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晋宣的话已经说得再明显不过了,不过沐紫凝不敢确定他之所以有此一说到底是因为道听途说还是从知情人口中所知。.她虽然顶着公主的名头,但天下人对她的了解少之又少,就更别说是这种私密之事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故意露出费解之色,沐紫凝虽然很想知道苏晋宣到底知道些什么,却终究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现出丝毫的在意。世事往往就是,一在意就输了!

    “是么?”苏晋宣挑眉,很明智的选择了不去挑破对方的伪装,反而借机往下说道:“那不知道皖月姑娘可有时间容我慢慢道来?”

    “没时间!”干脆拒绝,哪怕她闲得发慌也不想再跟苏晋宣扯上关系。这个男人在南城收才敛智装成不务正业的纨绔公子,实为扮猪吃虎,就跟长了七巧玲珑心一样,她才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费脑子。

    “是么?那就此别过吧!”邀约失败,苏晋宣也不强求,朝沐紫凝拱了拱手就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只不过在临走前故作随意的念叨了一句‘也不知道莫扬那小子还活着没有’。

    冬日清晨的寒风刮得人脸颊子一阵一阵的疼,苍茫白雾笼罩万物,让人看不真切,恍惚若梦。苏晋宣的身影越来越远,沐紫凝却始终愣在原地,浑浑噩噩的就像做了一个梦,莫名其妙的梦到沐逸绅被软禁,梦到苏晋宣,还梦到了那个名字。

    “嘶!”风渐大,沐紫凝倒吸了一口凉气,伴随着缩脖子的动作。原来真的不是梦,亦或者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梦,只是本能的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故意放缓前进的速度,苏晋宣心中五味陈杂。莫扬是他准备的杀手锏,意在试探是否如莫扬所说他与皖月已经义断情绝。如今皖月没有追上来,倒像是印证了他的话。可是,他也因此失去了与她一聚的机会。

    “喂!”翻身跨上昨夜拴在路边的白马,苏晋宣正欲离去,却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未回头,便觉轻纱拂面,携淡香扑鼻,人已落于身后的马背。“那个苏云啸,你认识的吧?”

    山里的清晨总是比外面来得更迟一些。湖面氤氲袅袅,携着苍雾掩住了所有的风景,只在浅薄处露出房屋一角,以及屋前的点点梅花红。.

    “你可真会找地方!”站在过湖的扁舟上,苏晋宣由衷感叹。若她一直藏身于此不露面,恐怕他这辈子都无法再见到她了。

    “外面苍蝇多,这儿清静!”沐紫凝意有所指,苏晋宣却始终面带笑容。不是不懂她的含沙射影,只是面对这个女人,他实在无法生起气来,能再见到她都觉得是老天开眼了。更何况,她还救了云啸。

    乘舟过湖,山人居未闻人声。楼上传来轻微的鼾声,想必是荆夙无疑。沐紫凝带苏晋宣去见苏云啸,刚推开房门苏晋宣就迫不及待的扑向了床上昏迷的苏云啸,激动之情已无需言表。沐紫凝靠着门框看着苏晋宣小心翼翼的查看苏云啸身上的伤,急切的想了解他到底伤得如何,又怕碰伤碰疼了他,那么矛盾的心理,倒像是见小娘子受伤的丈夫。

    思及此处,沐紫凝忍不住笑了。若是苏晋宣真的有龙阳之癖倾情苏云啸,那她就再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虽然断袖之交在淄鸿国难登大雅,但情本无错,只是性别错了而已,她是纵不会生出歧视之心的。

    看来自己是该回避一下了。

    轻轻掩上门,沐紫凝缓步来到梅树下的石桌。桌上常备酒壶酒杯,只是非音不在,无人把壶中的酒添上,以至于倒完整壶酒也难满杯。好在此时沐紫凝只为饮酒暖身,多少并不重要。

    一夜未眠,睡意在此时逐渐袭来。沐紫凝本想回房酣睡一场,奈何心中有结,非得向苏晋宣讨一个答案不可,便继续在梅树下坐着。而且她想,苏晋宣应该也有话要问她吧!

