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七巧节夜,永和宫内。.

    又一次响起那吓人的怪声,很高昂,只一声,却余声很久,在人耳边回响。

    杜筱菊强自镇定心力,她扶住了要吓软的莺儿,她看到侧殿的门随风开开合合,她的心也是恐怖至极,她拉住莺儿,向前走了几步,离那侧殿的门近了。

    只见那门内似有人影飘过,穿白衣。

    “啊!”莺儿见到,终于是昏了过去。

    杜筱菊一边扶住她,一边向着侧殿内说着:“不管你是人是妖,杜筱菊却是不怕的。你想做什么!”

    正在这时,却有脚步声响,原来有那宫人听到了动静而跑了过来。

    杜筱菊提着的心,见到来了许多宫人,也就不再害怕,她叫宫人抬起了莺儿,走进了正殿内。

    第二日,杜筱菊带着宫女与太监走进了侧殿内。

    殿内有些阴冷,因是没有住人的缘故。

    杜筱菊见四处并无异样,正要出去时,却听到小宫女宝茜说:“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件裙子。”

    杜筱菊听到她言,就转过头去,就看到宝茜从内殿的床上拿起一件裙子,杜筱菊看到那裙子,却是呆住了。

    就是那件黄色的,布满菊花的裙子。只是,不是自己穿过的那一件,有些旧。想是放了有一段时日的缘故。

    这绝不是原来的贞嫔之物,而且,它突然出现在这里,是那样的诡异。

    杜筱菊走过去,拿起那裙子,突然就有些异样,这一件,应该是那个刘楚儿穿过的。

    杜筱菊把诧异的心压抑住,她叫宝茜把那裙子拿了。又叫宫人把侧殿的门窗都打开,点上暖炉,把那殿内的阴冷之气熏一熏。

    直忙到了傍晚,还不及晚膳时,许如烟来了。

    她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见杜筱菊正带着宫人们忙得不亦乐乎,就把杜筱菊拉到一边问道:“这两日,听宫中传,你这永和宫中,有些不一样,好像都说,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是真的。”

    杜筱菊见她担忧的神色,就拉了她到内殿去。

    杜筱菊给她看了那件裙子。许如烟看了就惊诧地说:“这怎么还会有。不是随着那个人葬了吗?”

    杜筱菊听她如此说,更验证了心底的想法。

    “这么说,这真是那个刘楚儿的遗物了。”杜筱菊说。

    “娘娘知道她吗,哎,也是个苦命的。只是,这件裙子怎么会在娘娘这里,当时,这是南边进贡的衣料,只有二匹,却全赏了她,只因皇上说她喜欢菊花。”许如烟说。

    “她是喜欢菊花吗?”杜筱菊说。

    “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还在太后身边,听那些来请安的妃子口中酸风醋雨的。说她是什么罪臣之女,却被皇上太看重了。”许如烟说。

    杜筱菊知道刘昭明一事,也知刘楚儿是他之女。想到他们父女的命运却都是这样的悲哀,就为那逝去的人叹息。

    “记得姐姐说过,她似乎是投湖而死的。却是怎么样的情形。”杜筱菊问。

    “这我也不是太清楚,只记得那时丽贵妃只怀了两个月的胎,却突然滑掉了。.不知怎么的,都疑到她身上去。想是因着那阵子她很得宠的缘故。她平素也是不太言语的人,也素来没有什么计较,所以,说是她,还是有人不信的。可她却突然的投湖了。这样就都说她是畏罪自杀,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去追问了。”许如烟说,她看了看那裙子。想起什么似的说:“昨个,太后还在慈宁宫内与皇后说着,这永和宫中煞气太重,怕是娘娘住着不适,让皇后找个合适的地儿,给娘娘换换呢。”

    杜筱菊想起,那皇上,也曾如此说过,只是最近,因着两个人的决裂,而把这话都忘在了脑后了。

    “其实今儿,我来这里,是有着太后的旨意的。”许如烟说。

    杜筱菊吃惊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传了太后的什么意思过来。

    “你也见皇上这段日子里,这样的纵欲无度,说实话,我在宫中这么长时间了,真是头一次见今圣上,如此的放任。太后这些天来气得不行,说是皇上如此下去,损了身子不说,还会误了朝纲。听说,这几日,竟是没有上朝的。那媚春娘子,竟是那样的得宠,听说,前日里,连丽贵妃都顶了。也就对着皇后,她还有些忌讳。”

