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时还没有晃过神来,成妃大笑,“阿碧,你聪明一世,到现在怎么就如此糊涂呢!莫云锦、听清楚了吗?景皇后莫云锦,就是你的女儿,你千辛万苦找的女儿就在你的身边.....哈哈,真是好笑,你的女儿嫁给了你的儿子,报应,这就是对你的报应......”
太后掐着成妃的手颓然松开,她躺在地上,看着佛堂地步燃烧的烈火,耳旁却只有成妃的话,“景皇后莫云锦,就是你的女儿,你千辛万苦找的女儿就在你的身份.....”
是云锦,莫云锦吗?
“啊——”
太后竟大哭起来,为什么会是莫云锦,为什么会是她?
真是人生捉弄她吗?她的女儿就在身边,她却掏空心思到处寻找。.而她,曾经还曾那样讨厌过云锦。
她的女儿就在身边,她愧疚了一生,却从来没有好好对过她!
“云锦、云锦......”太后悲痛欲绝的哭着,她终于明白太上皇为何要灌莫云锦毒药了。他定然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可怜的女儿啊,又一次被她的父亲抛弃!
可是,错了,错了,他们都错了!
云锦、云锦......
林雅洛也是傻傻的跌坐在地上,云锦也是太后的女儿,那么,她和她是......
林雅洛心口一疼,这才发现,屋内的东西都烧着了。
她站起身,将趴在太后身上的成妃拼命的推开,那个女人一直在大笑,“阿碧,你现在是不是想死啊,你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女儿,你真是个好母亲,哈哈......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
林雅洛将太后架了起来,“太后,太后,都烧着了,我们要赶紧出去......”
太后依旧一脸茫然,林雅洛急中生智道,“太后,您不想见云锦了吗?不想见您的女儿了吗?”
“云锦!”太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和林雅洛相扶着朝门跑去。
她猛地将林雅洛先推了出去,自己正要出去的时候,却有一双手将她的脚拽住。
她就这样半个身子跌倒在门槛上,林雅洛想都不想,转身去拉她,可是,怎么也抢不过里面那一双手。
“太后....母后......母后.....”林雅洛已经语无伦次了,她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啦——”
只可惜,为了安静,太后特地选了一处偏僻幽静之地作为佛堂。叙没人发觉,等外面的人发觉了,那已经是熊熊大火了。
远远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救火的人来了,林雅洛大喜,拽着太后的手不肯松。只要再坚持一会,来人就好了。
可是,就在瞬间,门上的屋梁烧断了,正砸中太后的腰际。
“不,母后......”林雅洛大声哭喊着,火势几乎将她覆盖,屋内更是传来成妃被烧得连连哀叫的声音。
“洛儿、洛儿......你是知道的,你才是哀家的长女,泽儿不是......你要告诉云锦,他们可以结合,你要告诉她......”
林雅洛被彻底吓蒙了,见太后成火人,手上一软,太后竟被成妃拖了进去。
她大喊着,“母后、母后......”
四周都是嘈杂一片,没有人知道她喊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辈子相见不敢相认的母亲,就这样好生生在她眼前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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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连连发生怪事,佛堂莫名失火,太后无法脱身,竟烧出两具尸体。而另一具究竟是谁,无论龙泽怎么盘问,林雅洛的答案始终都是“不知道、不知道......”
太上皇、太后相继离世,而皇后又重病加身,偌大的皇宫,就只剩龙泽一人。
他变得更沉默了,整个皇宫好似一座死城。
他始终牢记着莫云锦的话,勤政爱民。然而,朝堂以外的时间,他都给了莫云锦。
因为皇后养病,所以,云罗宫内格外安静。
莫云锦躺在床上,和睡着了无异。
然而,她很可能,就这样沉睡一辈子。又或者,不知道哪天就要毒发,彻底的沉睡过去。
龙泽每日都活着惶恐之中,群医无辙,没有人知道,皇后究竟中了什么毒。更无从下手解毒,每日配置的药方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整个云罗宫,每日都充满了药味,莫云锦都快成了实验品,各种各样的药喝不少,可是,依旧没有半点功效。
龙泽依旧会每晚抱着莫云锦的睡,他相信,她还活着,他们的孩子还活着,终有一天,她会醒来过,会和他一起期待孩子的降临。
莫云锦的时间定格在了流霞宫的那一晚,她就这样昏迷着,如活死人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这微弱的气息,不知哪天会断掉。
天气晴朗的日子,龙泽会抱着莫云锦在屋外晒太阳。他分明可以看见她红润的肌肤,那样的舒服自然。
可是,好景不长。御医找不到解决之道,莫云锦的情况越来越遭了。
她依旧昏迷不醒,却并不像睡着了,而是脸色一点点的苍白,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她的生命。
“云锦,再陪我走一段好吗?不要让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怀中少了你的温暖......云锦,再陪陪我好吗?”龙泽抱着莫云锦,今天,她的情况更遭了,手脚已经开始冰冷。
他都没有去早朝,他违背他的誓言了。他做不了个好皇帝,她就要离他而去了,他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早朝。
他一直没有起床,就这样抱着她,企图用体温温暖她,可是,没用。
她的体温依旧在下降,而且,似乎什么都无法将她温暖。
“皇上,薛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龙泽抱着莫云锦,沉声道,“朕谁都不见!”
“他说,有人揭皇榜了。已经带来了!”
龙泽绝望的心,忽而升起一丝希望,“快带进来!”
片刻之后,出现在龙泽眼中的,是那个让他和炎逸辰日寻夜找的人。
“青涯!”龙泽惊喜万分,看见他,就觉得有了希望。
青涯疾步上前,为莫云锦把了把脉,眉头顿时揪在了一起。
龙泽心里不安,“怎样?有办法吗?”
青涯没有出声,而是将莫云锦抱离龙泽,平躺在床上。又在她的四肢和头部各扎了几针,真的很神奇,莫云锦的脸色竟出奇的红晕起来。
龙泽以为是有救了,却只见青涯心事重重的收回针,淡淡道,“我只能暂时控制她的病情,时间久了,我也......”
“你也不行吗?你不是神医的吗?她最相信你了,你怎么不行?”龙泽一时着急,竟对青涯发起了脾气。
“我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是神医,况且,就算神医,也只是人!是人,就有办不到的事!”
“那云锦......”龙泽低眸看着云锦,咬牙道,“不行,一定要找到办法,不管代价多大,都要救活她!”
“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肯让我带走她,我就有办法让她活下来!”青涯忽而开口。
龙泽一惊,“可以救活她?那什么时候送回来?”
青涯忽然转过身,决绝道,“永远不!”
“什么?”
“我带走她,保证她能活着。但,我不想让她回宫,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不答应,随便你,我走了!”青涯说着,竟真的要走。
“你见死不救!”
青涯摇头,“见死不救是人,是你!”
龙泽看了看莫云锦,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可是,可是,如若生命里没有她,那往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若朕答应呢,你什么时候带她走?”终于,龙泽还是无法自私的禁锢她,更不忍心看她毒发身亡。
“现在!”青涯顿住脚步。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果决了许多。不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他的出手,终于有了条件。
“现在?”龙泽不敢置信的看着青涯。
薛章跪地道,“皇上,这怎么行,她是皇后啊!”
“难道你让朕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朕只要她活着,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开心的活着,都行!”龙泽的心生生被扯痛了,他抚摸了莫云锦的脸,青涯一来,只是略施小计,她就有气色多了。
如果,跟着青涯,这辈子,就算不能痊愈,也会比跟着自己好吧?!
这样想着,龙泽心一横,撇过头道,“将她带走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一定,有我在,她就死不了!”
青涯说罢,抱起莫云锦转身就走。
薛章却挡在青涯身前,拔剑道,“她是皇后,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皇宫,你不能带走她!”
“薛章,让他走!”
“皇上!”
“让他走!”龙泽加重了语气,薛章不敢不从,只得让开。
皇上都已经下令了,更是无人敢拦青涯。照薛章所言,就该为了皇家那可怜的颜面,给莫云锦一绸葬,也要将她留在皇宫。
可是,龙泽做不到!
面子,哪怕是尊严,都不及莫云锦重要。
房内空荡荡的,莫云锦走了,这一年多好似梦一场,她又离开了他。然而,他的心却不似四年前那般绝望,只因他知道,她还活着。
这样,即使在不同的地域,只要知道,她仍健康的活着,他就安心了。
而她的期望,国泰民安,他会办到。他相信,她会看见的!
人生际遇千百种,他相信,如若真心相爱,终有一天,他们依旧会重逢。
那一年,昏迷中的她,就这样被人带走。她又一次,不能自主的被动选择了人生。
那一年,她怀着他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在晨曦中,而相见,不知又是何年?
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而他们,这半生颠沛流离,苦,真的已经尝得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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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涯是天涯岛的岛主,这事,也只有炎逸辰知道。
而龙泽就算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们竟去了那个大雾中的孤岛。
来天涯岛的这些日子,莫云锦依旧昏迷着,而青涯并未采取什么措施,只是抱着她坐在云罗宫里,看着漫天起舞的云罗朱颜。又或是,在岛上的了望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日出看到日落......
青涯一次次的在心底请求云罗原谅,原谅他也想自私一回,原谅他,真的想在生命的尽头,有她相陪。
在岛上,他们之间基本没有言语。青涯也不会像龙泽那般,对着昏迷的莫云锦自言自语,更多时候,青涯和莫云锦之间是沉默的。
岛上的日子真的很安宁,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日子,青涯盼了三千年,终于又回来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莫云锦一辈子不苏醒。这样,他就可以私心的拥着她一辈子,不用管她愿不愿意,就这样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是青涯,是那个被人伤得体无完肤还笑着说没事的青涯,也是那个夜夜买醉晨昏颠倒,却口口声声喊着“云罗”的青涯。
这一生,他的存在似乎只为了云罗。
他没有一日为自己而活,这轮回,不过是为了她。
如今,他的人生终于也要走到了尽头了,他可以解脱了吗?
可是,这尽头是如此的甜蜜,他还不想走。所以,他抱着莫云锦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控制不了她的病情,他终于慌了。
三千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半月的相处,是该知足了吧?!
青涯悲悯一笑,那个清晨,他将莫云锦抱进云罗宫,至于温床之上。
那飘飘扬扬的云罗朱颜啊,是如此的美,这几生几世都看不够!
“云罗,如果可以,请忘了我,就像三千年前那样,毫无留念的遗忘我......”青涯轻轻的嘱咐着,纤长的手指伏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她已然毒发了。
可是,青涯却有办法救她!
一命换一命,最古老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从此,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伤病疼痛!
青涯的手指是如此缓慢的抚摸着莫云锦的脸颊,他是如此的留恋这个地方,留恋在她身边的温暖,他不想走,不想走......
青涯太专注于莫云锦了,竟不知道,这岛上除了他二人,还有旁人。
而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对天涯岛万分熟悉的璐儿。
此刻,她就躲在云罗宫的石柱子后,好奇的看着青涯和莫云锦。
她知道青涯就会带莫云锦来这里,而她跟来,无非是想一生一世追随他二人。
可是,上了岛,见青涯每日嘴角挂着笑意,竟是如此欢喜和莫云锦的二人时光,璐儿就不敢出现了,她偷偷的躲在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就这么陪在他们身边。
忽而,她看见青涯吻了莫云锦,有明晃晃好似神珠一般的东西从青涯嘴里跑出,又溜进莫云锦嘴里。
璐儿疑惑不已,而青涯却丝毫未曾发现她。
青涯只觉得身体虚弱极了,这颗仙丹,耗尽了他上千年的修行,才得以助他维持人形。今日,他将她给了莫云锦,这如同人类丢了魂魄,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云罗,我说过,有我在,你就会没事,是不是?”青涯笑了,虚弱的伏在莫云锦身旁。
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点点红晕,他知道,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被修复,而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终于再也隐瞒不了了。
前世,她死在他的怀里,成了他生生世世的痛。而今生,一切都发生了逆转,该他,死在她的怀里了。
“真好......能这样死在你怀里,我也了无遗憾了...... 奈何桥上,我一定不喝那碗孟婆汤......我不要忘记你,生生世世都不要......”青涯说着,竟提不上气来,他抬眸看着莫云锦的脸,多么希望时间还可以再等等,让他亲眼看见莫云锦的苏醒。
可惜,时间不等人!
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阻止身体的消耗,他望着莫云锦,已经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然而,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一直在说:下一世,你爱我好不好?下一世,我依旧是你的青涯......
那些话语在脑中盘旋着不肯散去,然而,只是一瞬,青涯的身子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泛着淡淡的青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再也寻不的半丝青涯的身影。
只见有无数的云罗朱颜从那道青光缝隙的迸出,慢慢地越飘越多,终于,那道青光不见了,花瓣儿纷纷下坠,落在了莫云锦的身旁。
璐儿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泪水却溢过指缝流了出来。
她亲眼、亲眼看见青涯幻化成云罗朱颜,他、他......
“公子、公子......”璐儿终于忍受不了,跑了出来,然而,这偌大的云罗宫,除了那一捧伴在莫云锦身侧的花瓣,再也寻不的半丝青涯的踪迹。
璐儿只觉得自己产生的幻觉,若不然,青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了花瓣?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璐儿探手抚摸着这些花瓣,上面竟还有温度。.她的心生生被扎疼了,泣不成声道,“公子...公子......”