    果不其然,就在沐紫凝即将陷入沉睡的那一刻,开门的吱嘎声从屋内传来,继而是朝她接近的脚步声。

    “穿这么点儿,不冷?”苏晋宣在沐紫凝对面坐下,伸手去倒酒,却发现酒壶空了。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问明了酒窖所在之处,苏晋宣便拎着壶装酒去了,出来时手上多了一碟香米糕。

    “谢谢你!”再次落座后,苏晋宣开口的第一句是这么三个字。沐紫凝知道他指的什么,也不想贪了别人的功,便开口解释救苏云啸的人不是她。“哦?那是……”

    知恩当思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他得帮云啸问清楚才是。

    “沐逸绅,是他救的!在楼上睡觉的是浪子神医荆夙,也是沐逸绅请来的人!”不管苏云啸和沐延承之间有什么恩怨,他跟沐逸绅又各自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沐紫凝都觉得应该把一切说明白,更何况这也本就是事实。

    “他么……”修长手指扣着酒杯送向嘴边,却又在唇畔停住,好半晌才仰头饮尽。“这个恩,我替云啸记下了!”

    “苏云啸是南郡王爷的私生子!”自那半杯酒后,沐紫凝就不觉得冷了,但还是一杯复一杯的往肚子里灌着,仿佛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性动作。有美酒在前,不喝就是浪费。

    “……是!”愣了片刻,苏晋宣干脆承认。昨晚在锡晋斋,她用铜板提醒自己有人来了,想必是在屋顶潜伏已久,那他和南郡王妃的对话她肯定也听去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再隐瞒。

    “南郡王为什么要杀他?”沐紫凝直截了当的发问,话音落后又觉得这问题不是很妥当,便又改口道:“他为什么要刺杀南郡王?”

    “这个嘛……”苏晋宣拖长了声调,脑袋飞速运转着要怎样回答才能既不透露苏云啸的隐私且又能使这次愉快的谈话不被终止。想了半天,没有找到完美的说辞,苏晋宣只能回答:“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时间我再慢慢跟你说好了!”

    “……好!”沐紫凝欲言又止,只能用喝酒来做掩饰。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现在时间相当充足,再长的故事也够他慢慢说道了。不过转念一想,追究别人的故事只能满足一时的好奇心,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你之前在洛邑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握着酒杯,颔首垂眸望着纹路清晰的白玉石桌,沐紫凝的声音突然就低沉下来。并非她故意为之,而是只要与莫扬扯上关系,她就永远做不到潇洒面对。那个人,那个名字,那段情,那段往事,不遇见则罢,一遇见便是铭心刻骨,这辈子也休想放下。

    终于还是问了……苏晋宣面色不改,心底却泛起了苦涩。他早就知道沐紫凝回头寻他不是真心成全他寻找苏云啸,却也没想到她的问题来得这么快。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他也没必要装傻反问她哪句话之类的,这只能让这次谈话更快的走向结束。但是,苏晋宣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回答她的问题。从初见时起,他的情绪就完全被她左右,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翻身的机会,他可得好好利用一番,最起码也要让她多受片刻煎熬。

    “你说他有眼无珠那一句?”怀着小心思,苏晋宣试图套出一些她和莫扬的事,岂料对方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当初的事她比谁都清楚,也不想再去忆起,现在的她只想知道苏晋宣为何要说莫扬现在不知还活着没有。

    “不是!”陡然抬头,如炬目光紧紧锁定了苏晋宣的眼睛。“你说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为何这么说?”

    “这个……”如意算盘瞬间破裂,连算盘珠子都碎成了末。苏晋宣在心中哀叹,这个女人为什么非要聪明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扫兴,可又转念一想,她若是不聪明些,光凭那一身皮囊恐怕也入不了他的眼。就算初见惊艳,也不至让他至今都心心念念。

    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晋宣,沐紫凝静等着他的下文,心中虽然急切,却也没有催促。经历了生死洗涤之后,她已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再不会被感情左右到失控了。

    起码,她现在是做到了!

    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苏晋宣颓败无比,还得继续回答沐紫凝的问题。“上个月,我遇见他了,他正被一大群白衣剑士追杀!”

    “是么……”身子不受控制的一僵,连声音也小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白衣剑士……是归云山庄的人?

    “我见他拉着一个女人,还以为是你,所以出手相救,却没想到不是,这才得知他已修书一封把你休了!”

    “是么……”仰头饮尽杯中酒,沐紫凝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如此轻易便将休书之事告诉他人,显然他已无丝毫留恋。原来,不愿接受二人已夫妻情断的只有她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

    “乏了,睡觉去。你若是困,就自己找房间休息!”起身进屋,沐紫凝的背影充满了忧伤,那么浓郁,就如她身上的紫纱一般。二楼窗口,荆夙望着独坐梅树下的苏晋宣,已经料到了之后的结局。

    看来,小王爷是真的没戏了!不只是小王爷,楼下那个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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