    “娘娘,其实谁还不明白,她能得宠,还不是仗着她的样子,与娘娘有着几分相似,只是,娘娘,连着奴家也是不明白,怎么您与皇上好好的,竟到了这样的地步。”许如烟说。

    杜筱菊听她如此问,也不好说。

    “太后说,您的性子虽温和,人却是有着刚性的,想是因着前些日子被冤枉,所以有些不忿,所以才冷了争宠的心。太后让我来对您说,有什么事,有她替你来作主,只要您去讨一些皇上的好,怕那媚春娘子,就不会在得意。”许如烟说。

    “姐姐,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怎么好去与她争,而且,有些事,筱菊原也是看开了的。”杜筱菊说。

    “我就知道娘娘会这样的说,只是,你即叫我姐姐,又是你把我从那浣衣局中救了出来。有些话,就允我直说了吧。”许如烟想了想说:“想是皇上定做了什么叫你伤心的事,才让你如此,只是,自古以来,帝王又有几个是能专宠着一个人呢,姐姐看着皇上对着你,却是真的好,别说太后这些日子心疼他,就是姐姐,也看出,他心内的苦,原着那面上,只是给人看的,娘娘如雪聪明,怎么的,此时就看不开了。”

    杜筱菊听了她的话,一时无法回应,许如烟见她的样子,就知道,果被自己说中,原来两个人,心里就是有着彼此的,只是,有些事,把二人弄到如此地步。

    许如烟走后,杜筱菊就想着她说的话,又想着太后是怎么来嘱着她来劝自己,一时,就无法排解,想着,原是自己多事了吗,原是不该这样对着他吗。

    到了晚间,因着天热,一时无法入睡,莺儿在一旁为着她掌着扇子。宝英宝茜也在一旁陪着闲聊,因着这两日来,那怪声闹得,人心慌慌,莺儿就求着杜筱菊,晚间,在殿内多陪了两个人。

    正在这时,听到殿外传,皇上有赏来。

    杜筱菊叫进来,却是一个小太监,端了个拖盘,只见上面一个大大的翡翠玉蛊,里面满满的盛着七八样时令鲜果,用着冰浸着。

    “皇上说,天热得紧,这些果子赏与娘娘消暑。”

    杜筱菊叫人给了赏,叫着宝英宝茜打发着那小太监走了。莺儿把那玉蛊拿到了近前来,见里面红的樱桃,绿的葡萄,却是好看的很。

    “娘娘,皇上这样的对着您好,不听谁会有这样的赏,独独的每日赏了娘娘来。”莺儿说,原入了夏,这样的赏,却是总有的。

    杜筱菊的心不由得动了下,他对自己,原也是最好的,只是这些,原是自己不曾注意的。

    夜半时分,听得莺儿与那两个小宫女睡得沉沉的。

    杜筱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好。一会儿想许如烟传的,太后的意思,一会儿想着皇上对自己的好。

    看到外面,原是月夜清辉,静霭一片。

    杜筱菊穿了衣,起身,走下床。

    果然,外面的床上,那莺儿与宝英宝茜都睡得正香。杜筱菊轻轻地走了出去。没有惊动她们。

    她走到殿前的长廓里坐下,倚着栏杆,想着心事。其实很久以来,她一睡不着,就会在月夜里独自的长坐,十年的时间呀,天阶月色凉如水,她又是有多少个夜里,就这样坐在那里,对着明月发呆。

    正在这时,听到前面有些响动,似有人经过。她本无意,但想起这两日的蹊跷,心内就有些怕,她要走开,不想那脚步声就走到了身后。

    她不敢回头,只快速地站起身,听那脚步声停到了背后,她狠狠心,转过身去,却是要昏倒般。

    不想,那站在身后的,竟是皇上,见她要软倒的身子,就伸手扶住了她。

    “筱菊,朕让你如此的怕吗?”皇上说。

    杜筱菊此时却是放下心去,任着自己靠在皇上怀中,这个怀抱,一如当初的温暖。

    “皇上,您怎么会在这里?”她说。

    “朕有些睡不着,就信步走到了这里,”他说。

    杜筱菊原吓得不行,此时在他怀中,终于找到了了依靠,也就软了一颗心。皇上见她轻轻靠在自己怀中,不似前些日子的冷淡,就用力拥住了她。

    “筱菊,朕日日里想的都是你,就是人不来,这魂也会一日里几次到你这里。”杜筱菊听得皇上说,见他的脸沉下来,就要亲上自己的脸颊。

    正在这时,听得身后有响动,不及回头,就听到有低低的怨叹声,“皇上,臣妾死得冤枉,那些事,原不是臣妾做的。”两个人回过头去,却见一女子背对着二人站着,一身的水淋淋。

