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樨再出现,已经是大半个时辰后了,手里提着个食盒,李德海一看,乐了,他就知道梁主子有办法!

    都不必梁樨开口,李德海舔着笑脸说,“陛下这会儿不忙,您直接进去吧。.”

    梁樨微微笑了笑,“还是烦劳公公通报一声吧。”

    李德海“……好的。”

    “陛下,梁主子做了吃的给您,要不奴才让她进来?”李德海轻手轻脚地进去,还是打搅了姜明昊,他眼看姜明昊眼锋一凛似要发怒,立刻把梁樨搬了出来,“奴才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一定很美味,陛下劳累一天,也该休息会儿了。”

    姜明昊一愣,随即就明白梁樨是为了什么,眉一皱,冷冷道,“朕没空,让她回去,告诉她少掺和这些事!”

    她还真嫌自己命大了!居然给这群没人性的东西求情9嫌自己不够伤心?非要他们拿刀架她脖子上才肯看清他们的嘴脸?!

    愚蠢!

    李德海愣住,梁主子好容易给做点吃的,陛下也舍得不吃?

    “陛下,梁主子也是一番心意,好歹您尝一尝啊,不然梁主子白辛苦那么久了。”

    李德海刚说完被姜明昊狠狠一瞪,立刻闭了嘴准备出去,就听他说,“把东西拿进来,让她回去,别在这儿碍眼。”

    李德海差点没笑出来,人梁主子在殿外呢,怎么就碍您的眼了。

    想归想,他应了声就出去了。

    “梁主子,东西奴才替您拿进去吧,只是陛下这会儿正忙着,抽不出时间见您,要不您晚点再来吧。”李德海可不敢把姜明昊的原话说出来,不然又得加深误会。

    梁樨笑了笑,“麻烦你了。”

    反正她要说的就在食盒里,见不见她人不重要。

    李德海提着食盒进去放到一侧的小桌上,余光就看到姜明昊端着架子迫不及待地过来了。.

    他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微微愣了下,这一晃神的功夫,姜明昊也过来了,看到那几碟小食那壶酒也是愣住。

    当初年少,他性格狂躁暴戾,父皇懒得理,母亲不敢管,大字不识几个,直到结识梁樨,被她驯服,她带他去章武侯府,跟章武侯读书习武,他学会第一套拳法时池阳姑母做了唯一会做的芙蓉糕,章武侯拿出他珍藏多年的桑落酒,和姜明昊韩轻两个小毛孩对饮,那个时候他也才十岁出头,韩轻更小,哪能喝酒,他还好,尝了一口被呛的全是泪,韩轻直接醉了,气的他那一贯要强的姑母当场哭了。

    忽然想起这些往事,姜明昊有些恍惚,当初他那般模样,也只有梁家韩家的孝愿意和他玩,后来他得了父皇的重视,可他暴戾的名声已经深入民心,已没人再敢和他结交。

    他也从来不在意,因为他有梁樨,够了。

    如今想来,当初他那个模样,章武侯,还有池阳都愿意接纳他,真是他的福分。

    现在,他自嘲地笑了声,除了皇权,他竟是什么都没有了。

    姜明昊端起酒壶倒进嘴里,香美醉人,却不如当初的醇香悠远,捏了颗芙蓉糕,还不错,比池阳姑母当初做的好吃,还有和当年一模一样的下酒菜……

    他没有一一尝过,沉默许久,放下酒壶,“让小樨进来。”

    梁樨进来时看了眼姜明昊,他站在食盒前,背对着她。

    这一眼,映入了他的寂寞,他的孤独,竟让梁樨有些眼酸。

    当初舅舅一家是真的对他好,即使池阳郡主是要强的性子,也是个护短的,到底是亲侄子,竟被所有人排挤,只要他乖乖的,池阳也是真怜惜他,不然不会亲自下厨做点心,可曾经这样对他好的人,也终究被富贵荣华迷了眼,开始算计他,算计他珍重的人,他心里,也未必就好受吧。

    皇帝,九五至尊,孤家寡人。

    梁樨自嘲地笑笑,他哪里就需要她同情了,他那样心性坚毅的人,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会承受起所有孤独寂寞,不会遗憾,何况,至少还有淑妃陪着呢。.

    她走到他身后,垂下眉眼,敛尽情绪,“陛下有何吩咐?”

