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可有藏身之处?」方舜禹全身疼痛不已,无应敌之力,只能带着玉雯芝逃命。

    玉雯芝不晓得他为什么要逃,慌乱之中说出地窖的位置。

    两人避开追兵,往地窖奔去。

    一路上,玉雯芝见到自家几个下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搞什么鬼?

    正想出声询问,仔细一看,下人们的身体已僵硬得犹如尸体,吓得玉雯芝三魂七魄都快飞走了。

    「快走!」发觉她脚步迟缓,方舜禹回头,见她眼眶发红,不敢置信的盯着下人们的尸体,他突然心生不忍。

    若不是救了他,这家人不会遇到危险。

    现在不只下人死了,连她这个主人也有可能遭遇不测。方舜禹不晓得她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必须对这个女孩儿负责,绝不能让她落入那群人手中,变成一具僵硬的尸体!

    这是他身为男人的道义!

    方舜禹握紧她的手,时间紧迫,他没空说些安慰她的好听话,只能由衷道:「抱歉。」

    「为什么那些人要做这种事?」玉雯芝怯怯的抬头看他,眼里泪光闪烁。

    这楚楚可怜的神色,比如滔滔不绝的叨念还有威力,霎时间,一股力量笼罩住他全身,令他浑身是劲。

    「别怕,我会保护你。」方舜禹斩钉截铁的保证。

    有了他的保证,玉雯芝像喝了安神汤药,心里的恐慌慢慢消退。

    先前与他的争吵、对他的偏见,所有因他而起的不愉快,似乎如退潮海水一点点消失。盯着方舜禹英俊的侧脸,玉雯芝还是不安的,但,她忽然觉得自己不怕他了。

    方舜禹谨慎的布置好掩护,紧紧关上地窖门。

    一回头,察觉玉雯芝缩在他身后发抖,他没由来的心软,小声安抚她:「这个仇,我会替你报的。」

    「报什么仇?」玉雯芝战战兢兢的问,忽然又回过神,紧张兮兮道:「我的丫鬓不晓得怎么样了?还有几个没见到的下人,如果他们逃出去就好了,万一所有人都遭遇不测,我真是没脸回去……」她擦擦眼泪,悲痛不已。

    若非她任性,执意要离家出走,这些下人本可安稳在家过平顺的生活,现在因为她,有人死了,她又后悔又伤心,不知如何挽回。

    方舜禹已经习惯她一本正经的喋喋不休,此时见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反倒让他无法平静。

    这只是个柔弱的年轻姑娘,她需要他……方舜禹感到责任重大,不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玉雯芝抬起头,觉得他像在摸一只小狗,「做什么?」

    他默默收回手,心里对她的怜惜之情扰乱了他的心智,令他忧烦不已。

    「你又发什么呆?如此危险的时刻,我们应当商量如何逃脱才是,你有什么计划吗?」

    「别说话,你的声音会引来追兵。」低声交代她一句,方舜禹开始思索逃生方法。「只有先保护好你自己,才能照顾你家仆人,谨慎一些。」

    玉雯芝没精打采的点头,又听他问:「这里有什么能当武器的东西吗?」

    「我记得墙角边有几个大瓶子,不知道能不能用?」

    方舜禹武艺精湛,黑暗中依然能视物,只是无言的看看墙角。

    生死存亡的危难他遇得多了,对眼下的恶劣环境并不惧怕,但他不想让这个无妄丫头因他而遭殃,他怕害死她

    即使她唠叨的本事能将人逼疯,留在世上绝对是一大危害,然而,一想到她会因为自己而变成一具再也说不出话的冰冷尸体,方舜禹就感到有一股沉重的压力,压得他快透不过气。

    「算了,听我的话,待会若对方找来这里,我会引开他们,你找机会逃的。」

    「你不会把我丢上去当人肉盾牌,然后自己找机会逃跑?」玉雯芝很是惊讶。

    方舜禹对她的态度虽然不怎么样,可比起一进门就杀人的那群陌生人,他算得上好人了。

    谁对自己造成危害,她一看便知。

    当下,玉雯芝不仅不怪方舜禹以前的无礼,甚至想依赖他渡过眼前的危机。

    他是说过了会保护她,但她以为这只是一句空话,正愁着该怎么说服他为她卖命,不料,这个无礼的男人是真的为她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这是什么样的人品啊?太高尚了,和他一直以来的行为完全不符啊!难道这才是他的本性?

