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守退去,沐紫凝方才潜入关沐逸绅的房间。.沐逸绅对她的到来感到很是意外,但最后却全部凝结成笑意盛在眼里。

    “没想到堂堂小王爷竟被老王爷软禁在这样的地方,他就不能给你选个舒服点的屋子吗?”葱白指尖轻轻拂过桌面沾染上一层薄尘,秀眉微蹙,提着裙摆与桌椅拉开距离。

    “既是软禁,那便是罚,既是罚,自然就不会舒服了!”沐逸绅倒是看得开,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像是倦极了的样子。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也着实把他累的够呛,如果不是沐紫凝突然出现,估计他早就栽床上呼呼大睡了。

    “那你为何受罚?”负手环视着这间久未有人住的房间,沐紫凝很快就猜到了沐延承的用意。看来他是担心有人会来救沐逸绅,所以才选了这么个位置偏僻的荒屋。不过,谁会来救他呢?这父子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跟苏云啸有关系?

    久未得到回应,沐紫凝这才将视线转向沐逸绅,不过看他那样子显然是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犹豫片刻后,沐紫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荆夙说,如果我问,你会告诉我的!”

    “呵呵!”一愣后,沐逸绅笑了。“那你可知道,他为何会有此一说?”

    老实摇头,她确实不知。想了想后猜测,“莫不是因为我已不问闲事?”确实,她追根究底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从未想过要多管闲事,只是当故事了解,对任何人都造不成影响。这样的她,说与一听也无妨吧!

    “应该是吧!”食指揉摁着肿胀的太阳穴,沐逸绅眼中笑意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淡漠。沐紫凝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本还想问问他到底要不要说,结果就接到了一记冷冰冰的逐客令,沐紫凝这才发现这小王爷似乎心情不佳。不过想想也是,谁被囚禁还能心情大好呢?

    “要我带你出去吗?”沐紫凝难得的好心发问,若是平常她肯定转身就走,片刻都不耽搁。

    “呵,谢了!”冷哼一声后,沐逸绅起身去铺床,满心怨懑再也没能藏住。难道在她心里,他就是那么没用的一个人吗?难道他要离开这里还得仰仗她吗?

    “那算了!”也不管对方是真不愿意还是如何,沐紫凝抽身便走,甚至都没有多看沐逸绅一眼。.等房中只剩自己一人时,沐逸绅这才停下铺床的动作颓然的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心里却是一阵失落。

    他不明白,他明明前一刻还在为她的施援之语感到恼怒,却又在她离开的下一刻无比失落。他明明很开心她的到来,却用如此不妥的方式将其赶走……

    “呵,沐逸绅,你是疯了吗?”烛火跳动,映出苦涩的侧脸。这一夜,他注定睡不着了!

    沐逸绅一夜未眠,沐紫凝也是忙活了一整晚。她先是潜进沐延承的寝居乐道堂想探听点消息,结果对方早就睡了。离开乐道堂的沐紫凝本打算回山人居问问荆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不想在路过锡晋斋时听到女人的说话声。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沐紫凝揭起屋顶的一片瓦,看清屋内说话的人正是南郡王妃林璃。

    夜深人静,王妃娘娘不好好歇着,反倒在这里自言自语,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也就是说,这下面除了她还有别人。不过,沐紫凝并未再见有第二人,定睛细看才知这南郡王妃是在佛前祷告。“我佛慈悲,请保佑那个孩子,所有罪孽皆由我辈所犯下,实不该将这些痛苦再延伸到下一辈身上,他们都是无辜的……”

    “既知罪孽深重,何不以死辞罪?”一道清冷男声突然从佛像背后响起,把趴在房顶的沐紫凝吓了一大跳,再看林璃,她反而始终如初,就好像这本就在她意料之中一般。

    居高临下,沐紫凝很轻易的就看到那声音出自佛像背后的一道阴影,很明显是有人在故意装神弄鬼,而且这个声音……是在哪里听过呢!

    “正因自知罪重,所以才不敢就这样死去。死,何其简单,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提着青纱施然起身,林璃虔诚的朝佛像拜了三拜,末了走向佛前的莲灯拿针挑了挑灯芯。

    整个佛堂瞬间明亮多了!

    “公子是姓苏吧!”认真挑着灯芯,林璃目不斜视,半晌后问出这么一句。藏在佛像后的人听了这话,这才从暗处走出来。一见那身形,以及林璃说的姓苏,沐紫凝猛然反应过来。怪不得觉得声音似曾相识,这不就是被皖月姑娘迷得神魂颠倒的苏晋宣苏大公子吗?他怎么在这儿?