忽而,一道金光刺眼。
璐儿本能的挡住眼睛,待适应后,才发现,这闪着光芒的地方,正是莫云锦的左肩。
带着几分好奇,璐儿轻轻解开莫云锦的衣衫。当那娇艳的云罗朱颜暴露在视线之下时,她立即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胎记竟按花瓣的颜色,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而也只是一瞬,光芒消退,那些胎记竟也不见了。
璐儿以往自己眼花,揉了揉莫云锦的肩膀,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公主、公主......”
璐儿焦急的喊着莫云锦,而她却依旧沉睡着。
只是那肩上的封印去除,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来到了天际......
......
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净土,云烟缭绕,四面环水,名唤天涯岛。
岛上种满各种品级的云罗朱颜,那些层层叠叠的花朵是如此美丽的绽放着,而守护她们的花神,则是刚列入仙班不久是云罗、朱颜姐妹二人。
云罗温婉,朱颜活泼,是天界有名的美人儿。上门提亲的天神更是络绎不绝,可这姐妹二人,性情虽不一样,看男人的眼光却极其相同,对天界这些自高自大的天神们,很是不屑。
她们每日侍弄着天界的神花,日子过得安逸且宁静。
而这大片的云罗朱颜中,有一颗长得格外的瘦小。朱颜觉得这颗有碍整体的观赏,想要除之,云罗却心生怜悯,对其关爱有加。
很快,在云罗日复一日悉心的照料下,这颗云罗朱颜茁壮成长着,竟也快和其他花朵齐高了。
而这颗云罗朱颜,看似普通,却是一颗修炼上百年的花精灵。他寄身在云罗朱颜里修炼,时间久了,竟贪上云罗的琼浆雨露,再也不想走了。
每日,云罗总会打来最清澈的水来浇灌他们,而到他的面前里,她芊芊玉手总会温柔的抚过它的花瓣,笑着说,“你要快快长大哦!”
她是花神,看他的目光总是俯视和怜悯。而他,只是小小的花精灵,就连幻化成人形,都需要消耗莫大的精力。
他仰望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样的相依相伴,竟一过就是上千年。花精灵已然可以轻松幻化成人形了,可是,他没有。
他习惯了云罗将他当做花,简简单单的说出自己的心事。他很乐意分享她的心事,为她喜,为她忧。
然而,不管怎样,天涯岛的日子依旧平静且美好着。
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待在云罗身边,直到永远。
可是,直到那一天,云罗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和朱颜在房间里说话,他不是想偷听,只是精灵天生的听觉敏锐。他知道了,她爱上了一条龙。
在她失足落入水中,一条白龙救了她,而他幻化成人形的样子,深深打动了她。
云罗和白龙很快坠入了爱河,而龙,在很多年前的天界,并不是仙,而是妖。
妖龙、妖龙......
那时候的仙界开明了许多,已经允许有神仙眷侣。就是怕仙女们私自下凡,留恋不归。可是,却还是出现了此等丑事。
人妖仙三界,本就互不侵扰,更不可通婚。
云罗逆天而行,执意与白龙想念,终于惹怒了王母。
一道禁令,她被困在了天涯岛,不得出岛一步。
自此之后,云罗每日顾影自怜,伤心落泪。白龙被阻隔在天涯岛之外,她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些日子,眼见着云罗日益消瘦,元神消耗,花精灵不忍,竟幻化成人形,想来安慰她。
她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俊逸男子,而他,笑着说,“云罗,我是青涯!”
云罗这才知道,天涯岛除了她们姐妹外,还有一个精灵。
青涯话不多,只是坐在河畔吹笛。许是听所了云罗的伤心事,他的笛音竟莫名的透着股伤感,挥之不去的惆怅。
朱颜不喜欢,说像哀乐。
云罗却喜欢极了,日日坐在花丛中,听着青涯弄笛赏花。本以为,这样日子会好过些,可是,时间越久,云罗就越无法抑制的想要见白龙。
后来,朱颜主动帮忙,当二人信差。
起初还好,两人为重新取得联系高兴了许久,云罗的气色也一日日的好转。
可是,才没几日,白龙的信就越来越少了,直到那一天,朱颜仰着天真的面庞,甜笑着说,“姐,我也喜欢白龙,怎么办呢?你一向最疼我的,让给我吧!”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云罗和白龙原本备受打压的感情,更是风雨摇摆。
终于,拗不过朱颜绝食的抗议,云罗心软了。她唯一的妹妹,她答应过父母,会用生命来保护的。
她终于在朱颜的安排下,见到了白龙。没有情意缠绵,冷冷的一句“仙妖殊途”就生生斩断二人情丝。
云罗只记得,那一日下很大的雪,却终不及她心底的寒冷。
她流了整整一夜的泪,终于,在第二日决定重新开始。此刻,没有心、没有情、没有欲,如众多仙子般,麻木冰冷的活着。
青涯依旧会每日吹笛,而她的目光,也依旧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成了隐形人,陪在她身边已近两千年,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她,而她,却从未真正看过他一眼。
而与白龙诀别相见,终是被人告发,留给云罗的是符咒加深。如若她还心存痴心,对白龙执迷不悔的话,她的元神就会随着思念渐深,而一点点消耗。
纵然云罗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依旧停止不了对白龙的想念。
她从各个渠道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正在潜心修心,势要位列仙班。
终于,又不知过了多少个千年,云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枯了。她被符咒折磨得虚弱不堪,不论青涯怎么引起她的注意,让她遗忘白龙,她都做不到。
那河畔的一场相遇,他救了她,而她却付出了一生的等待。
天涯岛的日子,再也没有当初的美好,被相思咒日日折磨的云罗,却依旧顽强的抵抗者。她的心,远比她柔弱的外表要来得坚强。
终于,不知在听了多少笛音后,云罗终于听见了白龙位列仙班的消息。
而白龙就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赐婚!
白龙和天涯岛花神的婚事被议论得沸沸扬扬,云罗又开始幻想,她想着,这几千来她都没有忘记白龙,他是否也一样?
可是,妹妹朱颜带回来的圣旨彻底粉碎了她的痴心妄想。
只记得,那烟波缭绕的彼端,朱颜手握圣旨,兴高采烈的说,“姐,祝福我吧,我终于要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了!”
除了笑,云罗找不到更好的表情来面对妹妹。
当夜,她的妹妹在幸福的试着礼服当新娘,而她,将自己淹没在花海听了一夜的笛声。
黎明破晓的时候,云罗握了一整晚的元神,终于在她掌心化为灰烬。
她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青涯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说,“如果有来生,朱颜,你做姐姐,我做妹妹好不好?你让着我,好不好?”
可是,朱颜听不见,她正在房间里,等着白龙娶她。她才不管圣旨上写得是不是云罗,反正,她朱颜爱的人,没人抢得走,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行!
青涯不断的用灵气为云罗疗伤,可是,没用。
她年轻的生命,依旧如那凋零的花儿般,再也找不回生机。
“你怎么这么傻,云罗、云罗......”
然而,云罗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仰头望着天空白白的云朵,喃喃道,“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天空的一片云朵......和他...和他嬉戏在云层,永不分离......”
一滴泪落在了云罗的脸上,她诧异的睁开眼睛。竟是那沉默男子青涯,他悲恸的抱着她,失声大哭,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因为捏碎元神,自毁仙体是对仙界莫大的藐视,所以,她死后,是会魂飞魄散的,且永世无法再列入仙班。
青涯逆天而行,将自己的花魂打在云罗的左肩,他保住了她的魂魄。他相信,只要她还活着,无论转世多少代,他依旧能找到她。
那一世,云罗香消玉损,就在青涯的怀里。她许诺来世为云朵,可是,上天却恼其叛逆,将她幻化成风。
她吹散了云朵,也将没有花魂的云罗朱颜吹散得四处飘零。
没有花魂的凝聚,这原本簇拥在一起的花,只得独自飘零。
而青涯,舍弃花魂,也将千年道行舍去。成仙近在咫尺,他却为了云罗,永生永世再无花魂修炼成仙。
他依旧只是一只花精灵,生生世世的花精灵。
而那一日,前来迎娶云罗的白龙,见其宁可自刎,也不愿嫁他。终于顿悟,这千年的修行不过是笑话一场,他满心牵挂的女人,根本就不爱她。
至爱的人不在了,他辛辛苦苦修炼成仙又是为了什么?而没有云罗的天庭,就是一座死城,终于,在云罗离去的第七个晚上,白龙舍了数千年修为,遁入六道轮回。
而朱颜,因私藏圣旨一罪,被关押在海角屿,这一关,就再也没有放出来过。
偌大的天涯岛,就彻彻底底只剩青涯一个人了。
他一直相信,云罗是花神,终有一天会回来。
可是,她转了无数次世,当过花、当过草、做过风、也做过雨......自然界的事物,她似乎一一都尝过了。
却每一世都和白龙错过,这两个藐视天庭,自愿下届的人,成了天庭的耻辱。
而生生世世遭受分离之苦,就是上苍对他们的惩罚。
终于,又过了许多年,天庭软下口气,只要云罗肯认错,就准她回天。
然而,历经世世轮回之苦的云罗,早已厌恶了天庭的一切。她宁死也不回去,天庭,她没有留恋,青涯从来都不是她的牵挂。
就这样,青涯在天涯岛上,一等就是三千年。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明明不爱他,他为何要等?
后来的后来,答案依旧找不到,可是,他却已经习惯了等待她的日子。如果连这点期盼都没有,那么这天涯岛,就和死岛无异了。
终于,这一世,云罗转世为人。
青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决定下届去寻她,不为拥有她,只想生生世世保护她。还有,就是要告诉她,那深埋数千年的话。
他想说:云罗,我爱你!
他带着仙丹转世,只为确保能为人。那颗仙丹,成了他保持人形的命根子。如果失去它,后果不堪设想,他会被打回原型,立死!
他不知道转世的云罗在何处,找寻了许久没有成效,遂留在了天涯岛,他知道,不管是命运的指引也好,她心底的牵挂也罢,终有一天,她会再次出现在天涯岛。
她与他,会再度重逢!
而这一世的云罗确实投胎为人,却身在了帝王家。她一出生,就引来国花落败,被视作不祥,父皇将她交给成妃,而成妃本想摔死她,却终究于心不忍,将她放在木盆里,顺流而下。
是生是死,就由她的命了。
她一路向南漂,被许多人捡起过,又时逢战乱,自身都难保的百姓,更是没能力养活这多余的孩子。
终于,她辗转来到了莫之航的手中。而他,将尚在襁褓中的云罗,带回了家,成了他的二女,莫云锦。
时光流转,那些关于云罗和青涯的片段不断的在眼前划过,莫云锦就如同看别人的故事一般,始终站在局外,然而,她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那里面的喜怒哀乐。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她看着青涯将仙丹给了自己,她惊慌不已,想要阻止,可是,这一切又好像在做梦,没有人发现得了她,她就是个局外人。
青涯在她眼前化为花瓣,青涯对她的心说:下一世,你爱我,好不好?
他就这样冲她笑啊笑,终于玉笛摔倒地上,砸个粉碎,莫云锦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青涯、青涯......”
她一张嘴,就本能的惊呼。然而,身侧除了哭红了眼的璐儿外,就只剩一团花瓣了。
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梦!
她想起数千年前,青涯落寞的背影、凄凉的笛声、受冷落时的寂寥......他的无助,他的孤单,他的绝望,他的忧伤,他的快乐,一切一切,莫云锦都看在眼里。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他一切的喜怒哀乐都随着她!!恐怕这世上,能完全忘我爱她的人,也就只有青涯了!
“青涯、青涯......”
莫云锦无法抑制的大哭,嘶声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为什么,在他生命的尽头,她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青涯,青涯,你在哪里?
他用他的命,换来了她生存的希望。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活着竟是如此残忍的一件事情。
她每时每刻都会想着,她的命是青涯给的,她欠他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也再没有机会还了。
昔日若不是他的花魂,她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今,他又为了她,不惜殒身!
他不是说要好好为自己而活的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青涯......”莫云锦低头看着那一团花瓣,低声道,“青涯,我爱你!”
她终于说出来他最想听的话,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听见了。
莫云锦颤抖着手,轻轻触碰花瓣。然而,还未摸着,忽而吹起一阵狂风,那些花瓣竟飞出窗外,纷纷坠入河中。
“青涯!”
莫云锦追了过去,这才发现,天涯岛的河面完全被云罗朱颜覆盖。
莫云锦知道,云罗朱颜落了,这世上,再无云罗朱颜了。
而她肩上的那朵印记,也随着青涯的离世,彻底的随他去了。
青涯、青涯......
望着江面,莫云锦的泪止不住的流。
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她一直希望他幸福,可是,竟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公主!”
忽而,身后传来璐儿的声音,她的语气已然平息,看上去,比莫云锦坚强许多。
她轻轻搂着莫云锦,“公主不用伤心,我想公子既然这么做了,定然是心甘情愿,是希望你开心的。如果你这般难过,他牺牲的意义又何在呢?”
莫云锦不语,只是回头怔怔的看着璐儿。经历了这场变故,她成熟了不少。
“好好的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大的爱,公主,这是你曾经说的话,如今,你又为何不好好履行呢?你的命是公子给的,你就该好好的活着,为他,也为你自己快乐的活着。”
莫云锦走了出去,看着铺满江面的云罗朱颜,想起了第一次见青涯时,他那出尘脱俗的模样。她就知道,他定不是个凡人。只是不想,这世间的事竟如此奇怪,纠纠缠缠这么多世。
莫云锦深吸了一口气,那迷人的花香让她平和了下来。泪水在脸颊干涸,她在心底轻轻叹,“青涯,来世你一定要幸福啊......而这一世,我会带着你给我的生命,平安的活着......”
