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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琦缘起身,慢慢地说:“没有人逼我,我与其他姑娘本就一样,生活在这怡春院,有哪个是能干净的?只是仗着我有些技艺能装得清高,才有了这几年看似被追捧的日子,但各位公子少爷来这毕竟是取乐,而不是附庸风雅的。.眼见着我在这已经三年,人马上就要过了二十岁,不趁着自己最风光的时候赚上一笔,难道真等得人老珠黄、没人要时,才着急吗?”

    “说到底你也不过是怕自己失了行情,卖不出个好价钱。”他冷冷道:“你以为将自己说得和这里的其他女人一样,就能掩饰你贪图这怡春院第一的宝座和大把银两的本质吗?”

    她无法否认,但在看他时两眼喷出了火,她看着这个对自己表现出不屑的男人,甜笑着走向他。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图这大把的银两,图这怡红院第一的宝座,而且我还跟赵嬷嬷谈好了,这次中秋节出价最高的那笔钱要分我三成,这就是我打的算盘,人活着总要图一样什么,有人图色,而我图财,这有什么不对?”

    “你作贱自己就是不对!”

    “作贱我们的是你们这群臭男人!”她怒道:“身子是否清白,我就是我!是你们这些垂涎人家姑娘清白之身,过后就骂人家下贱的男人才真的肮脏不堪!你有时间说我作贱自己,为什么不拿出一笔银两为我赎身?我独自一人生活在这烟花之地,为自己的将来多做些打算有什么不对?哪轮得到你来说教!”

    “你!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简琦缘却乘胜追击,戳着他的胸膛,用看似报复的话语说出自己心中的苦闷。

    “你无非是瞧不起我用身体讨好别人,那些人也许没你正直,甚至还不及你识的字多,但起码我的付出能换来他们手上大笔的银两,而那些银两实实在在能帮到我。而你呢?难道要我像其他姐妹一样被赵嬷嬷打得半死也不接客,就为了你这么个穷酸的呆子,留着这清白的身体,最后郁郁而终?我不要那样,而你可以看不起我,却没有资格来对我说教!”

    他可知道,他的诋毁讽刺,比任何的闲言碎语都还来得教她心痛。.

    她绝不是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认了命,而是她太明白对自己来说还有远比谈情说爱更重要的事,她需要钱来为自己赎身,她还要去找她的弟弟简幕然,为了这个目的其他所有都是次要的,何况她现在身在青楼,本就没什么资格谈感情。

    可是在她迈出这最后一步之前,她还是想再见他一面,这个愿望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这样微不足道,她只是想能再看看他……

    而他呢?

    简琦缘摇头,她又能指望他说些什么,难道她还在期待着他会说出些不一样的话吗?

    瞧着华君昊被自己气走的身影,简琦缘跌坐回椅上,捂着狂跳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这样也好,她想,总算也是一个结局。

    谁知,这非但不是结局,反成了她与他之间的另一个开始。

    第3章(1)

    八月十五合家赏月,偏有人就是不媳在家待着,要跑到怡春院来揭这缘儿姑娘的头彩,不过那些人连家中老母都不顾,兴冲冲的来,却是弄了个败兴而归。

    众人兴致高昂地好不容易等到简琦缘的手帕自薄帐后丢了出来,那手帕一落地便宣布着众人可以开始喊价了,赵嬷嬷站在帐旁,也是眉开眼笑,打算使出做老鸨这几十年的功力,非抬出个好价不可。

    让谁都没想到的是,这手帕刚一落地,坐在第二排中间的秦瑾便以他那一贯斯文,有些清脆的嗓音,喊了:“一千两。”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赵嬷嬷更是原地摔跤,这活动才刚刚开始,已经宣告了结束,怎能不教人败兴而归。

