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变色,风起云涌,枯枝残叶席卷在半空,龙芯指间烈焰升腾,对着闫琪尔毫不留情的致命一击。

    倾注了毕生所有怨愤,难堪,这样已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已是如同普通人的闫琪尔自然无从招架,恐怕瞬间便会成为齑粉。

    而她却无一丝惧怕,微微挪动了步子站到君炀身前,十分平静的闭上眼。

    既然已无法让你安然离去,那么便葬在一起吧,只是,对不起,拖累了你,此生不能平安喜乐,若有来生,请一定不要再相遇,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吧。

    可是,若没有她,他又如何有喜悲安乐?这样,算是他们的幸运,还是他们的劫数?

    突然,空气安静下来,闫琪尔闭着眼,闻着满满的清甜气息,唇角微翘,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没有痛苦,没有哭号,倒也不是多可怕嘛。

    许是老天见怜,觉得她一生坎坷,最后让她没有苦痛离开这个世界。

    过了片刻,闫琪尔突然觉得不对,她能清晰感到身处的环境好像很熟悉,仿若一直生活着的地方,于是睁开眼,有光线射入的同时,她看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在准确些,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一头白发在阳光微微发亮,眉梢眼角虽有不少细纹,不过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个倾城的美人。

    “你是?”闫姑娘盯着她打量了半天,觉得她眸中的神色很亲切和蔼,遂放下戒备,俏笑着开口。

    “我叫娜娅。”老人也回应了微笑,十分平静的开口。

    闫琪尔只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轻咬着嘴唇想了片刻,恍然大悟了,发出一声惊叹,话都说不利索了:“啊!你是,你是,那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天后娘娘吧。”

    恍然间,想到另一些晦涩的往事,蓦地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冥伽是她未见过的父亲,是面前这人的死敌,尽管这一页早已翻去,可并不代表没有存在过,她一心在那个男子身上,可以为他刀山火海,九死不悔,而君炀是娜娅的嫡孙,那她,算什么?又该怎么办?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老身如今只是隐匿三界中的闲人一个罢了。”

    对于曾经遍传三界神话中的主角娜娅来说,那都是已经烟消云散的辉煌,早就在岁月流逝中成为模糊不清的一隅回忆,如今的她,两袖清风,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山间田园才是莫大的幸福安乐。

    闫琪尔回身,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平日栖身的小院中,背后不远处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古树,可是,好像少了些什么。

    君炀呢?踏雪呢?小曲儿呢?还有其他人呢?

    娜娅看出女孩的心思,缓声解释道:“伤者我已着人送回天宫,炀儿和那只白狐受伤不轻,我用功法为他们疗了伤,现在屋中休息,有人在身边照料,你不必担心。”

    “多谢您。”女孩颔首,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是您救了我们?”

    “龙芯为祸三界已久,我隐于山林,听到了一些风声,今日路见不平,便出手了,只不过一时击溃,迷了她的心智,想是不会善罢甘休,不久便会卷土重来,你们要早做准备才是。”

    闫琪尔听着,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你不必太过自责。”老人摇头,微笑着,眸中满是睿智通透,小小上前一步,温热的掌心轻抚了女孩的发顶,仿若对待自家小辈一般的慈爱,丝毫没有半点忌讳她的血脉种族:“你和炀儿的事,我做长辈不便多说,只是上一辈的恩怨不该成为你们的羁绊,趁着年华大好,万不要留下遗憾。”

    闫琪尔听了这话,心中一颤,继而感动溢满的胸腔,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番言语,那些知道了她身份的神族人都是带着鄙夷和不屑来看待她,更不要说会支持她同君炀在一处。

    “天后娘娘......”她似乎有好多话,似乎又说不出什么。

    娜娅微笑,点头:“此处环境倒是清幽,他日若有喜宴,不要忘了我的请柬。”

    “嗯。”闫姑娘不住地点头,红着眼眶,想到龙芯,一腔感动喜悦背几乎被冲散殆尽:“天后娘娘,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保护炀哥哥?您才智无双,能否请您指点一二?”

    “解铃还须系铃人。”轻飘飘的一句话后,娜娅带着笑意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闫琪尔眼前。

    解铃还需系铃人?

    闫琪尔念叨着这句话,不是很明白其言下之意,深深叹了气,走进茅屋,看到正在挣扎起身的踏雪还有一旁照顾的小曲以及仍旧未醒来的君炀,皱紧了眉头,心中清楚无比,

    为了天下苍生也好,为了心中挚爱也罢,这事该有个了结了!