    见已被认出,苏晋宣干脆摘下面纱并说明来意,同时也解答了沐紫凝心中的疑问。“他在哪儿?”

    很明显,苏晋宣口中的‘他’正是指的苏云啸,可惜沐紫凝还是反应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昨夜,他来刺杀王爷,未能成功,逃了,王爷派了影卫去追。”转过身直面苏晋宣,林璃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要知道,王爷的耐性已经用尽,不会再包容他了!”

    “所以他就派了暗卫去追杀自己的儿子?你明明知道,他欠云啸的死十次都还不清!”苏晋宣失控怒吼,额上青筋暴起,连沐紫凝都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苏云啸真的是沐延承的儿子。但他又为什么要刺杀自己的亲生父亲呢?还有蓁儿……苏云啸是蓁儿生的,那沐逸绅就应该是林璃生的了吧,可是为何之前山人居会挂着蓁儿的画像?沐紫凝又被缠在一团乱麻中了。

    “弑父不祥,纵是要还债也不该由他来动手,否则会害了他的!”林璃说得很真诚,起码在沐紫凝看来很真诚,但却始终无法让苏晋宣动容半分。她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恨,能让苏云啸不惜丧命也要手刃生父。她也不明白苏晋宣对苏云啸是怎样一种情,能让他不顾自身安危夜闯南郡王府。

    人实在是复杂,总是有自己坚持的那一套,哪怕是拼了命也要坚守着,实在是讨厌得紧。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坚持,才能体现出一个人的可贵。

    沐紫凝开始有些欣赏苏晋宣了。比起扮演风 流好色的纨绔子弟,她倒觉得眼前这个苏晋宣要有意思的多。不过,谁又知道他当初那副色胚相到底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锡晋斋外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沐紫凝远远望见是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虽然好奇,但她也不想去趟这浑水,便打算悄悄溜走。偏在这个时候,被情绪冲昏头脑的苏晋宣全然没意识到有人来,沐紫凝已经盖好了瓦,却还是再次揭开,通过小洞朝苏晋宣掷去一枚铜板以示警醒。

    她已做到仁至义尽,苏晋宣能不能逃得掉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离开南郡王府的时候,东边竟已泛起鱼肚白,天快亮了!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来往着出摊的小贩,木轮子滚动时发出规律的吱呀声,在这寂静的早晨显得突兀又和谐。空气中弥漫着豆沙包的香甜,勾得沐紫凝口水直流,忙活了一晚上,她还真是饿了!

    “一笼豆沙包!”随便找了个早点铺子坐下,沐紫凝正在等自己的包子上桌,旁边的座位竟又坐下一人。抬首一看,竟是已脱下夜行衣着堇色华服的苏晋宣。

    “我请你!”冲沐紫凝勾唇一笑,苏晋宣取下一枚铜板拍在桌上。就在此时,大队王府侍卫从南郡王府的方向跑来,街街巷巷到处翻找着,显然是在搜寻什么人。

    二人心照不宣,这些人肯定是冲苏晋宣来的。沐紫凝稍感意外,没想到这人的速度还真不慢,虽然惊动了守卫,但终究是逃出来。看来她之前是小瞧他了,这扮猪吃虎使得可真不赖。

    “哎呀客官,你这一个铜板怕是……”给沐紫凝端包子上来的店小二听了他这话,又见他拍下一枚铜板,便以为他要拿这枚铜板当饭资,赶紧表示不够付账。沐紫凝吃着香喷喷的包子也不说话,看好戏似的望着他,苏晋宣也不觉得尴尬,掏出银子付清了包子钱,又将那枚铜板移向离沐紫凝更近的地方。“物归原主!”

    接下来就再没有人说话,沐紫凝吃完包子就拿着那枚铜板走了。好歹是钱,不能白糟蹋不是?

    苏晋宣一直看着沐紫凝,看着他日思夜想的皖月姑娘在这萧瑟寒冬仅着轻纱一件却不受寒苦,看着倾城绝色的她啃着包子也如凡尘女子一样会在嘴角粘上豆沙。最后,他看着她走进苍茫的晨雾中,背影越来越模糊……

    “就这样走了吗?”终究,他还是追了上去。突如其来的相遇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还没想好要跟她说点什么她就这样走了……不可以的,凭什么他尝尽了相思之苦,她却能如此潇洒?最重要的是,他曾在偶然间得知她已经恢复独身。|闻声回头,沐紫凝面无表情的望着苏晋宣,静等着他的下文,心想这人难道还猜到苏云啸在她那儿不成?

    苏晋宣接下来的话差点让沐紫凝被口水呛到。只听得他说:“那小子有眼无珠,从今以后就跟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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