小芒从房间里钻了出来,跳到莫云锦的怀里。它似乎也知道了青涯的离去,伤心的垂眸,躺在莫云锦的怀里寻求着安慰。
莫云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这个小家伙搅乱,她摸着它的毛发,无法抑制的一次又一次的想念青涯。
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好无奈,不到失去,就不懂珍惜。
而青涯,那让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前世今生,如今终于懂了,却为他不值。前世的云罗没有爱他,他为何还要傻乎乎的追到今生。
他这个傻瓜,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可是,骂着骂着,最后自己却哭了。
“公主,已经半个月了,你也好了,该回宫了。”璐儿从房内找来一件披风给莫云锦披上。
莫云锦点点头,“嗯,我饿了,吃过午饭就回去。”
璐儿以为莫云锦会归心似箭,却不想,她竟要吃饭,璐儿愣了半晌,才立即去厨房做。
而利用璐儿做饭的空挡,莫云锦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璐儿喊她,才慢悠悠的出来。
似乎哭过,眼睛又红红的。
璐儿小心翼翼道,“公主,吃饭吧!”
莫云锦点点头,“你先吃吧,吃了就回宫让皇上来接我。我怀了身孕,走路很不舒服。”
“那好,我不吃了,公主你慢慢吃,我立马回宫!”璐儿说着,正匆忙的要走。莫云锦却喊住了她,将一个香囊递给她,“这个给皇上,很香的,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璐儿接过香囊,好奇皇上一会不就来了,怎么不自己给?
不过,她也没有细问,只是嘱咐了两句,“我很快就回,你自己当心啊,别到处乱走!”
莫云锦催促着,“快去吧,天涯岛,我熟得很!”
“嗯!”璐儿转身小跑了出去。
现在青涯不在了,莫云锦怀着身孕,身边没有人是不行的。璐儿知道,莫云锦最需要的人是龙泽,所以,她要最快的通知龙泽,让他们夫妻团聚。
然而,璐儿前脚走,莫云锦后脚就登上了离岛的船。桌上的饭菜都还热着,却一口也未动。
浩瀚的江面,是名副其实的花海。
莫云锦是蓝萱公主,岛上的船夫都认识她,只要她上船,没有不开的。
站在船上,莫云锦竟有种眩晕的感觉,她赶紧坐下,抚摸这肚中的孩子。忽地想起太上皇的话,“你和龙泽是兄妹,这腹中的孽种留不得!”
原来,他说的并不是疯话。在梦境中,莫云锦将自己的前曾往事看得一清二楚,她出生在皇宫,和龙泽竟是亲兄妹。
莫云锦呆呆的想着这些事,竟一滴泪也未落。她和龙泽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痛到她的心都麻木了。
船终于靠岸了,莫云锦茫然的站在渡口,竟不知该走向何处。
想了许久,若说离开,真该去见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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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的后院,极少有人来,安静得让人窒息。
林雅洛和莫云锦静静地围桌而坐,没有外人打扰,却相对不言。
莫云锦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热水,似乎想平缓心中的不安。
林雅洛望着她,目光复杂,“你来找我干什么?”
莫云锦又喝了一口茶,许久才道,“告别!”
“什么?皇上到处找你,你不回宫,跑这来跟我告什么别?”
“我不回皇宫了!”
莫云锦淡淡的说着,林雅洛以往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以为恐怕再也不会见面,所以想临走前,看看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要走?”林雅洛压倒声音问着,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我......”莫云锦难以启齿,半晌才急声道,“我是太后的女儿,我和龙泽是亲兄妹,我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成为夫妻?”
“你都知道呢?那龙泽呢?”林雅洛一惊。
“龙泽还不知道,听你这语气,你也知道呢?”莫云锦望着林雅洛,心中不安,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景帝娶了自己的亲妹妹。他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吧?莫云锦想想就觉得难受。
这是报应吗?她如此害炎逸烈,如今又还在了龙泽身上。
林雅洛点点头,心中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莫云锦真相。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终于,她还是没有说。
莫云锦一愣,“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反正是绝对不能回宫了。我不想别人笑话龙泽,也不想打掉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管不了了,我一定要生下他们!”
见莫云锦坚定的态度,林雅洛点点头,“嗯,孩子最重要,若是回宫,被大臣知道你们是兄妹,就完了。他们一定会逼你打掉孩子,说不定为看遮丑,还要杀了你!”
“就像太上皇杀我一样......”莫云锦想想就心里发憷。
“没想到我们会这样......”林雅洛幽幽的说,语气掩饰不了的失落,“我们四个人,竟没有一个完美的。”
莫云锦心头一沉,拉着林雅洛的手问,“雅洛,你还恨着我吗?当初靖明的事,其实我也不想,我......”
“不要说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我早就不怨了。是他自己造反,怨不得别人!”林雅洛如是说着,莫云锦的心宽了不少。
“只可惜,我的静儿,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林雅洛的话,又将莫云锦带入负罪感中,她沉默着不说话。
莫云锦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也就只剩林雅洛了。如论如何,她是相信她的。虽然,现在彼此间的隔阂,还是让她心痛,但她已经不想计较了。
再见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何不记着对方的好,成为美好的回忆呢!
“我走了。”坐了许久,莫云锦站起了身。
林雅洛问,“有盘缠吗,我给你去准备一些!”
“不用,我有。”说着,便转身要走。
看着莫云锦虚弱的身子,想着她还怀着孩子,林雅洛突然于心不忍,她大声一喊,“云锦!”
她终于肯这般叫她了,莫云锦回过头,疑惑的望着林雅洛。
林雅洛却忽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上前抱住莫云锦,“对不起、云锦,对不起......”
莫云锦一愣,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雅洛,你怎么呢?”
林雅洛内心一直摇摆不定,她是多么的想告诉莫云锦真相,那样,云锦也不会这样凄然离去。可是,告诉了,她的内心又是如此的不甘。
就这样抱着莫云锦哭了好一会儿,林雅洛忽而道,“你多保重!”
随即,抽离出身,逃回房间。
莫云锦满心惆怅,登上马车,如来时一般,坐着马车驶出林府。
路过金陵繁华的街面,耳旁冲刺着人群喧闹的声音,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她,似乎总是这么清冷一个人。
她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和龙泽是兄妹的事实,她改变不了,也面对不了,只能逃避。
龙泽,原谅我的懦弱......生死不弃,那只是我美好的梦......
来生,请上苍怜悯,许我来生,再来爱你......
龙泽,再见了......
闹热喧哗的街市,一个普通的马车穿街而过,她抱着一直白绒绒的狐狸,瞥见窗外人声鼎沸的景象,终是,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悲痛,捂着嘴,还是哭出了声。
“云锦......”
听见马车远离的声音,林雅洛跌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她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太后的嘶声力竭还在耳畔,她却刻意的隐瞒,让云锦带着满心伤痛离开了金陵。
她与她不仅仅是朋友啊,还是最亲最亲的姐妹!
可是,她却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
床上的静儿忽而哇哇大哭起来,林雅洛急忙抱住了她,哄了半天还是止不住哭声,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在莫云锦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开始接受着良心的谴责。终于,几日后,她抱着静儿,也离开了金陵这个伤心地。
曾经风光无限,承恩集一身的林雅洛,竟也如莫云锦一般,满心落魄的离开。
她们需要疗伤,而金陵,却是她们一切痛苦的根源。
所以,只得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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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北延,金陵城。
人生究竟能有多少个四年,竟让人满头青丝变华发。
这些年来,北延广开国门,对外文化交流,引进了许多别国的先进技术。不但国力得到空前的提升,就连民风也开化不少。
北延国景帝勤政爱民,改革求变,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百姓心中,他不喜战争,勤俭治国,施行仁政,减免苛捐杂税,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然而,他的后宫之事着实让人操心。
听闻皇后重病多年,一直未愈,而他却也从未起过选妃的念头。每每有大臣提议选妃,他就以封后圣旨相驳,六宫无妃,他答应过皇后。
为君者,岂能失信于女子?若纵容,日后,岂不要失信于天下?
从此之后,无人敢提选妃一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因为,景帝不沉迷于女色,才能专心之国,这样,于天下苍生也是好事。
金陵街头人头攒动,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拽着个孙悟空的糖人,挤在人群中。她正是好奇的年纪,对什么都惊奇不已,倒是忙坏了她身后的娘亲。
那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夫人,打扮清丽得体,让人一看,便知是出自书香门第。若身旁没带着个孩子,指不定比那些个小姑娘还俊俏。
“娘,我要吃冰糖葫芦!”小女儿眼尖,看见路旁一个买冰糖葫芦的铺子。
“孝子不能吃多甜食,不许吃!”妇人说着,拽着她要走。
“不嘛、不嘛,我就要!”小女孩太过淘气,挣脱母亲的手,自顾的跑了去。
“静儿、静儿......”她的母亲在后面喊着,心切的追了上去。
静儿......四年了,那个时候,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可以到处跑了
而静儿身侧悉心照料的女子,定然是林雅洛了。时间对她似乎特别眷顾,她一点都未见苍老,似乎还过得不错,面色红润,衣着得体。
“好好,娘给你买!”林雅洛真拿这小祖宗没办法,赶紧买了个,只求她别到处乱跑了,她的腿都要跟着跑断了。
“娘,那个什么啊,好漂亮!”小丫头,吃都没塞住嘴,又指着隔壁一家绸缎铺子,一脸惊羡的问。
“不就是布嘛!”林雅洛随口答着。
“可是,不一样啊,娘,比我们这漂亮多了。”
林雅洛听她这么说,才认真的瞥了眼,用教育的口吻道,“静儿,那个叫做云锦,知道吗?”
“云锦?”静儿发音很清脆,林雅洛的心,却忽而一紧。
云锦、云锦......这个让她愧疚四年的名字,在此刻用这种方式喊了出来,她还是心酸不已。
带着对“云锦”的几分好奇,林雅洛走进了铺子。
立即就有人招呼上来,是个大方的姑娘,她介绍道,“夫人喜欢什么色的云锦,我们这各个色系的都有。”
“全部都是云锦?”
“是,我们铺子里不卖别的,就单卖这云锦缎子。”
林雅洛摸着上好的云锦,笑道,“你们这点还真是特别,不过这云锦确实漂亮。”
“夫人可是做衣裳,我们店里也负责做。”
一手包干?
林雅洛一笑,“老板娘还真会做生意。”
“不是、不是,我只是这请的工人。不过,我们老板娘确实很会做生意,人也漂亮!”
林雅洛笑笑,这以为是这店员奉承老板的话,也没多做理会。
挑了块布后,指了指静儿道,“给她做一身!”
“好的!”那姑娘拉出尺子正欲量尺寸,忽而,闯进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三岁的模样,两个孩子抢着要玩弹弓。
“哥,你不给我玩,我告诉娘去。”
“你去你去,看娘不打你,小丫头片子,玩什么弹弓,这是男人才可以玩的。”
“我不管,你给我,给我......”
两个孩子扭在一起,店员见了,急忙将两个孩子拽开,“少爷、小姐,你们就别闹了,我这做生意呢!”
两个孩子一听,皆是抬头,眉宇间,竟好生相似。
“林老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看着林雅洛和静儿,这不是就学堂里的老师和同学嘛!
林雅洛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卿儿,你是哥哥,当然要让着妹妹。”
卿儿立即听话的将弹弓递给妹妹茹儿!
“还是老师说的话管用!”店员满脸笑意,卿儿却拉着林雅洛衣角,兴奋的朝屋里大喊,“娘,我们林老师来了,你快点出来,娘、娘......”
见哥哥喊,茹儿好像跟他比嗓门似的,也高声喊,“娘,你快出来,娘......”
“啊,听见了、听见了,娘的耳朵都要聋了!”一身绫罗绸缎的女子抱着厚厚的账本从店铺侧面的暗房里走了出来,佯装嗔怒道,“老师来了,要请人家进去喝茶,你们这帮不懂事的小鬼!”
说着,揪了揪离她最近儿子的脸。
随即,站起了身,正要邀请“林老师”进去喝茶,却发现来者是故人。
“雅洛!”
“云锦!”
二人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竟惊讶得说不出话。
相对看了彼此许久,还是莫云锦先回神,“走,进屋去坐坐!”
绸缎铺子的后面就是一处宅子,虽然不大,却也还算干净精致。
莫云锦为林雅洛倒了杯茶,孩子们则在院子里,开心的玩耍着。
相隔多年未见,好友重逢,所有恩恩怨怨都成了过眼云烟,到现在,就只有喜悦,莫大的喜悦。
林雅洛轻笑的喝着茶,莫云锦打量着她道,“你自小就喜读书,现在好了,当老师最适合你!不过,你怎么会出来抛头露面,你娘不说你?”
“我早就离开林府了,也是今年才回金陵。”
莫云锦一惊,“这么说,你出去了好几年?”
“嗯,不过转来转去,还是觉得金陵最好。是老家吗,呵呵,也就扎下根来,没有回家,却当了老师。和静儿一处,日子倒也好过。”林雅洛说罢,又笑,“不能光说我啊,你呢,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怎么当了绸缎庄的老板娘,看样子过得很不错啊!”