    “姑娘,可有损伤?”踏雪在小曲儿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到闫琪尔身边,很是急切的上下打量着她。

    闫姑娘摇头:“我没事。”说着,抬起手臂转了一圈:“你看,这下,放心了吧。”

    除了衣服在对峙中沾染了些许灰尘,当真是没有任何伤口的,踏雪这才舒了一口气,不再抵触小曲儿搀扶,乖乖地回到塌边休息。

    闫琪尔转身,径直走到外面,微风吹起她耳边碎发,很是柔和温暖的气息,她此刻无比清晰,望着头顶处的满树绿意,轻轻开口:“无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怎么?遇到什么难解的事了?”闫无妄语气慵懒,隐隐有一丝埋藏的情绪不愿为人知。

    她们同体共生这么多年,对彼此算是了解的透彻,因而闫琪尔自然听出了她今日的有意遮掩。

    娜娅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就是告诉她,一切灾厄还是要由她亲自出面解决,其他人只能是有心无力。

    “无妄,你是无妄诡力的主人,一定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吧。”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极为肯定的语气,闫无妄第一次语塞了,咬着嘴唇,只是摇头:“那力量早就散去了,我也没办法。”

    “散去了?是这样吗?”闫琪尔语速不急不缓:“那龙芯又是怎么得到的?”

    闫无妄撇脸,不愿多提的姿态:“哎呀,你不是一直想跟你的心上人游山玩水,恩爱一生嘛?现在可以了,你们可以远走高飞,一生相伴,举案齐眉,要多幸福就多幸福,这样,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的确,这样的生活她无数次在脑海中构想过,可是现在的时机还不允许她美梦成真,她做不到,大义凛然的放弃所有人。

    世人以痛吻她,她却无法报之以恨,天性使然,她注定无法成为那人生命中唯一阻碍,她不能,亦不愿。

    “炀哥哥自小便是作为未来君王成长的,要他放弃三界苍生,舍弃她的子民,只为与我厮守,怕会余生都沉浸在悔恨愧疚中,不能得享安乐。而我,也会良心难安,无妄,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

    “你总是为别人做足考虑,究竟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女子的音量有些提高,明眸中竟有了泪意:“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唤醒了那沉睡的力量,你会死的!”

    闫琪尔哑言,她们在一处永远像照镜子一般,分不出彼此,只是闫无妄很倔强,很高傲,周身气场是她所没有的,因而她从未见她像今天一般,于是在心脏某一处似乎触动了什么,轻轻开口:“无妄,我,为什么会死?”

    “好,我就告诉你。”闫无妄转过身,不再看她,微微垂了头,碎发遮住了半张脸,几乎是吼着一般:“诛仙台一跃,无妄诡力被冲击分散,小部分落在满心愤恨的龙芯身上,其余重新聚集落回无妄海中冰晶棺内,被封印其中,我尽管在世人口中世代相传,是那诡力的主人,可实则盖着佛印的冰晶棺才是承载的容器,这也是为什么我被封印其中多年,始终无法脱困的原因。”

    “那,若是我想重新得回诡力,对抗龙芯,可有胜算?”

    “胜算?呵?龙芯不过捡了个便宜,不知天高地厚,还真当自己天下无敌吗?”闫无妄冷哼,很是不屑。

    闫琪尔稍敢心安:“既如此,那便再诡力觉醒一次,我知道无妄你能做到的对不对?”

    “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说的话?”女子握拳,脸涨红着,失了风度,有些气急的模样。

    闫琪尔浅笑,十分无辜小白:“我一直都有认真听啊。”

    “胡扯!”闫无妄猛地转过身,在虚空中将闫琪尔推倒在地,紧紧盯着她,血红的眸子几乎要渗了血,唇齿微微颤抖着:“我不会帮你的,这件事,没有商量。”

    “无妄......”女孩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粗暴的打断。

    “我说了,这事没商量!”闫无妄转身,眼角越发潮湿,却强装着狠声:“好了,我累了,你滚吧,没事别来烦我。”

    闫琪尔回到现实,仰起头,蓝天白云落在眼底,却无半点宁静安好的意味,她抱臂,只觉心底满满都是寒凉,这世界一眼望不到头,她是一个何其渺小的存在,可是,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让所有人都能活着的办法吗?

    她也想要好好活下去,毕竟这么不容易的第二次生命,只是,命运太爱开玩笑,将他们绕在漩涡之中,逃不开,走不出,无从选择,无法回头!

    PS:就算得以重生又怎么样?命运总是这样强大,该走的路一个也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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