    这一句陛下,这样恭敬的语气,把姜明昊从回忆里抽了出来,他转过身,看着她乌黑的发髻,碧绿的发簪,他扯出个笑,些许落寞的语气,“比以前做的好吃。”

    是没少给大哥做,练出了手艺吧。

    “谢陛下夸奖,陛下喜欢的话,奴婢随时都可以给陛下做。”

    “不必了。”他语气淡淡地说。

    他怎么舍得让她那作画弄琴的手沾染尘烟,若是不小心烫着了伤着了该怎么办。

    梁樨“……”

    “你想替他们求情?”姜明昊忽然开口。

    梁樨微微愣了下,把要说的话过滤了一遍,轻声道,“奴婢知道池阳郡主做错了事,理当责罚,只是侯爷和韩大人并不知情,是无辜的,还求陛下酌情处置。”

    姜明昊差点想笑,还真是记仇,话里话外地撇清了章武侯父子,倒是不计较他处罚池阳。

    “章武侯夫妇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池阳做了什么,就算章武侯不完全清楚,也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你凭什么就肯定他们无辜?”

    梁樨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却不能认同他的观点。

    昔年韩家被继夫人一手掌控,舅舅和母亲小心翼翼在她手下讨生活,兄妹感情不知多好,这份亲情是什么都无法替代的,何况舅舅本也不是追求荣华富贵的人,否则又怎会在如日中天的时候卸下兵权不领任何要职只安心做一个闲散侯爷?所以,舅舅怎么可能明知舅母的心思而不阻止呢。

    她抬起眼,直视姜明昊,目光幽静微凉。

    “陛下,正因为他们感情深厚,彼此信任,所以才不会过问,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怀疑对方。”

    她也曾这样相信着他,所以当初亲眼目睹他的背叛,对她,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甚至都没了质问的勇气,只想远远逃离,把自己封闭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问。

    梁樨微微怔住,继而苦笑,她这算什么,埋怨,幽怨?

    明明已经放下,何必因为苏婕妤那一句话再撩动心弦,过去已经过去,现在已成定局,各自嫁娶,各自陌路。

    姜明昊看着她,眼里闪过嘲讽,也是,池阳做了这样的事,章武侯定不能轻易原谅,池阳那么在乎他,一定很难受,还有什么刑罚比被爱人怨憎更狠呢。

    “让他们走吧,我不会见他们的。”

    梁樨默了默,“谢陛下。”

    不管怎样,这已经是她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

    彼时日头还有些烈,梁樨从清凉的大殿出来,像是有些不能适应突然的炎热,有些头晕,她站在原地定了会儿,没有不适的感觉了才朝章武侯父子走去,想着,她这样都有些受不了了,也不知韩表哥会不会中暑。

    这样,她便加快了脚步过去,“舅舅,韩表哥,你们快起来,先回去吧,陛下知道你们是无辜的,不会怪罪你们的。”

    章武侯愣了愣,梁樨失笑说,“陛下就在里面,我还敢假传圣意不成。”

    韩轻似乎轻叹了声,先站了起来,又扶起章武侯,而后朝梁樨长揖,惊的梁樨轻呼,“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母亲做的事不但牵连了你,还差点伤害到你,我这个做儿子的,理当代母赔礼道歉。”韩轻直起身,正色道。

    梁樨抿了下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被牵连这事,可大可小,她现在看来的确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若是别人做皇帝,她早就投胎重新做人了。

    见她不说话,章武侯也有些尴尬,愈加气恼池阳所作所为。

    他干咳一声,语气有些沉,“小樨,这事是你舅母的错,差点害了你,虽然陛下已经惩戒……”

    他顿了一顿,说,“我会给你个交代,不能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梁樨吃了一惊,“舅舅,你要做什么?”

    章武侯沉默了下,能做什么,儿女都这么大了,也不可能和离。

    “你不必这么惊讶,我总不能吃了她。”章武侯语气温和,很快岔开了话题,“你如今在宫中,也没个人帮衬,这次运气好你没受牵连,可以后会怎样谁也不敢保证,既然陛下已下旨澄清了梁家的冤屈,找个合适的机会,还是出宫吧。”

    梁樨微微笑着,“舅舅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当然放心,你向来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章武侯停了下,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怜惜地看她,没再多话,“照顾好自己,我们先走了。”

    “舅舅也保重。”

    章武侯似急着离开,韩轻也不好多留,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交给梁樨,“这是陛下让我调查的结果,你帮我呈上去吧,你自己万事小心,有事记得找我。”

    韩轻细细嘱托了两句,去追章武侯了,他没打算过问章武侯要怎么给梁樨一个交代,只是看他明显不打算回家的样子,本着为人子女的责任,还是开口问了,问章武侯打算做什么。

    章武侯张了张嘴,话又咽了回去,他跟孩子说他母亲的不是干什么呢。

    “好好照顾你母亲和妹妹,我出去散散心。”

    韩轻“……”

    堂堂章武侯这是被气的要离家出走了?

    韩轻温雅地笑了,带了几分调侃的意味,“该不会父亲回来的时候还多带个人一起吧?”

    自然是被章武侯瞪了,没大没小的孩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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