“我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金陵呢!”
“啊!”
“大隐隐于市嘛!”莫云锦说笑着,喝了一口茶。
林雅洛也是心情舒畅,“你知道吗,你以前那宫女,璐儿,做了将军夫人!”
“是啊,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不过我躲开了,呵呵,她嫁给了薛章,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哦,对了,她儿子很可爱.......”
“再可爱,也没你儿子可笑,你不觉得,和龙泽小时候一模一样吗?”
林雅洛脱口而出,莫云锦却目光暗淡,随即强颜欢笑道,“是啊,和龙泽很像。只可惜,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一双儿女。”
“云锦,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回宫吗?”
“想,怎么会不想呢。我和他只不过是一墙之隔,可是,我不能去,我和他......”莫云锦想了想,叹气道,“算了,这就是命!以前不信命,现在,不信都不行了。这些年,留在金陵,看着他一步步的让国家强盛,百姓赞赏,我也替他高兴。这样很好,留在金陵,也算陪在他身边了,更可以最快的得到他的消息,很好!”
“后悔吗?后悔过当初的离开吗?你那时候还怀着身孕,该有多艰难啊!”
“都过去了,现在想想,也不觉得苦了。不过你问我后不后悔,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好,说不后悔吧,我却常常想,如果当初没走,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会不会依旧在他身边?可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遍,也许,我还是会离开。”
“你这又是何苦?不是说,爱就要不顾一切吗?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勇敢的吗?为什么这次要逃走?”
“我早已过了不顾一切的年纪,我赌不起。那时候,刚刚结束和玄浪的战争,北延再也经受不住内讧了。宫闱丑闻,历朝历代,有多少黄胄一辈子都洗刷不掉?我又怎么能让龙泽那样呢,我亲眼目睹了只是一个兄妹乱伦的传闻就废了太子。如若,像我和龙泽这般,有了孩子的,会怎样?”
“如果你们不是兄妹呢?”林雅洛再也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了,她为人师表,却做了一件错事,让她日夜备受煎熬。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是太上皇的女儿,龙泽也是他的儿子,我们不是兄妹是什么?”
“不是,不是,都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云锦!”林雅洛突然跪下,吓得莫云锦站了起来,“雅洛,你干什么?”
“我骗了你,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实情。要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孤单这么多年!”
林雅洛的话,莫云锦听不懂,她拼命的拽起她,“雅洛,你快起来,孩子们看着呢,你快起来!”
听她这么说,林雅洛站了起来,然而,脸上挂着泪,怎么也擦不尽,很是狼狈。
见她这样,莫云锦忽而觉得事态的严重,她让店里那姑娘照顾好孩子们,自己则扶着林雅洛进屋了。
刚一关房门,林雅洛又欲跪下,莫云锦急忙托住她,“有什么事,就要说清楚,你这样,都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们不是兄妹!”
林雅洛的一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说了出来,莫云锦愣了半晌,“怎么不是?我是太后的......”
“你是太后的女儿不假,可是,龙泽并不是太后的儿子。”
林雅洛的话,让莫云锦震惊万分。
林雅洛继续道,“当年太后和成妃争皇后之位,为了万无一失,她竟将刚出生的女儿和别人掉包换得一个儿子......”
莫云锦道,“那个儿子就是龙泽?”
“是,就是龙泽!”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那个太后遗弃的女儿!”林雅洛伤心欲绝,莫云锦想从她脸上找到开玩笑的成分,却一点也没有。
林雅洛说,“这也是为什么,你看太后一直对我好。因为,她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所以一心想要我嫁给龙泽。而这些,也是我一次偷听我娘和太后讲话知道的,后来,太后也承认了。”
“这不可能,你骗我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我娘,她才是龙泽的生母!”
“既然如此,为什么四年前不告诉我?”莫云锦无法抑制的大吼。
“四年前,你杀了我的丈夫,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我也想让你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害了自己的亲妹妹,每天都活在罪恶感里,只想找到你,告诉你真相。可是,天大地大,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林雅洛!你知不知道,我们生生错过四年,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莫云锦突然钳住林雅洛的双肩,愤恨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云锦,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可以将四年的时间还给我吗?你能体会我想见却又不敢去见的痛苦吗,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兄妹,活在罪恶感中,你却告诉我,一切只是误会一场。林雅洛,你怎么忍心这样隐瞒我?”莫云锦捶打着林雅洛,终于,还是下不了手,抱着她失声痛哭。
八年了,她与龙泽之间相聚的日子就仅仅一年,却要面对七年的分离......
莫云锦只觉得上苍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差点因此错过终生。
她的一生有多少个八年,竟将一声最美好的年华都用来错过!
“雅洛、雅洛......”
莫云锦喊着林雅洛的名字,可是,此刻,只有林雅洛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们拥着彼此,大声哭泣着,孩子们都被招来了,皆是一脸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母亲看上去,是如此的伤心。
那一天,林雅洛没有回去,和莫云锦哭累了后,才发现,孩子早就被店员安排睡下了。
她们促膝长谈的一晚上,所有的话都说开了。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对昔日越靖明之死,林雅洛释怀了。她不再心里不平衡的想拉着莫云锦一并痛苦了,她是她的妹妹,她这个姐姐,有义务让她幸福。
恩恩怨怨在那场大哭中,彻底爆发了,也随即化解了。
莫云锦当初的逃避,让她和龙泽生生错过四年,她悔不当初。无数的眼泪都换不回她韶华已逝的四年,难道这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吗?竟用一次次的分离,来考验爱情的忠贞?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莫云锦就将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带入皇宫。
她一刻忍不了了,四年的分离,她受够了!
林雅洛不愿回宫了,她说喜欢现在平静安详的生活。
而莫云锦,她不同。她喜欢的生活,只会是和龙泽在一起的生活。
如果没有龙泽,她的绸缎庄开得再大,再好,又有什么用?
“娘,我们去哪?”两个孩子不安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莫云锦。
“娘带你们去见爹!”
“真的吗?”两个孩子喜出望外,“好耶、好耶,终于可以看见爹了,娘没骗我们吧?”
似乎这样的话说多了,每次孩子闹着要爹的时候,她就说“明天回、明天回”,说多了,孩子自然也就不信了。
“这次是真的,娘保证!”莫云锦的声音都开始哽咽,她看见,威武沉重的皇宫大门就在眼前。
而此刻,皇宫的大门刚刚开启,守卫纷纷涌了出来。见莫云锦领着两孩子走来,立即支起长矛,挡住三人去路。
“皇宫重地,闲人......”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立即被莫云锦手中的凤血玉吓到,足足愣了半晌,才跪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一听是皇后娘娘,后面长长的守卫队,皆俯首称臣的跪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喊声一刻都未停,卿儿和茹儿惊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紧紧跟在母亲身边。莫云锦拉着孩子,轻车熟路的走进皇宫。
一路上,碰到不少宫里的老嬷嬷、老宫女,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莫云锦,直到她走过了,才惶恐的跪地,“皇后万岁!“
皇后万岁?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呢?久到莫云锦都已经快忘了!
她一路走向云罗宫,她和龙泽之间竟有这样的默契,她永远相信,龙泽不会背弃她。就如同龙泽相信,总有一天莫云锦会回来。
她留给他的香囊里,就只有一句话: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见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就是这句话,给了龙泽莫大的希望,让他相信,她还会回来。那么,他就不能让她失望,他知道,她定然在北延的某个角落看着他。
行至云罗宫,已然有宫女跪在两旁,虽然没有高呼“皇后吉祥”,却也是极其恭敬的。
皇后回宫的消息传得真快,莫云锦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女,自个急速朝龙锦轩跑去。
她是如此的急切,恨不能立马就见到龙泽。
可是,跑到龙锦轩的门口时,她却顿住了脚步,踌躇着不敢进去。
终于,挣扎许久,莫云锦还是推开了门。
屋内除了一个跪地的宫女,根本没有龙泽的身影。
“皇上呢?”莫云锦满心焦急。
“回皇后,皇上说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见面......”莫云锦喃喃的一句,转身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路上宫女不停地向她行礼,莫云锦都来不及理会,终于,她以生平最快的奔跑速度来到了太子宫的荷花池。
那岸边,果然站着一个玄衣挺拔的男子。
他的背影还是那样伟岸挺直,莫云锦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她多想冲上去,抱住龙泽,可是,她不敢。
四年了,她怕他对她生疏了。
那日的不辞而别,没有原因,他也会恨她吧?
莫云锦已经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这一次,不管怎样,她是死也不会走了。
莫云锦就站在龙泽身后,她想喊他,却发现喉咙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未语泪先流,就是她此刻的状况。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龙泽忽而开口,语调平缓。他转身,手里拿着一个莲蓬,敲了敲莫云锦的头,“那时候,你好像就是这样敲我的!”
“皇上,你错了!”
“错了?没有啊!”
“第一次,臣妾见您,是这样!”莫云锦握住龙泽的手,踮起脚跟,吻上他的唇。
那熟悉的触感轻易的击中彼此心中的柔软,龙泽拦腰将莫云锦狠狠扣在身上,霸道炽热的吻,让莫云锦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莫云锦面红耳赤,快要窒息,他才松开她的唇,却并没有松开怀抱。
“你终于回来了...... 云锦,人生有许多许多的遗憾,而失去你,是最大一个......我想想你,云锦,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龙泽的声音有了股沧桑感,莫云锦心疼,紧紧的抱着他,“我回来了,龙泽,对不起、对不起,龙泽,你不要生气......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我能不生气吗?你就这样一走就是四年,杳无消息,你当我是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你想怎样,赶我走吗?我劝你想都别想啊,我现在是赖上你了,一辈子都不会松手的。而且这四年,人家也很想你的,没看见我都瘦成这样了吗?”莫云锦开始耍赖,抱着龙泽不松。
龙泽摸了摸莫云锦的后背,说了句让她内伤的话,“我看你胖了!”
“......”
“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莫云锦如小鸡啄米,一个劲的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平息皇上的怒火?”
“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咯!”莫云锦钻到龙泽的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龙泽真的很受用,立即凑近莫云锦耳旁道,“这可是你说的哦......朕要你为朕生十个八个龙子龙女......”
莫云锦脸一红,龙泽以为她羞涩,却不想,她指了指他身后。
龙泽回头,猛然瞧见好似金童玉女的两个孝,一手举着一节莲蓬,竟“凶神恶煞”的朝这边跑来。
“他们......”龙泽惊得目瞪口呆。
“你不是要龙子龙女吗,瞧,他们来了!”
“我的孩子!”
龙泽大惊大喜,正蹲着准备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却不想,莫云锦猛地拽他,“还不跑,难道等死啊!”
“啊?”龙泽不解,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两个孝手挥着四个莲蓬,就这样不客气的招呼到龙泽身上,“呀呀,让你欺负我娘,你这坏人、坏人......”
“妹妹,用力点,打他、打他......”
“我是你爹啊!”龙泽叫苦不迭。
“爹?”卿儿和茹儿顿时就止住了,困惑的看着莫云锦。
莫云锦点点头,故作委屈状,“虽然他是你们的爹,可是,他欺负了娘怎么办?”
两个孝竟还真认真商量起来,茹儿道,“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卿儿小大人似的,想了想,道,“怎么办呢,虽然是爹,可是,谁让他欺负娘了,爹也不好爹,打吧!”
“嗯,打!”
两人达成共识,正要回头开打之际,却发现人都不见了。
“哥啊,爹抱着娘跑了,怎么办、怎不办!”茹儿急得直跺脚。
卿儿冷不丁的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当然是追啊!”
“爹,站住、站住......”
两个孝在后面追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莫云锦服用了青涯仙丹的缘故,生的这两个孩子自幼就身体极好。
此刻,虽然追不上龙泽,但那嘹亮的童音还是底气十足。
“放下娘,爹,你给我站住......”
莫云锦没好气的撞了撞龙泽,“你快停下,想累坏他们啊!”
“你放心,自有宫女去抱他们。”
“你不是想要龙子龙女的吗,怎么现在有了,跑得跟兔子似的?”
“因为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
莫云锦的脸腾地一红,身后是一双可爱的儿子,而丈夫就在眼前。经历了分离之后的重聚,格外的让人欣喜。
莫云锦吻上他的唇,“我也是!”
(帝侧无妃.全文完)
太后掐着成妃的手颓然松开,她躺在地上,看着佛堂地步燃烧的烈火,耳旁却只有成妃的话,“景皇后莫云锦,就是你的女儿,你千辛万苦找的女儿就在你的身份.....”
是云锦,莫云锦吗?
“啊——”
太后竟大哭起来,为什么会是莫云锦,为什么会是她?
真是人生捉弄她吗?她的女儿就在身边,她却掏空心思到处寻找。.而她,曾经还曾那样讨厌过云锦。
她的女儿就在身边,她愧疚了一生,却从来没有好好对过她!
“云锦、云锦......”太后悲痛欲绝的哭着,她终于明白太上皇为何要灌莫云锦毒药了。他定然是认出了她的身份,她可怜的女儿啊,又一次被她的父亲抛弃!
可是,错了,错了,他们都错了!
云锦、云锦......
林雅洛也是傻傻的跌坐在地上,云锦也是太后的女儿,那么,她和她是......
林雅洛心口一疼,这才发现,屋内的东西都烧着了。
她站起身,将趴在太后身上的成妃拼命的推开,那个女人一直在大笑,“阿碧,你现在是不是想死啊,你让自己的儿子娶了女儿,你真是个好母亲,哈哈......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哈哈哈......”
