,正中姜明昊胸口。

    所有人都愣了,继而慌乱大喊“救驾救驾!传太医!传太医!”

    暗卫闻声而动,迅速将姜明昊解救出来,江陵王也被制住,被摁趴在地上,完全不能动弹。

    “陛下,您没事吧?啊,都流血了!江陵王!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当众行刺,你是不是要造反啊!陛下,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丞相上前,担忧的都快老泪横流了,他这么一喊,其余大臣几乎秒懂,一面担忧姜明昊的伤势,一面发了狠地谴责江陵王。

    姜明昊一把挥开了扶他的李德海,冷眼扫过,义愤填膺的臣子们全都住了嘴,他上前一步,一脚踩在江陵王的脖子上,目光阴狠的几乎吃了他,“江陵王!朕还真没想到,你下午说要取代朕,现在就敢行刺,明天你是不是就要起兵造反谋朝篡位啊!朕早就知道你狼子野心,知道你和齐王暗中来往,看在你是皇叔的份上,朕都既往不咎没跟你计较,你竟然还敢公然行刺!你当朕是窝囊废吗!”

    早在大臣们喊救驾他被制住的时候,江陵王就懵了,他不过一时脑热,气不过打了姜明昊几拳而已,怎么就行刺他了?他,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剑什么时候到他手上的9有造反,他什么时候想过造反,他什么时候跟齐王来往过?!

    江陵王忽然反应过来,这狗杂种,竟然诬陷他!

    “你……”他刚要开口,却出不了声,连分辩连破口大骂都不能,他终于知道,他被姜明昊阴了,他该死的竟然都不知道为什么!

    “还敢这样看朕,嫌刚才那一剑没刺死朕?”

    姜明昊冷冷发问,当然,不会给江陵王任何回答的机会,转头看向全都低了头的大臣,冷声问,“众位爱卿以为,江陵王该怎么死啊?”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悄悄用余光交流,最后丞相被推出来,战战兢兢地说,“陛下,臣以为,江陵王胆大妄为,意图谋反,当削除王爵,终身监禁。”

    姜明昊冷笑了声,众人吓得都跪下去。

    “看来,丞相也遗憾江陵王刚才没刺死朕,是吧?”

    “臣不敢!臣惶恐!”丞相吓的冷汗直冒,“臣,臣以为,江陵王应当处死……对,处死!”

    “陛下,臣以为江陵王深得皇宠却公然挑衅,藐视天威,包藏祸心行刺陛下,实在罪该万死,只是江陵王行刺陛下一事绝非偶然,应是密谋已久,陛下当严查,对其余孽一网打尽,以儆效尤!”太尉向前一步,掷地有声地说。

    姜明昊冷冷看他一眼,立马又有大臣附和,“陛下,太尉言之有理,请陛下严查!”

    “请陛下严查!”

    “这件事,就交给太尉来办吧。”姜明昊吩咐道,“至于江陵王,秋后问斩,除封国!”

    “臣,遵旨。”

    等所有人都走了,李德海凑过去,“陛下,太医来了,让太医给您瞧瞧吧。”

    姜明昊瞪他,瞧!瞧个鬼啊!他又没受伤。

    “走,去看看小樨怎样了。”

    李德海“……”

    姜明昊被容七拦在门外,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容七伸着双臂,眼泪汪汪的,说话都有点结巴。

    “姐,姐姐已经睡了,她喝了姜汤御寒,不,不会有事,不,不用看太医了。”

    “让开!”姜明昊黑着脸,他是真的怕了,不亲眼看到梁樨还好好的,他始终不敢放心。

    “小七,让陛下进来吧。”梁樨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有些困倦虚弱。

    “哦。”容七扁扁嘴,头一低脖子一缩立马闪到旁边去了。

    姜明昊连哼都懒得哼了,进去后立刻关了门,免得有风吹进来。

    屋里只亮着一盏烛台,放在房间另一头,离梁樨有些远,看人都看的不那么真切。

    她靠在床头,面容平静温和,昏黄的烛光摇曳,几步开外看着,像一幅尘封已久的画卷毫无预兆地忽然摊在眼前,尘埃飞扬,让人猝不及防,直呛入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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