    秦家公子花了一千两买了怡春院缘儿姑娘的初夜,这绝对是隔天京城内最热闹的话题。

    当晚,简琦缘候在房里,完全没心思去想隔天她会成为京城百姓口中的红人。

    简琦缘的房里燃着几根蜡烛,她坐在床边不安地搅着手指,此时她穿着条粉红的罗裙,上身透过同样粉红的纱衣,可见里面贴身的烫金刺绣红肚兜;她长发垂于两侧,脸上化着淡妆,在这烛光下更显盈盈可人。

    她心里七上八下,想为何是谁不行,偏要是那个秦瑾。

    这时只见门分左右被人推开,简琦缘慌张地垂下眼帘,根本紧张到不敢去看,只觉得随着稳健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站在了她的身前。

    她坐在床上,低垂的视线中是一双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黑色布鞋,鞋底还带着土,显然这双鞋的主人走了不少路。

    黑色布鞋?怎么会这样眼熟?而且,哪家公子会穿这种粗糙的鞋子,还把鞋弄得这么脏的?

    简琦缘一惊,她看到了掖进鞋里的那棕色的裤角。

    猛地抬头,什么羞涩紧张全忘了,她只当是自己看到了幻影,不然为什么站在她面前的男人会是华君昊?

    “意外吗?你等的人不会来了。”华君昊读出她眼中的诧异,微皱了下眉。

    他一伸长腿勾过旁边圆凳,就那么与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自在又随意。

    简琦缘像是被人在嘴里塞了什么东西,费了好大力气才将其咽了下去,这才能发出声音:“你……为什么说秦爷不会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是发生了一些小事,”华君昊毫不避讳地说:“他娘子听说他最近迷上了怡春院的缘儿,整日郁郁寡欢;这会又听说他花了一千两白银买了人家姑娘初夜,一时没受住打击,离家出走了。”

    “出……出走?”

    原来秦瑾是有家室的,这倒不奇怪,但秦家还真的很与众不同啊,养着敢指使主子的下人,还有个敢离家出走的妻子。

    简琦缘眨巴着大眼,脑袋里拧成了一团,“那……那今晚……”

    “今晚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来了,他说,替我来妓院可以,替我花银子也可以,但不能为了我把老婆丢了,刚才就追去了,我想以他娘子的脚程,没追个三五天是见不到人的。”

    简琦缘更加地混乱了,华君昊的话她每句都听得懂,可怎么连了起来就把人绕得云里雾里的,什么跟什么啊,什么他替他,又不能替他的?替他来妓院,替他花银子?

    “还不明白吗?”看着她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写满了疑惑,华君昊没跟她玩什么文字游戏的兴趣,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想来怡春院听你弹琴的人并不是秦瑾,后来一次次来找你的人也不是他主动的,所以这次你叫我有本事就赎了你,于是我现在就坐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想不明白的呢?”

    简琦缘傻呆呆地,想到秦瑾对他的态度,那些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一下迎刃而解,秦瑾对他的在乎,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秦府的下人啊。

    她脸上的不解、错愕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凝结成冰,忽然那冰碎了,露出的是另一张冷冰冰的面容。

    他骗了她!

    “你到底是谁?”她却只能傻乎乎地问。

    华君昊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就晓得她心中已有概念,这会也不再隐瞒,说:“我的汉名叫华君昊,华是随了母姓,而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古拉噶。”

    古拉噶?简琦缘不懂这词的意思,但她十分清楚,这分明是蒙语。

    她吃惊,圆圆的眼睛瞪着他,像在看什么野兽,戒备之心顿时大起,“你是蒙人?”

    他点头,在她大喊起来之前先一步闪电般绕到她身旁,一只大掌捂住了她的嘴。

    他的掌又大又热,简琦缘不知道是否因此自己才会浑身发热,她瞪着一双圆眼,真真是在瞪着他。

    虽说近些年来新皇即位后,汉、蒙两族的关系缓和不少,也订立了互不侵犯条约,但谁都知道这是因连年战乱,两边都借着这个时机调养生息,一旦兵力充沛,那条约便是形同虚设,在边境的蒙族一直对汉人虎视眈眈,而新皇调去边境的部队也丝毫没有撤回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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