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港台言情 > 痞子睡上门
    齐藤惠子水亮亮的大眼对她眨了眨,有点让人难以消受,她那种彷佛天塌下来了似的惊异语气又再次出现:“骗人!”她极慢地转向赫连绣,“绣,你这样暴殄天物,不怕天打雷劈啊?”

    “惠子,你又乱用成语。.”扫了眼唐素,赫连绣凑过去,极其自然地揽住齐藤惠子的腰,两人边走边聊了起来。

    “我才没乱用成语!是你那个司机也太……”

    唐素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有两人或高或低的笑声传得远远,还能分辨。

    用餐时,每个人面前都多了一份空运来的神户牛肉,那是齐藤惠子的特别招待;这天上掉下来的好处,是赫连绣带来的,他一下就成了餐桌上的红人。

    唐素静静吃完自己那份食物,默默喝完隔壁记不清脸的人倒给她的酒,然后悄悄地离席。

    那种集体欢庆的气氛,无论如何她都适应不了;就像初到城里上高中那年,面对满街的车子和行色匆匆的人一样,这么多年来,她始终无法适应繁华的场所,更别提还要她加入了。

    临离开前,她下意识地朝赫连绣所坐的位置看了一眼,他正在被几个喝得醉茫茫的人拉着跳舞。

    唐素没回房间,而是顺着走廊出去了室外,她两手自然在身前交握,望着天上那轮姣好的满月,深吸了口气,却也很像在叹气。

    “欸,司机先生?”

    转头,唐素也同样意外,在她身后被屋墙阴影挡住的秋千上,齐藤惠子正睁着大眼望着她。

    见自己没认错人,齐藤惠子灵活优雅地从秋千上下来,迈着小步移动到她身前,微仰着头,对她展开一笑,“司机先生,真的是你啊?看来我们今天真是有缘!”

    “齐藤惠子,我叫唐素。”

    “哦,唐先生!”齐藤惠子很热络,“你叫我惠子就好了,你们现在不是应该在用餐吗?怎么会到这里来,是不是饭菜不合你的胃口?”

    “哪里,多谢惠子小姐的招待,大家都很开心。.”

    “那没什么啦!倒是我要人把牛肉送到芸越的员工餐厅去,服务生却告诉我,这里没有芸越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你们是InNight的人啊!”齐藤惠子嘟了下嘴,“我还在想,绣那家伙终于抵挡不住压力,进芸越了;他没事跟着别家公司凑什么热闹啊?”

    这的确是个疑点,但这只能说赫连绣的兴趣;不过看起来,这位惠子小姐好像知道赫连绣的许多事……

    唐素幽幽地望着齐藤惠子,直到对方莫名其妙脸红自己也没有察觉;齐藤惠子抓了抓头发,缓解什么气氛似地又问她:“当绣的司机很辛苦吧?那个家伙嗜睡症那么严重,自己开车怕出意外,身边一向都会跟一个司机,伺候他可不容易啊!不过,真没想到如今的绣能适应得这么好,亏我还曾经很为他担心。”

    唐素沉着脸,但还是不习惯太夸张的反应;然而实际上,在捕捉到齐藤惠子闲聊般的话中重点时,她的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

    嗜睡症?所以……他不是单纯比较懒而已,而是会不自觉地陷入睡眠;他说他不会开车。其实是想开也不行吧?听齐藤惠子的语气,这点似乎是认识赫连绣的人都拥有的共识,而身为“司机”的唐素,更是早该知道这点才对。

    可是其实……赫连绣什么都没对她讲过,也就是说,他不打算让她知道!

    唐素犹豫着,是不是该阻止齐藤惠子,以免她说出更多理所应当、但实际上自己并不知晓的、关于赫连绣的事?

    “他调理得很好,除了外出之外,日常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然而,唐素却只是顺着齐藤惠子的话回答,好像自己也是明白那“共识”的一份子。

    “那只是现在啦!我可是曾经认真地替他惋惜过,以为他的人生就要毁在这怪毛病上了呢!”齐藤惠子发着牢骚,然而唐素听着这些牢骚的眼神是那样认真、那样专注、那样的温柔,像是……在无声地鼓励她。

    齐藤惠子抚上自己的心脏,深吸口气,被帅哥这样盯着看,谁受得了?赫连绣一定是嫉妒他,才会叫他当司机吧?