    玉雯芝用力的盯着他,可惜黑暗中视线不佳,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回想他一身旧伤未愈,她对他的保护忽然没什么信心,然而危机当头,有个人在身边,总算有点安慰。

    她不自觉的紧贴着他的身体。

    「你在教我怎么做?」方舜禹的调侃声响起。

    「我怕你做错事啊!一个人做错事会影响他一生的命运,而他命运的好坏往往源于自身的选择,就像现在,你要选择正确的道路,不可以……」

    「麻烦你闭嘴。」贯穿脑海的魔音让方舜禹产生了将她丢出去对付敌人的冲动,她的威力比起一般武器,更有杀伤力。

    「你为什么不麻烦那些人放过我家仆人?」玉雯芝极其哀怨。「我是趁爹娘不在,强迫他们跟我离家出走的,结果这下不知害死多少人?」

    「唉,是我连累了他们。」他沉重道。

    「与你无关。人又不是你杀的,不管你和那些人有什么冤仇,他们杀害无辜就是错!」玉雯芝至今仍不觉得出手救他是错的,也不将下人们的死伤归咎于他。「如果出手相救有错,全天下的大夫不都该杀?那世上的病人伤者是不是干脆去死算了?」

    这个总是废话连篇的丫头,有时候也会说出令他赞同的话,看着玉雯芝义正词严的样子,他竟觉得她这模样十分可爱。

    怪不得有人会娶妻,女人再麻烦,仍有打动人心的本领。

    「可是,我都为你死伤惨重,你还不许我抒发内心的忧伤,要我闭嘴,这实在好没人性……」叽哩呱啦,叽哩呱啦。

    方舜禹又是一阵头昏脑胀,他刚才绝对是中邪了才会觉得她可爱。

    昏沉中,忽然一道光芒闪现——玉雯芝每次羞涩时,变得乖顺不言语的神态,犹如黑暗中的烛光,带给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突然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瞬间,如他预期的,玉雯芝安静了。

    她羞得说不出话,在他怀中扭扭身子,扭了半天却未用力。

    「闭嘴吧,蚊子。」摸摸她的头,他感叹道,哪怕是颗烫手山芋,只要能让她安静,别说抱在怀中,叫他亲上一口他都愿意。

    「我才不是蚊子嘞!」玉雯芝忍不住用头顶撞他,不料撞到他带伤的胸口,听见他闷哼一声,她赶紧抬头询问:「痛吗?」

    哪知她抬头的同时,他正巧低头,两人的唇瓣就这么刚好的贴上了!

    玉雯芝发出一声尖锐的抽气。

    「唔——唔唔——」

    耳边扰人的叫声,打断了方舜禹的理智,他用力吻住她的嘴。

    这下,换玉雯芝头昏眼花、浑身无力,只能依偎着他的身体,感受嫩唇内传来的激烈翻搅,滋味热热的、麻麻的,像吃了辣,又烫口,又……舒服。

    方舜禹忽然放开她,过于美好的滋味让他差点就克制不了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定力怎变得如此薄弱?

    「这种事……」玉雯芝回过神,眨了眨眼,「似乎只有我的夫婿才能对我做,你……」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界限,在这一刻消失了。

    「你去官府告我吧……」方舜禹无力道。

    他做了蠢事,不但轻薄了一个姑娘,这个姑娘还很难缠;但,虽然愚蠢,至少她不再像蚊子一样嗡嗡叫了。

    玉雯芝羞得无法言语,手捂面颊,搞不懂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对她情难自禁,对她动心了吗?

    她要怎么回应呢?人美就是有很多困扰啊……连回到老家随手救人,都会救到一个喜欢上她的人,她该接受吗?

    正当两人心思纠结难解之时,地窖上方突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地窖内的两人立即缄口不言,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玉雯芝万分惶恐,她不能确定是否有人泄漏出地窖的位置,想来想去,忽然发现藏在这里无疑是坐以待毙。

    「我不该带你躲到这里。」等上方的声响逐渐离去,她才松了一口气。「我一时间又不知该躲到何处去。」

    「一直是我在带你。」方舜禹淡然强调,「没我同意,不准开口说话。」他知道危机仍未离去。

    玉雯芝意识到他的身分不简单,也许他就是那位百战百胜却不容于朝廷,最终被逼得反叛离去的大将军。

    他来清水村做什么呢?为什么会受伤?那些追杀他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玉雯芝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无奈时间与地点都不适合两人长谈,否则,她真该好好和他谈谈那个亲吻的意义。