林雅洛将太后架了起来,“太后,太后,都烧着了,我们要赶紧出去......”
太后依旧一脸茫然,林雅洛急中生智道,“太后,您不想见云锦了吗?不想见您的女儿了吗?”
“云锦!”太后终于清醒了过来,和林雅洛相扶着朝门跑去。
她猛地将林雅洛先推了出去,自己正要出去的时候,却有一双手将她的脚拽住。
她就这样半个身子跌倒在门槛上,林雅洛想都不想,转身去拉她,可是,怎么也抢不过里面那一双手。
“太后....母后......母后.....”林雅洛已经语无伦次了,她大喊着,“来人啊、来人啦——”
只可惜,为了安静,太后特地选了一处偏僻幽静之地作为佛堂。叙没人发觉,等外面的人发觉了,那已经是熊熊大火了。
远远的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是救火的人来了,林雅洛大喜,拽着太后的手不肯松。只要再坚持一会,来人就好了。
可是,就在瞬间,门上的屋梁烧断了,正砸中太后的腰际。
“不,母后......”林雅洛大声哭喊着,火势几乎将她覆盖,屋内更是传来成妃被烧得连连哀叫的声音。
“洛儿、洛儿......你是知道的,你才是哀家的长女,泽儿不是......你要告诉云锦,他们可以结合,你要告诉她......”
林雅洛被彻底吓蒙了,见太后成火人,手上一软,太后竟被成妃拖了进去。
她大喊着,“母后、母后......”
四周都是嘈杂一片,没有人知道她喊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一辈子相见不敢相认的母亲,就这样好生生在她眼前被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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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连连发生怪事,佛堂莫名失火,太后无法脱身,竟烧出两具尸体。而另一具究竟是谁,无论龙泽怎么盘问,林雅洛的答案始终都是“不知道、不知道......”
太上皇、太后相继离世,而皇后又重病加身,偌大的皇宫,就只剩龙泽一人。
他变得更沉默了,整个皇宫好似一座死城。
他始终牢记着莫云锦的话,勤政爱民。然而,朝堂以外的时间,他都给了莫云锦。
因为皇后养病,所以,云罗宫内格外安静。
莫云锦躺在床上,和睡着了无异。
然而,她很可能,就这样沉睡一辈子。又或者,不知道哪天就要毒发,彻底的沉睡过去。
龙泽每日都活着惶恐之中,群医无辙,没有人知道,皇后究竟中了什么毒。更无从下手解毒,每日配置的药方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整个云罗宫,每日都充满了药味,莫云锦都快成了实验品,各种各样的药喝不少,可是,依旧没有半点功效。
龙泽依旧会每晚抱着莫云锦的睡,他相信,她还活着,他们的孩子还活着,终有一天,她会醒来过,会和他一起期待孩子的降临。
莫云锦的时间定格在了流霞宫的那一晚,她就这样昏迷着,如活死人一般,没有一点反应。只是这微弱的气息,不知哪天会断掉。
天气晴朗的日子,龙泽会抱着莫云锦在屋外晒太阳。他分明可以看见她红润的肌肤,那样的舒服自然。
可是,好景不长。御医找不到解决之道,莫云锦的情况越来越遭了。
她依旧昏迷不醒,却并不像睡着了,而是脸色一点点的苍白,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吞噬她的生命。
“云锦,再陪我走一段好吗?不要让我午夜梦回的时候,怀中少了你的温暖......云锦,再陪陪我好吗?”龙泽抱着莫云锦,今天,她的情况更遭了,手脚已经开始冰冷。
他都没有去早朝,他违背他的誓言了。他做不了个好皇帝,她就要离他而去了,他无法心平气和的去早朝。
他一直没有起床,就这样抱着她,企图用体温温暖她,可是,没用。
她的体温依旧在下降,而且,似乎什么都无法将她温暖。
“皇上,薛大人求见。”
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龙泽抱着莫云锦,沉声道,“朕谁都不见!”
“他说,有人揭皇榜了。已经带来了!”
龙泽绝望的心,忽而升起一丝希望,“快带进来!”
片刻之后,出现在龙泽眼中的,是那个让他和炎逸辰日寻夜找的人。
“青涯!”龙泽惊喜万分,看见他,就觉得有了希望。
青涯疾步上前,为莫云锦把了把脉,眉头顿时揪在了一起。
龙泽心里不安,“怎样?有办法吗?”
青涯没有出声,而是将莫云锦抱离龙泽,平躺在床上。又在她的四肢和头部各扎了几针,真的很神奇,莫云锦的脸色竟出奇的红晕起来。
龙泽以为是有救了,却只见青涯心事重重的收回针,淡淡道,“我只能暂时控制她的病情,时间久了,我也......”
“你也不行吗?你不是神医的吗?她最相信你了,你怎么不行?”龙泽一时着急,竟对青涯发起了脾气。
“我从来都没有说自己是神医,况且,就算神医,也只是人!是人,就有办不到的事!”
“那云锦......”龙泽低眸看着云锦,咬牙道,“不行,一定要找到办法,不管代价多大,都要救活她!”
“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肯让我带走她,我就有办法让她活下来!”青涯忽而开口。
龙泽一惊,“可以救活她?那什么时候送回来?”
青涯忽然转过身,决绝道,“永远不!”
“什么?”
“我带走她,保证她能活着。但,我不想让她回宫,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不答应,随便你,我走了!”青涯说着,竟真的要走。
“你见死不救!”
青涯摇头,“见死不救是人,是你!”
龙泽看了看莫云锦,他实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去。可是,可是,如若生命里没有她,那往后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若朕答应呢,你什么时候带她走?”终于,龙泽还是无法自私的禁锢她,更不忍心看她毒发身亡。
“现在!”青涯顿住脚步。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他果决了许多。不再是不求回报的付出,他的出手,终于有了条件。
“现在?”龙泽不敢置信的看着青涯。
薛章跪地道,“皇上,这怎么行,她是皇后啊!”
“难道你让朕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朕只要她活着,不管在哪里,只要能开心的活着,都行!”龙泽的心生生被扯痛了,他抚摸了莫云锦的脸,青涯一来,只是略施小计,她就有气色多了。
如果,跟着青涯,这辈子,就算不能痊愈,也会比跟着自己好吧?!
这样想着,龙泽心一横,撇过头道,“将她带走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一定,有我在,她就死不了!”
青涯说罢,抱起莫云锦转身就走。
薛章却挡在青涯身前,拔剑道,“她是皇后,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皇宫,你不能带走她!”
“薛章,让他走!”
“皇上!”
“让他走!”龙泽加重了语气,薛章不敢不从,只得让开。
皇上都已经下令了,更是无人敢拦青涯。照薛章所言,就该为了皇家那可怜的颜面,给莫云锦一绸葬,也要将她留在皇宫。
可是,龙泽做不到!
面子,哪怕是尊严,都不及莫云锦重要。
房内空荡荡的,莫云锦走了,这一年多好似梦一场,她又离开了他。然而,他的心却不似四年前那般绝望,只因他知道,她还活着。
这样,即使在不同的地域,只要知道,她仍健康的活着,他就安心了。
而她的期望,国泰民安,他会办到。他相信,她会看见的!
人生际遇千百种,他相信,如若真心相爱,终有一天,他们依旧会重逢。
那一年,昏迷中的她,就这样被人带走。她又一次,不能自主的被动选择了人生。
那一年,她怀着他的孩子,就这样消失在晨曦中,而相见,不知又是何年?
人生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而他们,这半生颠沛流离,苦,真的已经尝得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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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涯是天涯岛的岛主,这事,也只有炎逸辰知道。
而龙泽就算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们竟去了那个大雾中的孤岛。
来天涯岛的这些日子,莫云锦依旧昏迷着,而青涯并未采取什么措施,只是抱着她坐在云罗宫里,看着漫天起舞的云罗朱颜。又或是,在岛上的了望台上,一坐就是一整天,从日出看到日落......
青涯一次次的在心底请求云罗原谅,原谅他也想自私一回,原谅他,真的想在生命的尽头,有她相陪。
在岛上,他们之间基本没有言语。青涯也不会像龙泽那般,对着昏迷的莫云锦自言自语,更多时候,青涯和莫云锦之间是沉默的。
岛上的日子真的很安宁,没有任何人的打扰,只有他们两个人。这样的日子,青涯盼了三千年,终于又回来了。
如果可以,他真想莫云锦一辈子不苏醒。这样,他就可以私心的拥着她一辈子,不用管她愿不愿意,就这样将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是青涯,是那个被人伤得体无完肤还笑着说没事的青涯,也是那个夜夜买醉晨昏颠倒,却口口声声喊着“云罗”的青涯。
这一生,他的存在似乎只为了云罗。
他没有一日为自己而活,这轮回,不过是为了她。
如今,他的人生终于也要走到了尽头了,他可以解脱了吗?
可是,这尽头是如此的甜蜜,他还不想走。所以,他抱着莫云锦一拖再拖,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控制不了她的病情,他终于慌了。
三千年的等待,终于换来了半月的相处,是该知足了吧?!
青涯悲悯一笑,那个清晨,他将莫云锦抱进云罗宫,至于温床之上。
那飘飘扬扬的云罗朱颜啊,是如此的美,这几生几世都看不够!
“云罗,如果可以,请忘了我,就像三千年前那样,毫无留念的遗忘我......”青涯轻轻的嘱咐着,纤长的手指伏在她冰冷的额头上,她已然毒发了。
可是,青涯却有办法救她!
一命换一命,最古老的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从此,她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伤病疼痛!
青涯的手指是如此缓慢的抚摸着莫云锦的脸颊,他是如此的留恋这个地方,留恋在她身边的温暖,他不想走,不想走......
青涯太专注于莫云锦了,竟不知道,这岛上除了他二人,还有旁人。
而来着,不是别人,正是对天涯岛万分熟悉的璐儿。
此刻,她就躲在云罗宫的石柱子后,好奇的看着青涯和莫云锦。
她知道青涯就会带莫云锦来这里,而她跟来,无非是想一生一世追随他二人。
可是,上了岛,见青涯每日嘴角挂着笑意,竟是如此欢喜和莫云锦的二人时光,璐儿就不敢出现了,她偷偷的躲在他们发现不了的地方,就这么陪在他们身边。
忽而,她看见青涯吻了莫云锦,有明晃晃好似神珠一般的东西从青涯嘴里跑出,又溜进莫云锦嘴里。
璐儿疑惑不已,而青涯却丝毫未曾发现她。
青涯只觉得身体虚弱极了,这颗仙丹,耗尽了他上千年的修行,才得以助他维持人形。今日,他将她给了莫云锦,这如同人类丢了魂魄,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
“云罗,我说过,有我在,你就会没事,是不是?”青涯笑了,虚弱的伏在莫云锦身旁。
看着她苍白的脸一点点红晕,他知道,她的身体在一点点的被修复,而那些关于前世的记忆,终于再也隐瞒不了了。
前世,她死在他的怀里,成了他生生世世的痛。而今生,一切都发生了逆转,该他,死在她的怀里了。
“真好......能这样死在你怀里,我也了无遗憾了...... 奈何桥上,我一定不喝那碗孟婆汤......我不要忘记你,生生世世都不要......”青涯说着,竟提不上气来,他抬眸看着莫云锦的脸,多么希望时间还可以再等等,让他亲眼看见莫云锦的苏醒。
可惜,时间不等人!
无论他多么努力,都无法阻止身体的消耗,他望着莫云锦,已经没有力气说任何话了,然而,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一直在说:下一世,你爱我好不好?下一世,我依旧是你的青涯......
那些话语在脑中盘旋着不肯散去,然而,只是一瞬,青涯的身子就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泛着淡淡的青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竟再也寻不的半丝青涯的身影。
只见有无数的云罗朱颜从那道青光缝隙的迸出,慢慢地越飘越多,终于,那道青光不见了,花瓣儿纷纷下坠,落在了莫云锦的身旁。
璐儿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泪水却溢过指缝流了出来。
她亲眼、亲眼看见青涯幻化成云罗朱颜,他、他......
“公子、公子......”璐儿终于忍受不了,跑了出来,然而,这偌大的云罗宫,除了那一捧伴在莫云锦身侧的花瓣,再也寻不的半丝青涯的踪迹。
璐儿只觉得自己产生的幻觉,若不然,青涯好端端的人,怎么会变成了花瓣?
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璐儿探手抚摸着这些花瓣,上面竟还有温度。.她的心生生被扎疼了,泣不成声道,“公子...公子......”
忽而,一道金光刺眼。
璐儿本能的挡住眼睛,待适应后,才发现,这闪着光芒的地方,正是莫云锦的左肩。
带着几分好奇,璐儿轻轻解开莫云锦的衣衫。当那娇艳的云罗朱颜暴露在视线之下时,她立即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胎记竟按花瓣的颜色,折射出七彩的光芒,而也只是一瞬,光芒消退,那些胎记竟也不见了。
璐儿以往自己眼花,揉了揉莫云锦的肩膀,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公主、公主......”
璐儿焦急的喊着莫云锦,而她却依旧沉睡着。
只是那肩上的封印去除,她好像做了一场梦,又好像来到了天际......
......
