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陆扶摇差点就没命了。.”

    长钰环顾周围的所有人,脸色很平静,声音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陆扶摇的手被他的大手紧紧包囊着,力气不算很大,却像是掐住她喉咙一般,几次张嘴,都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上次杭州遇刺,陆扶摇被刺客重伤,刀子差点刺中她的心脏,加上大量失血,她险些就丧命在路上了。”

    “好不容易才调理好身子,又被推搡一把,害她伤口破裂,雪上加霜……”

    “这才是真的?上次明明说……说只受了一点轻伤,那是骗我的么?”刘素琴捂着嘴,失声说道。

    眼眶很快就溢满了泪水,她双手搭着陆扶摇的肩,上下打量几眼,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也不指望陆扶裔说实话,改为扭头问秋画:“秋画,是不是真的?”

    “夫人……”

    秋画顿时左右为难,干脆闭嘴不答,不过她的表情已经把她出卖了。

    “陆老爷,如今陆扶摇就只剩下半条人命了,她身体那么弱,也许连你一鞭子都受不住。”

    长钰正面对上陆正耀,眼眸里平波无澜,黑得像漩涡,似乎能把人吸进去,声音也很平静,却沉得让人心里发堵。.

    “别、别说了……”陆扶摇扯了扯他的衣袖,弱弱地说道。

    这厮是打算全都交代出来么?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略略有点夸张了啊!

    还有,这语气貌似也太过平静,还带有一点点薄凉,又有些悲伤……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替自己感到可怜……

    “这……这……”陆正耀嗓子发堵,“摇儿,是不是真的……”

    他失神地问,虽然长钰已经说了,可他就是想听她说,呆呆地问傻话。

    陆扶摇自然不会说的,长钰便接着说道:“陆老爷,这些年来,扶摇也吃了不少苦,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却要承担起男子的责任,为了能挑起整个陆家,她又牺牲了多少?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陆正耀哑口无言,刘素琴心疼又自责地留着眼泪,秋画难过地擦眼角,陆扶摇则低着头,暗自伤神。

    不得不说,这话都说到大家的心坎上去了。

    陆扶摇的努力,大家都有目共睹,特别是陆正耀和秋画。陆正耀是手把手教导她,秋画则和她一起长大,其中的艰酸和辛苦,他们都清楚。

    从小便不停地学习,接受比一般孝还要严厉的教育,连出去玩的时间都没有。.

    等长大了,便是没日没夜地工作,经常因为对账而熬到深夜。

    为了以后有能力撑起陆家,陆扶摇放弃了很多,失去了很多。她放弃做大家闺秀,失去快乐的童年……

    明明只是一个弱女子,弱小的肩膀上,却挑担着整个家族,即使是男人也不能轻易做到,那她该有多苦?

    ……无法想象。

    除了陆扶摇自己,没有人知道她的苦。

    她的上半生,都贡献给家里了,而后半生……既然遇到了他赵长钰,那就由他来接手!

    陆扶摇被拉着出去的时候,脑袋里还浑浑噩噩的。

    她听不清楚长钰和父母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出来的时候,父亲在捂着胸口喘粗气,样子不是很难受,似乎在纵容他们离开。

    娘亲在低声哭泣,不过有秋画陪伴着她,陆扶摇倒不那么担心了。

    “在想什么?”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来,转身面对着她,“在内疚么?还是觉得难受?”

    她压着心酸,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钰微微弯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陆扶摇,你不需要内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些年你为陆家做了那么多,也足够偿还了。”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陆扶摇想说些什么,身后却有个尖锐的声音在叫喊,转过身,方氏大步地朝着他们走来。

    长钰也抬头看去,眼神冰冷淡漠,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方氏气冲冲地走到他们面前,对上他的双眼,心里便发憷了,可想到陆扶摇才是理亏的一方,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公主,妾身敬你是公主,也自知没有资格与你说教,但陆扶摇是陆家的子孙,她犯了错理应受罚,你就这么带她走,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如何说不过去?”

    长钰勾起一抹冷笑,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睥睨,“陆家的家规早已经坏了,连小妾也敢教训嫡女,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的?”

    “你……!”

    方氏一脸菜色,她向来最看重身份,也十分痛恨被人捏着小妾的身份而瞧不起她,如今被踩到痛处,对上长钰也没有好脸色了。

    “妾身不敢,可公主贵为皇家子嗣,自小受到严格的教育,也该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还有尊重长辈的道理!”

    “老爷病重皆因摇姑娘而起,为人子女,能如此怎么一走了之?陆家可不能出这么个不肖子孙!”

    “够了!”

    不等长钰发作,陆扶摇先大声打断了,那些话实在刺耳得让她难受。

    她承认,她确实是不孝,也许早在十几年前,她穿上男装的那一刻起,便犯下不孝的罪名。

    若要赎罪、要偿还,她该跪在父亲面前,请求他的原谅。该跪在家庙里,像娘亲当年那样,每日每夜地对着列祖列宗忏愧。

    只是她没有,她逃避了,而且她也不想用这种方式偿还,即使会更加内疚。

    祖-先们已经故去,对着那些牌位跪下,又能怎么样?父亲被她气病,甚至要卧床,跪了父亲就能好起来么?

    何况,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她以后还要赡养父母,还想给他们尽孝呢,万一她落下病根,反而要让二老担心,还尽什么孝?

    说她不孝也好,懦弱也好,没有承担也罢,她是没有勇气再面对父母了,而且父亲见到她就激动,倒不如等大家冷静下来了,再去面对?

    “等父亲身体好些了,我自会向他请罪,不劳姨娘挂心。”陆扶摇垂下眼睑,没有去看方氏。

    方氏恨她,她也恨她。

    刚才给她下井落石,那也罢了,现在跟出来继续纠缠他们,要是再面对这个女人,她怕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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