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言情 > 槿夏
    晚上,朱槿心不在焉地看着书,手上的外文小说不停地翻页,里面的字母却像蝌蚪扭摆。.十二点了,未竟没有发短信来,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朱槿的眼皮不安地跳起来。

    到了凌晨一点,未尽的短信还是没有如期而至。朱槿有些心神不安地放下书本,编了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也许是他在办案吧,以前也常有,遇到突发审问,他是要关闭手机的。朱槿忐忑不安地辗转了一夜,许久不做梦了,这晚又断断续续地做着一连贯的梦。后来,又梦到了未至把她从大卡车前推开,朱槿大声叫着:“未尽”,却把自己惊醒了。明明被车祸带走的是未至,怎么会叫着未尽!朱槿被这不吉利的梦吓得睡衣都湿透了。

    刚想起床,陡然发现琪琪安静地托着下巴趴在她的床边。

    朱槿把琪琪抱到床上,问道:“琪琪起床了,昨晚睡得好吗?”

    琪琪点点头:“我梦见爸爸了,琪琪和爸爸、妈咪一起在草地上放风筝。”

    朱槿用手指给琪琪梳着头发,说:“等以后,爸爸从小房子里出来了,我们就一起去放风筝。”

    琪琪跳下床,说:“妈咪,你做恶梦了吗?刚才你一直在叫未尽叔叔的名字。”

    琪琪的眼眸清澈透亮,大大的黑眼仁里倒映着朱槿小小的身影。朱槿不忍欺骗:“是啊,妈咪梦到未尽叔叔不好的事情。”

    琪琪说:“你哭了,电视里说梦到心爱的人才会哭的,未尽叔叔是你心爱的人吗?”

    朱槿笑笑:“你也是我心爱的人啊。.去吃早餐吧,等会儿妈咪带你去看爸爸。”

    朱槿一边梳着头发,一边想着那个破碎血腥的梦境。手机里还是没有未尽发来的例行早安短信,朱槿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从省城到D市的高速公路已经比从前更快捷了。一路的远山和松林,是路上最好的风景。监狱设在D市,在古代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朱槿对D市怀着复杂的情感。一方面是因为那里承载了她十年的责任,另一方面有着她永生难忘的人和事。

    到了监狱,狱警却告诉朱槿一个可怕的消息。

    “李玉河,他患了肝癌,现在第一医院保外就医。”

    朱槿毫无思想准备,李玉河患病的消息在九月的晴空里炸响了一个惊雷。朱槿半晌呆在那里。

    “妈咪,我们怎么不去看爸爸?”琪琪晃着朱槿的手。

    朱槿醒过来,对琪琪说:“爸爸生病了,现在医院呢,妈咪带你去看他。”

    李玉河的脸色苍白,骨瘦如柴,头顶上的吊瓶无声地滴着,李玉河数着一滴滴的药水,很无助。从没有这么渴望活着,很想能陪着琪琪走远点,看着她成长,帮她收集成长路上的点滴。

    朱槿站在病房门口,拼命忍下眼泪。病房里除了李玉河,别人都是有家属陪在身边,吁寒问暖。一个六人间的普通病房,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唯有李玉河的病床前空落落的,无处话凄凉。

    琪琪推开门,扑了上去。

    “爸爸,你怎么了?很疼吗?”琪琪轻轻地吹着李玉河手上的针眼。

    琪琪的到来,让李玉河灰暗的眼睛迸发出一丝光亮。他挣扎着坐起来,想把琪琪抱上病床,无奈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尴尬地自嘲:“琪琪这段时间长身体了,爸爸抱不动琪琪了。”

    琪琪爬到床上,用手摸着李玉河满是胡子茬的下巴,说:“爸爸,你长草了。”

    朱槿别过脸,偷偷抹去眼角的泪珠,责备说:“师兄,你就打算瞒着所有人吗?然后一人自生自灭吗?”

    李玉河说:“朱槿,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想让你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我本来打算做完这个疗程就告诉你们的,没想到,你今天过来。”

    “琪琪姑姑知道了吗?”

    “还没有。姐姐没有因为我这个弟弟得到半点好处,而我却一再地让她失望,现在,我实在不愿意姐姐再看到我这个样子。她没有必要为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再背负任何的责任,她已经够难的了。”

    “那我们呢?我们不是你的亲人吗?这病不是越早治疗越好吗?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你如果想一个人偷偷地去天堂,那就是个不负责的爸爸,是个怯懦的男人。”

    朱槿生气起来,语速也快,脸色微微胀红。李玉河连忙道歉。

    朱槿说:“师兄,如果你不想我爸生气难过,你今天就必须跟我回省城。我会到监狱那边办好手续,省人民医院我也会马上联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完这瓶药水,穿上衣服跟我走。”

    李玉河为难地说:“朱槿,我不想麻烦你。”‘

    朱槿捏响床头铃,说:“李玉河,我只问你,你还要不要琪琪?你是不是想把琪琪丢给我就把责任扔下跑了?那好,我告诉你,我不干,琪琪是你的孩子,我只是她的干妈。你必须得好起来,你必须得陪着琪琪一起,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嫁人。”

    护士进来,喝道:“31床,药水还没滴完,不要乱按铃。”

    朱槿凛然地说:“护士小姐,我们要出院。”

    “出院得医生说了算,今天主治医生不上班,等明天吧。”护士不耐烦地说。

    朱槿说:“那行,我们现在就直接出院,住院押金也不要了。”

    护士忙说:“那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给主治医生。”

    李玉河说:“朱槿,真不必这样的。”

    朱槿说:“我也不想这样。”

    一个小时后,朱槿跟监狱和医院方都办好的手续,李玉河顺利出院。朱槿推着李玉河的轮椅,感受不到重量,李玉河原来茂密的头发稀松了许多。

    十几年前,李玉河曾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校长,有想法、有个性,在那个月凉如水的夜晚,他曾带着他的兄弟们把才华横溢的朱槿拦在深夜的林河街上,用摩托车带着她到边境小镇吃夜宵,并不隐藏他对她的好感。还曾郑重地许下诺言,将来有一天,只要她需要,他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两胁插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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