    「什么味道?」方舜禹凑到门边,透过门缝观察外头的清况。「该死!他们在放火!」

    「不是吧!」玉雯芝一听,急得跳脚。「我家仆人难道全被害死了?他们都还年轻,我回去怎么和他们的亲人交代啊?还有这房子是祖宅,我一回来就被烧掉,我爹娘会哭死的,我又怎么和家里的长辈们解释啊?」

    方舜禹没空安慰她,低声道:「我们得出去了。」

    待在地窖内,有被烧死的危险,逃出去或许更不安全,但至少有一线生机。

    玉雯芝不知所措,「出去……万一被抓住了,会死吗?」

    面临生死关头,她并没有责怪他带来的灾难,方舜禹的心不禁柔软起来。

    他征战沙场至今,练就了非同一般的胆气与魄力,即使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他也不会恐惧,但他不想连累玉雯芝。

    「想想有什么遗言吧。」拍拍她的头,方舜禹决定了,如果她死,他会赔她一命。

    「我还没成亲呢!」玉雯芝仰天大叫。

    哪个男人敢娶这么唠叨的女人?方舜禹忍不住一笑,「恭喜你未来夫婿。」

    「恭喜什么?」

    「他可能逃过一劫。」如果这次她活不下去的话。

    「喂——你!」

    「走!」不等她回嘴,方舜禹果断的带她离开地窖。

    身上的痛楚已麻木,此时此刻,他完全不考虑自身的安危,身后的丫头救过他一次,虽然他不怎么愿意让她救,但这份情他不会漠视。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她,必要时,就算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能让她死。

    地窖的门一开,炽热的火光迎面扑来,熏得玉雯芝呛咳连连。

    她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根本抬不起脚步随方舜禹离开。

    「别怕。」他坚毅的目光,沉着的嗓音,如安定人心的灵丹妙药,带给她信心,「就算拼上我的性命也会保护你的安全。」

    忽然间,玉雯芝忘记了所有麻烦其实都来自于方舜禹,她为他这番承诺而感动不已,当下竟觉得冒险、受伤、死亡,也许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孤早无人依靠,而她有这个男人保护着,她可以相信他,依赖他,战胜恐惧。

    「说话算话,你要对我负责哦!」不仅是她的生命,还有那个吻。

    方舜禹调侃道:「只要不是娶你,让我死上千百回也可以。」

    「……什么意思?再说人只能死一次,可以死千百回不是妖怪就是僵尸!就你这种态度,我宁可嫁给妖怪僵尸也不嫁你!」

    「闭——嘴!」方舜禹忍耐住将她推进大火中的欲望,拉住她的细腕往前跑。

    这个时候,谁都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逃命要紧。

    玉雯芝低头避开火光,视线模糊中只见方舜禹运动的双腿结实有力,古铜色的肌肤在周围橙红的火光照耀下,竟显得格外诱人。

    从小到大她只听说过男人垂涎女人的外貌,对这种邪恶的心态,她感到不齿。

    但现在她发现,原来女人也会觊量男人的身体……她努力说服自己,想象烤乳猪的样子,借此对抗方舜禹带给她的诱惑。

    正当玉雯芝思绪翻滚之时,一声高喊传来——

    「人在这!」有人发现了已逃到后院的她和方舜禹。

    方舜禹放开她,人如离弦利箭直飞向前,夺过对方手中的配刀,手起刀落将人砍倒在地。

    玉雯芝深受震撼,眼前的方舜禹不苟言笑,杀气腾腾。

    她这才意识到他也是个狠得下心杀人灭口的危险角色,说不定比在她家里为非作歹的那群人还坏。

    可她又不怕他,一点都不怕,就算此刻心跳猛烈,也不是因为恐惧。

    大火已逐渐向后院蔓延。

    方舜禹把人打倒后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动手剥起那人的衣裤。

    玉雯芝见状,没好气的催促道:「保命要紧啊!你还有心情去脱人衣服?这个时候谁管你有穿没穿啊?快走啦!」

    方舜禹迅速脱下士兵的裤子穿上,虽然还是不合身,裤子只有七分长,但总算不用怕腰间的遮羞布掉落后会春光外泄。

    他刚穿好裤子,一群人又冒了出来,围左院的出入口。

    众人凶狠的目光缠绕在一起,无声之中,搏斗开始!

    方舜禹高大的身躯如一面坚实的墙壁,挡在她的身前,为她抵御所有危险,躲在他后方,玉雯芝恐慌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再回神,方舜禹已带着她杀出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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