    不忍心让帅哥失望,话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被带了出来。

    于是,唐素听到了一个有关嗜睡症少年的故事,应该说,那时的他连个少年都还不算。

    那时的赫连绣才七岁。

    七岁的赫连绣是个嚣张的小霸王,而且没有不霸道的理由,他嘴里含着金汤匙、在班上成绩又最好、有着张童星的脸,从老师到校长都对他关爱有加。

    老师的偏袒,自然会引来同学的排挤,尤其是男同学;七岁的孝已有了团体意识,也用最直接的行动,表达对一个人的讨厌,但他们对赫连绣毫无办法,他金刚护体之身,让他们抓不到他的弱点,只能任他嚣张。

    直到有一天,赫连绣在课堂上竟然明目张胆地打起了瞌睡,这瞌睡还越来越严重,发展到老师想装看不到都不行,赫连绣难得被指责;那些平时就对他积怨已久的孝子,用最直接也是最伤人的话嘲笑他,总算是逮到了他很逊的地方。

    赫连绣的反应是,举着椅子和小朋友们干架,弄到全身挂彩。

    以他那小小的、却从未受到过挫折的自尊,不会允许打瞌睡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可从那之后无论他怎样的认真,还是会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乡,几乎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去了医院检查后,他被诊断为嗜睡症,是一种要不了命、但也无药可解的病。

    孝子不懂什么叫“嗜睡”,可他们知道这嚣张的孝变成一个懒鬼,他们越发地针对他这个弱点攻击,甚至在他睡着时,拿油性笔在他的脸上画乌龟;赫连绣每天身上带着乌龟和一些找人干架的伤回家,他不再无所不能、高高在上,尤其当他发现自己对那些人的嘲笑毫无还嘴的余地时。

    他对随时都会睡着的自己感到了恐惧,在他睡着时,谁都可以欺负他,而明明是他自己的身体,他却无法控制,他无法理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种脱轨感。

    小三那年开始,赫连绣去学校的日子越来越少;到了四年级,赫连绣在班上消失了,只是到了重要考试的日子他才会到,而且每次都是全年级第一;要不是因为这样,他恐怕连小学都毕不了业。

    从前找他麻烦的小鬼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不对的;孝子间的仇恨,根本连三天都坚持不到;赫连绣难得来学校的日子,大家对他更多的,是好奇,可是他对所有人的响应,就只有冷漠。

    一种深深的隔离、排斥,是将自己隔离在人群之外;被嘲笑时不再动气、被挑衅时不再生怒、被人好奇地追问时也不予理睬,见到他时永远都只是他一人;填完试卷就离开,出了校门就上自家的车,赫连绣变成了学校中出现率最低,但却最风云的人物。

    赫连绣小的时候霸道,但很有正义感;嚣张跋扈,可是让人又恨又爱,当他成了别人眼中一个难以捉摸的怪人时,他都还没有长大。

    那就是齐藤惠子认为,这个孝已经被毁掉的时候;可是时间一转,当升上国中时,赫连绣又变了一个人。

    他每天都到校上课,几乎每节课都要睡上十几分钟,而且大大方方地睡;老师知道他的病,同学也知道他的病,当人们对此抱以好奇时,他嘻皮笑脸地蒙混过去,当别人提起他在小学的传闻时,他巧妙地应付过去。

    一下子,赫连绣身边又围满了朋友,他成了非常受欢迎的人,一个完全公开自己的人;他戏弄那些向他挑衅或欺负他朋友的人,为此,甚至倚着自己家的背景仗势欺人,还欺得理直气壮,直到活活把那些敢挑衅他的人气到吐血,才肯罢手。

    他享受与人为敌的乐趣,享受结交朋友的乐趣,一天到晚都是笑嘻嘻的,除了偶尔睡着,其他时间都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好像世界一下变得满是乐趣,在主动去追寻、享受那些乐趣的日子里,赫连绣就变成了现在的赫连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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