    杜筱菊见她穿着那件淡黄色衣裙,就惊得不行,待要喊出,就见她缓缓地转过了头来,她低着头,待杜筱菊正在诧异间时,她猛的抬起头来。

    不想,杜筱菊就见到了自己的脸,那是自己。

    “啊!”的一声惊叫,从永和宫的内殿传出。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是睡得梦魇了吧,娘娘,醒醒啊。”莺儿听到床上的杜筱菊从睡梦中喊了出来,就忙叫着她。

    杜筱菊从梦中惊醒,待莺儿扶起她时,发现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

    不想第二日,却在宫中都传出闹鬼的传闻,传的却不只是永和宫内的事,皇后的坤宁宫,丽贵妃的永春宫等都有人在夜里看到有穿白衣的宫人,听到那低低的啜泣之声。

    唯皇后的坤宁宫中传得更是骇人,那日夜里,程贵人与洗玉公主,还有那个媚春娘子因着闲来无事,就来坤宁宫中与皇后摸牌取乐。

    正在想要散了之际,却听得外面有宫人惊呼,恐慌的惊呼。

    殿内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青芍走了出去看,却见外面几个小宫女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正在说着什么。

    “出了什么事?”青芍问,还不及她们回答,就看到远处的几处矮树下,似有东西窜过,那树兀自地摇动着。几个小宫女就又发出了惊叫声,忙着跑到青芍身边来。

    青芍本没有在意,但却被这几个宫女吓了一跳,也就叫了出来。

    皇后她们听到青芍的叫声,就停了打牌,全下了暖炕,走到殿门前,皇后问道:“出了什么事?”

    青芍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几个小宫女中一个平时较伶俐的,就接口说道:“刚刚我们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从这里,一下子飘过去,披头散发的,吓死人了。那树丛中,好像也有东西呢。”

    其余的人就七嘴八舌的补充着,无非是看到的那个女人的影子如何如何的恐怖。

    皇后听了,就气得叫停了她们:“都该打,这里是什么地方,就让你们这样的瞎说,哪里有什么鬼怪的,要是再有人邪说,就该罚。青芍,你怎么也跟着她们胡闹,要是查出哪个人搞怪,狠狠地打她一顿。”

    听得皇后如此说,那些宫女再也不敢说下去,都闭了嘴。

    皇后冷哼了声,带着几个妃子重回到殿内,还不及走近暖炕,那之前的程贵人就惊叫了一声。

    皇后被她吓了一跳,口中说道:“你这是做什么?”

    程贵人回过头来,颤着手指着那牌桌子上,口中打着颤,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看过去,却见一件淡黄色衣裙展开,铺在那牌桌之上。

    众人都惊恐莫名,她们刚刚全站在殿门前,殿内一人没有,前会不过片刻功夫,是谁把这件衣服铺到那里,而程贵人更是吓得不清,口中说着:“那衣服,那衣服……不是那刘楚儿穿过的?”

    皇后看过去,也有些惊讶,她把程贵人抖着的手按住,狠狠地说:“什么人,是谁做的?”她转过头去,向着殿内四处的看,却是静静的,与平时无异。

    永春宫中的丽贵妃刚刚睡下,就听到婉儿“咦!”了一声,原是殿门被风吹了开。

    听到婉儿走出去,关门的声音,丽贵妃也并注意。

    过了片刻也不见她回来,丽贵妃就喊了她,也不见她应,丽贵妃有些诧异,就起身披了外套,走出内殿,见外殿的门,还在开着,却不见婉儿。

    丽贵妃走过去,关上了门,刚回过头,却见内殿的门上悬着一件衣服。

    丽贵妃吓了一跳,走过去,刚到跟前,那衣服却正掉了下来,落在她身前。

    淡黄色,上面布满了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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