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净土,云烟缭绕,四面环水,名唤天涯岛。
岛上种满各种品级的云罗朱颜,那些层层叠叠的花朵是如此美丽的绽放着,而守护她们的花神,则是刚列入仙班不久是云罗、朱颜姐妹二人。
云罗温婉,朱颜活泼,是天界有名的美人儿。上门提亲的天神更是络绎不绝,可这姐妹二人,性情虽不一样,看男人的眼光却极其相同,对天界这些自高自大的天神们,很是不屑。
她们每日侍弄着天界的神花,日子过得安逸且宁静。
而这大片的云罗朱颜中,有一颗长得格外的瘦小。朱颜觉得这颗有碍整体的观赏,想要除之,云罗却心生怜悯,对其关爱有加。
很快,在云罗日复一日悉心的照料下,这颗云罗朱颜茁壮成长着,竟也快和其他花朵齐高了。
而这颗云罗朱颜,看似普通,却是一颗修炼上百年的花精灵。他寄身在云罗朱颜里修炼,时间久了,竟贪上云罗的琼浆雨露,再也不想走了。
每日,云罗总会打来最清澈的水来浇灌他们,而到他的面前里,她芊芊玉手总会温柔的抚过它的花瓣,笑着说,“你要快快长大哦!”
她是花神,看他的目光总是俯视和怜悯。而他,只是小小的花精灵,就连幻化成人形,都需要消耗莫大的精力。
他仰望着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样的相依相伴,竟一过就是上千年。花精灵已然可以轻松幻化成人形了,可是,他没有。
他习惯了云罗将他当做花,简简单单的说出自己的心事。他很乐意分享她的心事,为她喜,为她忧。
然而,不管怎样,天涯岛的日子依旧平静且美好着。
他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会待在云罗身边,直到永远。
可是,直到那一天,云罗湿漉漉的从外面回来,一切都变了。
她和朱颜在房间里说话,他不是想偷听,只是精灵天生的听觉敏锐。他知道了,她爱上了一条龙。
在她失足落入水中,一条白龙救了她,而他幻化成人形的样子,深深打动了她。
云罗和白龙很快坠入了爱河,而龙,在很多年前的天界,并不是仙,而是妖。
妖龙、妖龙......
那时候的仙界开明了许多,已经允许有神仙眷侣。就是怕仙女们私自下凡,留恋不归。可是,却还是出现了此等丑事。
人妖仙三界,本就互不侵扰,更不可通婚。
云罗逆天而行,执意与白龙想念,终于惹怒了王母。
一道禁令,她被困在了天涯岛,不得出岛一步。
自此之后,云罗每日顾影自怜,伤心落泪。白龙被阻隔在天涯岛之外,她好久都没有他的消息了。
那些日子,眼见着云罗日益消瘦,元神消耗,花精灵不忍,竟幻化成人形,想来安慰她。
她惊愕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俊逸男子,而他,笑着说,“云罗,我是青涯!”
云罗这才知道,天涯岛除了她们姐妹外,还有一个精灵。
青涯话不多,只是坐在河畔吹笛。许是听所了云罗的伤心事,他的笛音竟莫名的透着股伤感,挥之不去的惆怅。
朱颜不喜欢,说像哀乐。
云罗却喜欢极了,日日坐在花丛中,听着青涯弄笛赏花。本以为,这样日子会好过些,可是,时间越久,云罗就越无法抑制的想要见白龙。
后来,朱颜主动帮忙,当二人信差。
起初还好,两人为重新取得联系高兴了许久,云罗的气色也一日日的好转。
可是,才没几日,白龙的信就越来越少了,直到那一天,朱颜仰着天真的面庞,甜笑着说,“姐,我也喜欢白龙,怎么办呢?你一向最疼我的,让给我吧!”
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云罗和白龙原本备受打压的感情,更是风雨摇摆。
终于,拗不过朱颜绝食的抗议,云罗心软了。她唯一的妹妹,她答应过父母,会用生命来保护的。
她终于在朱颜的安排下,见到了白龙。没有情意缠绵,冷冷的一句“仙妖殊途”就生生斩断二人情丝。
云罗只记得,那一日下很大的雪,却终不及她心底的寒冷。
她流了整整一夜的泪,终于,在第二日决定重新开始。此刻,没有心、没有情、没有欲,如众多仙子般,麻木冰冷的活着。
青涯依旧会每日吹笛,而她的目光,也依旧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成了隐形人,陪在她身边已近两千年,目光也从未离开过她,而她,却从未真正看过他一眼。
而与白龙诀别相见,终是被人告发,留给云罗的是符咒加深。如若她还心存痴心,对白龙执迷不悔的话,她的元神就会随着思念渐深,而一点点消耗。
纵然云罗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却依旧停止不了对白龙的想念。
她从各个渠道得到他的消息,知道他正在潜心修心,势要位列仙班。
终于,又不知过了多少个千年,云罗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枯了。她被符咒折磨得虚弱不堪,不论青涯怎么引起她的注意,让她遗忘白龙,她都做不到。
那河畔的一场相遇,他救了她,而她却付出了一生的等待。
天涯岛的日子,再也没有当初的美好,被相思咒日日折磨的云罗,却依旧顽强的抵抗者。她的心,远比她柔弱的外表要来得坚强。
终于,不知在听了多少笛音后,云罗终于听见了白龙位列仙班的消息。
而白龙就职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赐婚!
白龙和天涯岛花神的婚事被议论得沸沸扬扬,云罗又开始幻想,她想着,这几千来她都没有忘记白龙,他是否也一样?
可是,妹妹朱颜带回来的圣旨彻底粉碎了她的痴心妄想。
只记得,那烟波缭绕的彼端,朱颜手握圣旨,兴高采烈的说,“姐,祝福我吧,我终于要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了!”
除了笑,云罗找不到更好的表情来面对妹妹。
当夜,她的妹妹在幸福的试着礼服当新娘,而她,将自己淹没在花海听了一夜的笛声。
黎明破晓的时候,云罗握了一整晚的元神,终于在她掌心化为灰烬。
她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青涯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她说,“如果有来生,朱颜,你做姐姐,我做妹妹好不好?你让着我,好不好?”
可是,朱颜听不见,她正在房间里,等着白龙娶她。她才不管圣旨上写得是不是云罗,反正,她朱颜爱的人,没人抢得走,就算是亲姐姐也不行!
青涯不断的用灵气为云罗疗伤,可是,没用。
她年轻的生命,依旧如那凋零的花儿般,再也找不回生机。
“你怎么这么傻,云罗、云罗......”
然而,云罗根本听不进他的话,她仰头望着天空白白的云朵,喃喃道,“如果有来生......我一定要做天空的一片云朵......和他...和他嬉戏在云层,永不分离......”
一滴泪落在了云罗的脸上,她诧异的睁开眼睛。竟是那沉默男子青涯,他悲恸的抱着她,失声大哭,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因为捏碎元神,自毁仙体是对仙界莫大的藐视,所以,她死后,是会魂飞魄散的,且永世无法再列入仙班。
青涯逆天而行,将自己的花魂打在云罗的左肩,他保住了她的魂魄。他相信,只要她还活着,无论转世多少代,他依旧能找到她。
那一世,云罗香消玉损,就在青涯的怀里。她许诺来世为云朵,可是,上天却恼其叛逆,将她幻化成风。
她吹散了云朵,也将没有花魂的云罗朱颜吹散得四处飘零。
没有花魂的凝聚,这原本簇拥在一起的花,只得独自飘零。
而青涯,舍弃花魂,也将千年道行舍去。成仙近在咫尺,他却为了云罗,永生永世再无花魂修炼成仙。
他依旧只是一只花精灵,生生世世的花精灵。
而那一日,前来迎娶云罗的白龙,见其宁可自刎,也不愿嫁他。终于顿悟,这千年的修行不过是笑话一场,他满心牵挂的女人,根本就不爱她。
至爱的人不在了,他辛辛苦苦修炼成仙又是为了什么?而没有云罗的天庭,就是一座死城,终于,在云罗离去的第七个晚上,白龙舍了数千年修为,遁入六道轮回。
而朱颜,因私藏圣旨一罪,被关押在海角屿,这一关,就再也没有放出来过。
偌大的天涯岛,就彻彻底底只剩青涯一个人了。
他一直相信,云罗是花神,终有一天会回来。
可是,她转了无数次世,当过花、当过草、做过风、也做过雨......自然界的事物,她似乎一一都尝过了。
却每一世都和白龙错过,这两个藐视天庭,自愿下届的人,成了天庭的耻辱。
而生生世世遭受分离之苦,就是上苍对他们的惩罚。
终于,又过了许多年,天庭软下口气,只要云罗肯认错,就准她回天。
然而,历经世世轮回之苦的云罗,早已厌恶了天庭的一切。她宁死也不回去,天庭,她没有留恋,青涯从来都不是她的牵挂。
就这样,青涯在天涯岛上,一等就是三千年。他不知道,那个女人明明不爱他,他为何要等?
后来的后来,答案依旧找不到,可是,他却已经习惯了等待她的日子。如果连这点期盼都没有,那么这天涯岛,就和死岛无异了。
终于,这一世,云罗转世为人。
青涯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决定下届去寻她,不为拥有她,只想生生世世保护她。还有,就是要告诉她,那深埋数千年的话。
他想说:云罗,我爱你!
他带着仙丹转世,只为确保能为人。那颗仙丹,成了他保持人形的命根子。如果失去它,后果不堪设想,他会被打回原型,立死!
他不知道转世的云罗在何处,找寻了许久没有成效,遂留在了天涯岛,他知道,不管是命运的指引也好,她心底的牵挂也罢,终有一天,她会再次出现在天涯岛。
她与他,会再度重逢!
而这一世的云罗确实投胎为人,却身在了帝王家。她一出生,就引来国花落败,被视作不祥,父皇将她交给成妃,而成妃本想摔死她,却终究于心不忍,将她放在木盆里,顺流而下。
是生是死,就由她的命了。
她一路向南漂,被许多人捡起过,又时逢战乱,自身都难保的百姓,更是没能力养活这多余的孩子。
终于,她辗转来到了莫之航的手中。而他,将尚在襁褓中的云罗,带回了家,成了他的二女,莫云锦。
时光流转,那些关于云罗和青涯的片段不断的在眼前划过,莫云锦就如同看别人的故事一般,始终站在局外,然而,她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那里面的喜怒哀乐。
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她看着青涯将仙丹给了自己,她惊慌不已,想要阻止,可是,这一切又好像在做梦,没有人发现得了她,她就是个局外人。
青涯在她眼前化为花瓣,青涯对她的心说:下一世,你爱我,好不好?
他就这样冲她笑啊笑,终于玉笛摔倒地上,砸个粉碎,莫云锦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青涯、青涯......”
她一张嘴,就本能的惊呼。然而,身侧除了哭红了眼的璐儿外,就只剩一团花瓣了。
一切都是真的,那不是梦!
她想起数千年前,青涯落寞的背影、凄凉的笛声、受冷落时的寂寥......他的无助,他的孤单,他的绝望,他的忧伤,他的快乐,一切一切,莫云锦都看在眼里。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她,他一切的喜怒哀乐都随着她!!恐怕这世上,能完全忘我爱她的人,也就只有青涯了!
“青涯、青涯......”
莫云锦无法抑制的大哭,嘶声力竭的喊着他的名字!为什么,在他生命的尽头,她没有醒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青涯,青涯,你在哪里?
他用他的命,换来了她生存的希望。可是,事到如今,她才发现,活着竟是如此残忍的一件事情。
她每时每刻都会想着,她的命是青涯给的,她欠他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也再没有机会还了。
昔日若不是他的花魂,她早就魂飞魄散了。如今,他又为了她,不惜殒身!
他不是说要好好为自己而活的吗?为什么还要这样?
“青涯......”莫云锦低头看着那一团花瓣,低声道,“青涯,我爱你!”
她终于说出来他最想听的话,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办法听见了。
莫云锦颤抖着手,轻轻触碰花瓣。然而,还未摸着,忽而吹起一阵狂风,那些花瓣竟飞出窗外,纷纷坠入河中。
“青涯!”
莫云锦追了过去,这才发现,天涯岛的河面完全被云罗朱颜覆盖。
莫云锦知道,云罗朱颜落了,这世上,再无云罗朱颜了。
而她肩上的那朵印记,也随着青涯的离世,彻底的随他去了。
青涯、青涯......
望着江面,莫云锦的泪止不住的流。
这么多年的相依相伴,她一直希望他幸福,可是,竟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公主!”
忽而,身后传来璐儿的声音,她的语气已然平息,看上去,比莫云锦坚强许多。
她轻轻搂着莫云锦,“公主不用伤心,我想公子既然这么做了,定然是心甘情愿,是希望你开心的。如果你这般难过,他牺牲的意义又何在呢?”
莫云锦不语,只是回头怔怔的看着璐儿。经历了这场变故,她成熟了不少。
“好好的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大的爱,公主,这是你曾经说的话,如今,你又为何不好好履行呢?你的命是公子给的,你就该好好的活着,为他,也为你自己快乐的活着。”
莫云锦走了出去,看着铺满江面的云罗朱颜,想起了第一次见青涯时,他那出尘脱俗的模样。她就知道,他定不是个凡人。只是不想,这世间的事竟如此奇怪,纠纠缠缠这么多世。
莫云锦深吸了一口气,那迷人的花香让她平和了下来。泪水在脸颊干涸,她在心底轻轻叹,“青涯,来世你一定要幸福啊......而这一世,我会带着你给我的生命,平安的活着......”
小芒从房间里钻了出来,跳到莫云锦的怀里。它似乎也知道了青涯的离去,伤心的垂眸,躺在莫云锦的怀里寻求着安慰。
莫云锦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被这个小家伙搅乱,她摸着它的毛发,无法抑制的一次又一次的想念青涯。
人世间的事情,真的好无奈,不到失去,就不懂珍惜。
而青涯,那让她曾经嗤之以鼻的前世今生,如今终于懂了,却为他不值。前世的云罗没有爱他,他为何还要傻乎乎的追到今生。
他这个傻瓜,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可是,骂着骂着,最后自己却哭了。
“公主,已经半个月了,你也好了,该回宫了。”璐儿从房内找来一件披风给莫云锦披上。
莫云锦点点头,“嗯,我饿了,吃过午饭就回去。”
璐儿以为莫云锦会归心似箭,却不想,她竟要吃饭,璐儿愣了半晌,才立即去厨房做。
而利用璐儿做饭的空挡,莫云锦回到自己的房间,直到璐儿喊她,才慢悠悠的出来。
似乎哭过,眼睛又红红的。
璐儿小心翼翼道,“公主,吃饭吧!”
莫云锦点点头,“你先吃吧,吃了就回宫让皇上来接我。我怀了身孕,走路很不舒服。”
“那好,我不吃了,公主你慢慢吃,我立马回宫!”璐儿说着,正匆忙的要走。莫云锦却喊住了她,将一个香囊递给她,“这个给皇上,很香的,快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璐儿接过香囊,好奇皇上一会不就来了,怎么不自己给?
不过,她也没有细问,只是嘱咐了两句,“我很快就回,你自己当心啊,别到处乱走!”
莫云锦催促着,“快去吧,天涯岛,我熟得很!”
“嗯!”璐儿转身小跑了出去。
现在青涯不在了,莫云锦怀着身孕,身边没有人是不行的。璐儿知道,莫云锦最需要的人是龙泽,所以,她要最快的通知龙泽,让他们夫妻团聚。
然而,璐儿前脚走,莫云锦后脚就登上了离岛的船。桌上的饭菜都还热着,却一口也未动。
浩瀚的江面,是名副其实的花海。
莫云锦是蓝萱公主,岛上的船夫都认识她,只要她上船,没有不开的。
站在船上,莫云锦竟有种眩晕的感觉,她赶紧坐下,抚摸这肚中的孩子。忽地想起太上皇的话,“你和龙泽是兄妹,这腹中的孽种留不得!”
原来,他说的并不是疯话。在梦境中,莫云锦将自己的前曾往事看得一清二楚,她出生在皇宫,和龙泽竟是亲兄妹。
莫云锦呆呆的想着这些事,竟一滴泪也未落。她和龙泽之间,经历了太多太多,痛到她的心都麻木了。
船终于靠岸了,莫云锦茫然的站在渡口,竟不知该走向何处。
想了许久,若说离开,真该去见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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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的后院,极少有人来,安静得让人窒息。
林雅洛和莫云锦静静地围桌而坐,没有外人打扰,却相对不言。
莫云锦一杯接着一杯喝着热水,似乎想平缓心中的不安。
林雅洛望着她,目光复杂,“你来找我干什么?”
莫云锦又喝了一口茶,许久才道,“告别!”
“什么?皇上到处找你,你不回宫,跑这来跟我告什么别?”
“我不回皇宫了!”
莫云锦淡淡的说着,林雅洛以往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以为恐怕再也不会见面,所以想临走前,看看我最好的朋友。”
“为什么要走?”林雅洛压倒声音问着,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
“我......”莫云锦难以启齿,半晌才急声道,“我是太后的女儿,我和龙泽是亲兄妹,我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成为夫妻?”
“你都知道呢?那龙泽呢?”林雅洛一惊。
“龙泽还不知道,听你这语气,你也知道呢?”莫云锦望着林雅洛,心中不安,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景帝娶了自己的亲妹妹。他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吧?莫云锦想想就觉得难受。
这是报应吗?她如此害炎逸烈,如今又还在了龙泽身上。
林雅洛点点头,心中挣扎着到底要不要告诉莫云锦真相。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终于,她还是没有说。
莫云锦一愣,“其实我也没有想好,反正是绝对不能回宫了。我不想别人笑话龙泽,也不想打掉我们的孩子,我什么都管不了了,我一定要生下他们!”
见莫云锦坚定的态度,林雅洛点点头,“嗯,孩子最重要,若是回宫,被大臣知道你们是兄妹,就完了。他们一定会逼你打掉孩子,说不定为看遮丑,还要杀了你!”
“就像太上皇杀我一样......”莫云锦想想就心里发憷。
“没想到我们会这样......”林雅洛幽幽的说,语气掩饰不了的失落,“我们四个人,竟没有一个完美的。”
莫云锦心头一沉,拉着林雅洛的手问,“雅洛,你还恨着我吗?当初靖明的事,其实我也不想,我......”
“不要说了,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我早就不怨了。是他自己造反,怨不得别人!”林雅洛如是说着,莫云锦的心宽了不少。
“只可惜,我的静儿,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
林雅洛的话,又将莫云锦带入负罪感中,她沉默着不说话。
莫云锦本就没什么朋友,现在也就只剩林雅洛了。如论如何,她是相信她的。虽然,现在彼此间的隔阂,还是让她心痛,但她已经不想计较了。
再见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何不记着对方的好,成为美好的回忆呢!
“我走了。”坐了许久,莫云锦站起了身。
林雅洛问,“有盘缠吗,我给你去准备一些!”
“不用,我有。”说着,便转身要走。
看着莫云锦虚弱的身子,想着她还怀着孩子,林雅洛突然于心不忍,她大声一喊,“云锦!”
她终于肯这般叫她了,莫云锦回过头,疑惑的望着林雅洛。
林雅洛却忽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上前抱住莫云锦,“对不起、云锦,对不起......”
莫云锦一愣,不知道,她说的什么!
“雅洛,你怎么呢?”
林雅洛内心一直摇摆不定,她是多么的想告诉莫云锦真相,那样,云锦也不会这样凄然离去。可是,告诉了,她的内心又是如此的不甘。
就这样抱着莫云锦哭了好一会儿,林雅洛忽而道,“你多保重!”
随即,抽离出身,逃回房间。
莫云锦满心惆怅,登上马车,如来时一般,坐着马车驶出林府。
路过金陵繁华的街面,耳旁冲刺着人群喧闹的声音,所有人都热热闹闹的,唯有她,似乎总是这么清冷一个人。
她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和龙泽是兄妹的事实,她改变不了,也面对不了,只能逃避。
龙泽,原谅我的懦弱......生死不弃,那只是我美好的梦......
来生,请上苍怜悯,许我来生,再来爱你......
龙泽,再见了......
闹热喧哗的街市,一个普通的马车穿街而过,她抱着一直白绒绒的狐狸,瞥见窗外人声鼎沸的景象,终是,再也无法压抑心中悲痛,捂着嘴,还是哭出了声。
“云锦......”
听见马车远离的声音,林雅洛跌坐在地上,失声大哭起来。
她究竟做了什么,做了什么啊?!
太后的嘶声力竭还在耳畔,她却刻意的隐瞒,让云锦带着满心伤痛离开了金陵。
她与她不仅仅是朋友啊,还是最亲最亲的姐妹!
可是,她却亲手毁了妹妹的幸福!
床上的静儿忽而哇哇大哭起来,林雅洛急忙抱住了她,哄了半天还是止不住哭声,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在莫云锦离开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开始接受着良心的谴责。终于,几日后,她抱着静儿,也离开了金陵这个伤心地。
曾经风光无限,承恩集一身的林雅洛,竟也如莫云锦一般,满心落魄的离开。
她们需要疗伤,而金陵,却是她们一切痛苦的根源。
所以,只得选择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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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后。
北延,金陵城。
人生究竟能有多少个四年,竟让人满头青丝变华发。
这些年来,北延广开国门,对外文化交流,引进了许多别国的先进技术。不但国力得到空前的提升,就连民风也开化不少。
北延国景帝勤政爱民,改革求变,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在百姓心中,他不喜战争,勤俭治国,施行仁政,减免苛捐杂税,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皇帝。然而,他的后宫之事着实让人操心。
听闻皇后重病多年,一直未愈,而他却也从未起过选妃的念头。每每有大臣提议选妃,他就以封后圣旨相驳,六宫无妃,他答应过皇后。
为君者,岂能失信于女子?若纵容,日后,岂不要失信于天下?
从此之后,无人敢提选妃一事。
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因为,景帝不沉迷于女色,才能专心之国,这样,于天下苍生也是好事。
金陵街头人头攒动,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女孩拽着个孙悟空的糖人,挤在人群中。她正是好奇的年纪,对什么都惊奇不已,倒是忙坏了她身后的娘亲。
那是一位容貌出众的夫人,打扮清丽得体,让人一看,便知是出自书香门第。若身旁没带着个孩子,指不定比那些个小姑娘还俊俏。
“娘,我要吃冰糖葫芦!”小女儿眼尖,看见路旁一个买冰糖葫芦的铺子。
“孝子不能吃多甜食,不许吃!”妇人说着,拽着她要走。
“不嘛、不嘛,我就要!”小女孩太过淘气,挣脱母亲的手,自顾的跑了去。
“静儿、静儿......”她的母亲在后面喊着,心切的追了上去。
静儿......四年了,那个时候,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如今,可以到处跑了
而静儿身侧悉心照料的女子,定然是林雅洛了。时间对她似乎特别眷顾,她一点都未见苍老,似乎还过得不错,面色红润,衣着得体。
“好好,娘给你买!”林雅洛真拿这小祖宗没办法,赶紧买了个,只求她别到处乱跑了,她的腿都要跟着跑断了。
“娘,那个什么啊,好漂亮!”小丫头,吃都没塞住嘴,又指着隔壁一家绸缎铺子,一脸惊羡的问。
“不就是布嘛!”林雅洛随口答着。
“可是,不一样啊,娘,比我们这漂亮多了。”
林雅洛听她这么说,才认真的瞥了眼,用教育的口吻道,“静儿,那个叫做云锦,知道吗?”
“云锦?”静儿发音很清脆,林雅洛的心,却忽而一紧。
云锦、云锦......这个让她愧疚四年的名字,在此刻用这种方式喊了出来,她还是心酸不已。
带着对“云锦”的几分好奇,林雅洛走进了铺子。
立即就有人招呼上来,是个大方的姑娘,她介绍道,“夫人喜欢什么色的云锦,我们这各个色系的都有。”
“全部都是云锦?”
“是,我们铺子里不卖别的,就单卖这云锦缎子。”
林雅洛摸着上好的云锦,笑道,“你们这点还真是特别,不过这云锦确实漂亮。”
“夫人可是做衣裳,我们店里也负责做。”
一手包干?
林雅洛一笑,“老板娘还真会做生意。”
“不是、不是,我只是这请的工人。不过,我们老板娘确实很会做生意,人也漂亮!”
林雅洛笑笑,这以为是这店员奉承老板的话,也没多做理会。
挑了块布后,指了指静儿道,“给她做一身!”
“好的!”那姑娘拉出尺子正欲量尺寸,忽而,闯进两个孩子。
一男一女,三岁的模样,两个孩子抢着要玩弹弓。
“哥,你不给我玩,我告诉娘去。”
“你去你去,看娘不打你,小丫头片子,玩什么弹弓,这是男人才可以玩的。”
“我不管,你给我,给我......”
两个孩子扭在一起,店员见了,急忙将两个孩子拽开,“少爷、小姐,你们就别闹了,我这做生意呢!”
两个孩子一听,皆是抬头,眉宇间,竟好生相似。
“林老师!”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看着林雅洛和静儿,这不是就学堂里的老师和同学嘛!
林雅洛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卿儿,你是哥哥,当然要让着妹妹。”
卿儿立即听话的将弹弓递给妹妹茹儿!
“还是老师说的话管用!”店员满脸笑意,卿儿却拉着林雅洛衣角,兴奋的朝屋里大喊,“娘,我们林老师来了,你快点出来,娘、娘......”
见哥哥喊,茹儿好像跟他比嗓门似的,也高声喊,“娘,你快出来,娘......”
“啊,听见了、听见了,娘的耳朵都要聋了!”一身绫罗绸缎的女子抱着厚厚的账本从店铺侧面的暗房里走了出来,佯装嗔怒道,“老师来了,要请人家进去喝茶,你们这帮不懂事的小鬼!”
说着,揪了揪离她最近儿子的脸。
随即,站起了身,正要邀请“林老师”进去喝茶,却发现来者是故人。
“雅洛!”
“云锦!”
二人同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竟惊讶得说不出话。
相对看了彼此许久,还是莫云锦先回神,“走,进屋去坐坐!”
绸缎铺子的后面就是一处宅子,虽然不大,却也还算干净精致。
莫云锦为林雅洛倒了杯茶,孩子们则在院子里,开心的玩耍着。
相隔多年未见,好友重逢,所有恩恩怨怨都成了过眼云烟,到现在,就只有喜悦,莫大的喜悦。
林雅洛轻笑的喝着茶,莫云锦打量着她道,“你自小就喜读书,现在好了,当老师最适合你!不过,你怎么会出来抛头露面,你娘不说你?”
“我早就离开林府了,也是今年才回金陵。”
莫云锦一惊,“这么说,你出去了好几年?”
“嗯,不过转来转去,还是觉得金陵最好。是老家吗,呵呵,也就扎下根来,没有回家,却当了老师。和静儿一处,日子倒也好过。”林雅洛说罢,又笑,“不能光说我啊,你呢,这么多年去了哪里?怎么当了绸缎庄的老板娘,看样子过得很不错啊!”
“我哪里都没有去,一直在金陵呢!”
“啊!”
“大隐隐于市嘛!”莫云锦说笑着,喝了一口茶。
林雅洛也是心情舒畅,“你知道吗,你以前那宫女,璐儿,做了将军夫人!”
“是啊,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不过我躲开了,呵呵,她嫁给了薛章,我觉得还挺不错的,哦,对了,她儿子很可爱.......”
“再可爱,也没你儿子可笑,你不觉得,和龙泽小时候一模一样吗?”
林雅洛脱口而出,莫云锦却目光暗淡,随即强颜欢笑道,“是啊,和龙泽很像。只可惜,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有一双儿女。”
“云锦,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回宫吗?”
“想,怎么会不想呢。我和他只不过是一墙之隔,可是,我不能去,我和他......”莫云锦想了想,叹气道,“算了,这就是命!以前不信命,现在,不信都不行了。这些年,留在金陵,看着他一步步的让国家强盛,百姓赞赏,我也替他高兴。这样很好,留在金陵,也算陪在他身边了,更可以最快的得到他的消息,很好!”
“后悔吗?后悔过当初的离开吗?你那时候还怀着身孕,该有多艰难啊!”
“都过去了,现在想想,也不觉得苦了。不过你问我后不后悔,其实我自己也说不好,说不后悔吧,我却常常想,如果当初没走,现在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会不会依旧在他身边?可是,如果让我重新选择一遍,也许,我还是会离开。”
“你这又是何苦?不是说,爱就要不顾一切吗?你不一直都是这样勇敢的吗?为什么这次要逃走?”
“我早已过了不顾一切的年纪,我赌不起。那时候,刚刚结束和玄浪的战争,北延再也经受不住内讧了。宫闱丑闻,历朝历代,有多少黄胄一辈子都洗刷不掉?我又怎么能让龙泽那样呢,我亲眼目睹了只是一个兄妹乱伦的传闻就废了太子。如若,像我和龙泽这般,有了孩子的,会怎样?”
“如果你们不是兄妹呢?”林雅洛再也受不了良心的煎熬了,她为人师表,却做了一件错事,让她日夜备受煎熬。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是太上皇的女儿,龙泽也是他的儿子,我们不是兄妹是什么?”
“不是,不是,都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吧,云锦!”林雅洛突然跪下,吓得莫云锦站了起来,“雅洛,你干什么?”
“我骗了你,当初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告诉你实情。要不然,你也不会一个人孤单这么多年!”
林雅洛的话,莫云锦听不懂,她拼命的拽起她,“雅洛,你快起来,孩子们看着呢,你快起来!”
听她这么说,林雅洛站了起来,然而,脸上挂着泪,怎么也擦不尽,很是狼狈。
见她这样,莫云锦忽而觉得事态的严重,她让店里那姑娘照顾好孩子们,自己则扶着林雅洛进屋了。
刚一关房门,林雅洛又欲跪下,莫云锦急忙托住她,“有什么事,就要说清楚,你这样,都搞得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你们不是兄妹!”
林雅洛的一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说了出来,莫云锦愣了半晌,“怎么不是?我是太后的......”
“你是太后的女儿不假,可是,龙泽并不是太后的儿子。”
林雅洛的话,让莫云锦震惊万分。
林雅洛继续道,“当年太后和成妃争皇后之位,为了万无一失,她竟将刚出生的女儿和别人掉包换得一个儿子......”
莫云锦道,“那个儿子就是龙泽?”
“是,就是龙泽!”
“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就是那个太后遗弃的女儿!”林雅洛伤心欲绝,莫云锦想从她脸上找到开玩笑的成分,却一点也没有。
林雅洛说,“这也是为什么,你看太后一直对我好。因为,她知道我是她的女儿,所以一心想要我嫁给龙泽。而这些,也是我一次偷听我娘和太后讲话知道的,后来,太后也承认了。”
“这不可能,你骗我的!”
“你若不信,可以去问我娘,她才是龙泽的生母!”
“既然如此,为什么四年前不告诉我?”莫云锦无法抑制的大吼。
“四年前,你杀了我的丈夫,让我孤苦伶仃一个人,我也想让你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一点都不开心,我害了自己的亲妹妹,每天都活在罪恶感里,只想找到你,告诉你真相。可是,天大地大,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林雅洛!你知不知道,我们生生错过四年,这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莫云锦突然钳住林雅洛的双肩,愤恨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云锦,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可以将四年的时间还给我吗?你能体会我想见却又不敢去见的痛苦吗,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兄妹,活在罪恶感中,你却告诉我,一切只是误会一场。林雅洛,你怎么忍心这样隐瞒我?”莫云锦捶打着林雅洛,终于,还是下不了手,抱着她失声痛哭。
八年了,她与龙泽之间相聚的日子就仅仅一年,却要面对七年的分离......
莫云锦只觉得上苍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她差点因此错过终生。
她的一生有多少个八年,竟将一声最美好的年华都用来错过!
“雅洛、雅洛......”
莫云锦喊着林雅洛的名字,可是,此刻,只有林雅洛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们拥着彼此,大声哭泣着,孩子们都被招来了,皆是一脸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母亲看上去,是如此的伤心。
那一天,林雅洛没有回去,和莫云锦哭累了后,才发现,孩子早就被店员安排睡下了。
她们促膝长谈的一晚上,所有的话都说开了。
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对昔日越靖明之死,林雅洛释怀了。她不再心里不平衡的想拉着莫云锦一并痛苦了,她是她的妹妹,她这个姐姐,有义务让她幸福。
恩恩怨怨在那场大哭中,彻底爆发了,也随即化解了。
莫云锦当初的逃避,让她和龙泽生生错过四年,她悔不当初。无数的眼泪都换不回她韶华已逝的四年,难道这是上天对他们的考验吗?竟用一次次的分离,来考验爱情的忠贞?
第二天清晨,天蒙蒙亮,莫云锦就将两个孩子穿戴整齐,带入皇宫。
她一刻忍不了了,四年的分离,她受够了!
林雅洛不愿回宫了,她说喜欢现在平静安详的生活。
而莫云锦,她不同。她喜欢的生活,只会是和龙泽在一起的生活。
如果没有龙泽,她的绸缎庄开得再大,再好,又有什么用?
“娘,我们去哪?”两个孩子不安的看着一脸凝重的莫云锦。
“娘带你们去见爹!”
“真的吗?”两个孩子喜出望外,“好耶、好耶,终于可以看见爹了,娘没骗我们吧?”
似乎这样的话说多了,每次孩子闹着要爹的时候,她就说“明天回、明天回”,说多了,孩子自然也就不信了。
“这次是真的,娘保证!”莫云锦的声音都开始哽咽,她看见,威武沉重的皇宫大门就在眼前。
而此刻,皇宫的大门刚刚开启,守卫纷纷涌了出来。见莫云锦领着两孩子走来,立即支起长矛,挡住三人去路。
“皇宫重地,闲人......”
守卫的话还没说完,立即被莫云锦手中的凤血玉吓到,足足愣了半晌,才跪地道,“奴才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一听是皇后娘娘,后面长长的守卫队,皆俯首称臣的跪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喊声一刻都未停,卿儿和茹儿惊奇的看着周遭的一切,紧紧跟在母亲身边。莫云锦拉着孩子,轻车熟路的走进皇宫。
一路上,碰到不少宫里的老嬷嬷、老宫女,皆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莫云锦,直到她走过了,才惶恐的跪地,“皇后万岁!“
皇后万岁?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呢?久到莫云锦都已经快忘了!
她一路走向云罗宫,她和龙泽之间竟有这样的默契,她永远相信,龙泽不会背弃她。就如同龙泽相信,总有一天莫云锦会回来。
她留给他的香囊里,就只有一句话:我回来的时候,希望看见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就是这句话,给了龙泽莫大的希望,让他相信,她还会回来。那么,他就不能让她失望,他知道,她定然在北延的某个角落看着他。
行至云罗宫,已然有宫女跪在两旁,虽然没有高呼“皇后吉祥”,却也是极其恭敬的。
皇后回宫的消息传得真快,莫云锦将孩子交给一旁的宫女,自个急速朝龙锦轩跑去。
她是如此的急切,恨不能立马就见到龙泽。
可是,跑到龙锦轩的门口时,她却顿住了脚步,踌躇着不敢进去。
终于,挣扎许久,莫云锦还是推开了门。
屋内除了一个跪地的宫女,根本没有龙泽的身影。
“皇上呢?”莫云锦满心焦急。
“回皇后,皇上说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你!”
“第一次见面......”莫云锦喃喃的一句,转身又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路上宫女不停地向她行礼,莫云锦都来不及理会,终于,她以生平最快的奔跑速度来到了太子宫的荷花池。
那岸边,果然站着一个玄衣挺拔的男子。
他的背影还是那样伟岸挺直,莫云锦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她多想冲上去,抱住龙泽,可是,她不敢。
四年了,她怕他对她生疏了。
那日的不辞而别,没有原因,他也会恨她吧?
莫云锦已经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这一次,不管怎样,她是死也不会走了。
莫云锦就站在龙泽身后,她想喊他,却发现喉咙哽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未语泪先流,就是她此刻的状况。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在这里!”龙泽忽而开口,语调平缓。他转身,手里拿着一个莲蓬,敲了敲莫云锦的头,“那时候,你好像就是这样敲我的!”
“皇上,你错了!”
“错了?没有啊!”
“第一次,臣妾见您,是这样!”莫云锦握住龙泽的手,踮起脚跟,吻上他的唇。
那熟悉的触感轻易的击中彼此心中的柔软,龙泽拦腰将莫云锦狠狠扣在身上,霸道炽热的吻,让莫云锦几乎喘不过气来。
直到莫云锦面红耳赤,快要窒息,他才松开她的唇,却并没有松开怀抱。
“你终于回来了...... 云锦,人生有许多许多的遗憾,而失去你,是最大一个......我想想你,云锦,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
龙泽的声音有了股沧桑感,莫云锦心疼,紧紧的抱着他,“我回来了,龙泽,对不起、对不起,龙泽,你不要生气......我发誓,再也不会了......”
“我能不生气吗?你就这样一走就是四年,杳无消息,你当我是什么呢?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那你想怎样,赶我走吗?我劝你想都别想啊,我现在是赖上你了,一辈子都不会松手的。而且这四年,人家也很想你的,没看见我都瘦成这样了吗?”莫云锦开始耍赖,抱着龙泽不松。
龙泽摸了摸莫云锦的后背,说了句让她内伤的话,“我看你胖了!”
“......”
“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莫云锦如小鸡啄米,一个劲的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平息皇上的怒火?”
“皇上想怎样,就怎样咯!”莫云锦钻到龙泽的怀里,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而龙泽真的很受用,立即凑近莫云锦耳旁道,“这可是你说的哦......朕要你为朕生十个八个龙子龙女......”
莫云锦脸一红,龙泽以为她羞涩,却不想,她指了指他身后。
龙泽回头,猛然瞧见好似金童玉女的两个孝,一手举着一节莲蓬,竟“凶神恶煞”的朝这边跑来。
“他们......”龙泽惊得目瞪口呆。
“你不是要龙子龙女吗,瞧,他们来了!”
“我的孩子!”
龙泽大惊大喜,正蹲着准备将两个孩子拥入怀中,却不想,莫云锦猛地拽他,“还不跑,难道等死啊!”
“啊?”龙泽不解,等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两个孝手挥着四个莲蓬,就这样不客气的招呼到龙泽身上,“呀呀,让你欺负我娘,你这坏人、坏人......”
“妹妹,用力点,打他、打他......”
“我是你爹啊!”龙泽叫苦不迭。
“爹?”卿儿和茹儿顿时就止住了,困惑的看着莫云锦。
莫云锦点点头,故作委屈状,“虽然他是你们的爹,可是,他欺负了娘怎么办?”
两个孝竟还真认真商量起来,茹儿道,“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卿儿小大人似的,想了想,道,“怎么办呢,虽然是爹,可是,谁让他欺负娘了,爹也不好爹,打吧!”
“嗯,打!”
两人达成共识,正要回头开打之际,却发现人都不见了。
“哥啊,爹抱着娘跑了,怎么办、怎不办!”茹儿急得直跺脚。
卿儿冷不丁的敲了一下她的头,“傻丫头,当然是追啊!”
“爹,站住、站住......”
两个孝在后面追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莫云锦服用了青涯仙丹的缘故,生的这两个孩子自幼就身体极好。
此刻,虽然追不上龙泽,但那嘹亮的童音还是底气十足。
“放下娘,爹,你给我站住......”
莫云锦没好气的撞了撞龙泽,“你快停下,想累坏他们啊!”
“你放心,自有宫女去抱他们。”
“你不是想要龙子龙女的吗,怎么现在有了,跑得跟兔子似的?”
“因为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你!”
莫云锦的脸腾地一红,身后是一双可爱的儿子,而丈夫就在眼前。经历了分离之后的重聚,格外的让人欣喜。
莫云锦吻上他的唇,“我也是!”
(帝侧无妃.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