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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为何一想到大叔讨厌她,心会这么沉、这么重?

    靳炜烈明白这是个与她划清界线的机会,纵使他讨厌的是“医生”而非她本人,但为了不让彼此都不愉快,也该趁机切断两人的交集,可是望着她低头垂眼的无辜受伤模样,他就觉得胸中一片难以言喻的心疼,这要他如何狠下心说讨厌她来伤她?

    “我——”

    他一出声,倪语霏轻搁在腿上的双手便紧紧捏握,大叔要说讨厌她了。.

    将她细微的紧张小动作纳入眼底,靳炜烈无声叹息,靠向椅背,低低说道:“我并不讨厌你。”

    啊?她迅速转过头,唯恐是自己听错的问:“大叔说什么?”

    是“不讨厌”吗?

    “你是有点罗唆烦人,但还不至于让人讨厌,我会叫你别再来找我,是因为……我习惯一个人独来独往,不过算了,反正清静的生活被打扰,也只有我养伤的这阵子而已。”

    “也就是说我可以再来打扰你,大叔不会赶人?”张着大眼,她求证的问。

    “嗯。”既然无法违背心意说出讨厌她,就允许她出现在身边吧,再说,他已经叮嘱过她别再触及禁忌话题,这样他必须留在台北的这几天,应该不会再有情绪失控的情形发生了吧。

    沉重的心情不见了,她释怀而笑。“对嘛,一个人独来独往搞孤僻多不健康,大叔终于开窍了。”

    他搞孤僻?眉梢隐隐抽挑,靳炜烈转头想骂人,可望见她甜美的笑靥,骂人的话全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尽管这女人有气死人的本事,但他得承认,她笑起来美极了。

    “大叔出来很久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心情一放松才想到这个重要问题,她立刻发动引擎。

    “我要去开我的车回来,麻烦你载我到我停车的地方。”

    昨天他回车上拿了皮夹和手机,本来打算直接取车,结果她坚持载他回家,他的车子是仍停在他出事地点附近的路边,为防失窃,还是尽早开回来。

    “你的脚受伤不适合开车,钥匙给我,我等会儿帮你开回来。.”

    “箱型车对你而言太大了,不熟练驾驶会很危险,以我的技术,单脚也可以开,我——”

    “不行!”她很大胆的拒绝。“要是放心让你开,昨晚我就不会坚持送你回去,我开箱型车的技术绝对比你想像的好,不然,万一真把你的车撞坏,我赔你就是了。”

    “倪语霏,你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他担心的是她的安危,哪是车子,她是给他扯到哪里去?

    “我哪有存心惹你生气?好嘛,那我们叫计程车到你停车的地方,然后由我开你的车,你则在旁边监督和指导。大叔,这已经是最折衷的方法,你别再反对,否则我会以为你其实很讨厌我喔!我这就先把车开到你住处,再打电话叫计程车。”

    看着自顾自说了一长串后便擅自拍板定案,将车开往他住处的女人,靳炜烈大胡子底下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着。

    他如果再反对,她会以为他其实很讨厌她?他这下岂不是被自己的不忍心砸了脚?他要不要狠下心反对看看,扳回一城?

    第3章(1)

    刚入夜,靳炜烈到书局买了几本书,回程经过朋友的PuB,见里头已亮起灯,便顺道做个拜访。

    “老板,打扰了。”轻推开挂着“一小时后营业”牌子的店门,他对着在吧台忙碌的男子喊。

    “抱歉,PuB还没……炜烈?”在吧台做营业前准备的老板顾厚谦抬头发现是他,一脸惊讶。“你刚到台北?等等,你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拿拐杖?”

    他急忙迎向他,赫然瞥见好友被头发覆盖住的额头贴着纱布。

    “我出了车祸,额头缝了几针,左踝骨判伤,休息几天,伤势已经好很多。”

    明白好友的关心,靳炜烈在顾厚谦指向他额头的伤时,主动告诉他伤势。

    “有伤在身就该在台中好好养伤,怎么又跑来台北?”顾厚谦扶着他坐到吧台前的高脚椅。

    闲云酒庄的通路遍及全台各大饭店、企业与夜店,炜烈除了偶尔会亲自送他们紫影PuB订的酒过来,其他业务全交由专人负责,是什么事重要到让他得带伤来台北?

    “我没回台中。”

    “你是说,那天你送酒过来就没回去?也就是……你是在那天要回台中前出车祸的?”

    靳炜烈点点头,态度十派的云淡风轻。

    顾厚谦忍不住有意见。“拜托,你出车祸那天就该通知我和厚诤去照顾你,居然到今天才说。”

    “我是凑巧经过这里才拐进来的。”他淡定如常的回话。

    言下之意就是他若未凑巧经过,不会进来,他和弟弟也不会知道他出车祸,所以他可以省省他的有意见?唉,“我知道你是怕老爹担心,暂时没回台中,但你大可不必顾忌会麻烦我和厚诤而隐瞒你出车祸的事,我们是朋友啊。有困难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你的论调和她还真像。”

    “他?谁?”

    除了倪语霏还有谁?认识第一天就要他把她当朋友,这几天也常出现,为他换额上纱布、检查脚踝伤势,问他有无其他事需要帮忙。

    不对,问题是,他为何会在这时候想起她?

    轻摇头甩去清晰浮现在脑海的那张绝美丽颜,靳炜烈淡然道:“没什么,你和厚诤要照顾店里的生意已经很忙了,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伤惊动你们。对了,厚诤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晚点才会过来店里,要来杯调酒吗?”明了他在不爱麻烦人这点有所坚持,顾厚谦没再与他争论他的见外,随他转移话题,进入吧台内。

    “给我一杯咖啡。”

    “你还是老样子。”这个酿酒达人除了必要的品酒,平时滴酒不沾,知道他这个习惯,他遂在店里准备咖啡,好招待这个偶尔北上的好友。

    不过说到老样子……

    “你的头发该剪短点,胡子也该剃一剃了,再这么不修边幅下去,你会被当成大叔的。”他们刚认识时,炜烈就有蓄胡子,但没这么长,结果后来他连头发也久久才理一次,虽然他本人完全不以为意,他倒是替他担心会被当成落拓的中年大叔。

    “已经当了。”

    “有人喊你大叔?”

    “嗯。”

    “三十几岁就被喊大叔,你不生气?”顾厚谦边煮咖啡边笑问,就算炜烈不说话时浑身透着事不关己的冷漠气息,可年龄这种东西,这年头恐怕连男人也很在意,怎么被喊老了,他的反应如此淡若?

    “对她生气没有用。”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张熟悉的美丽娇颜,靳炜烈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里嵌着几许没辙的纵容。

    他出车祸那晚从昏迷中醒来,得知自己在医院并被要求住院时,他的脾气就被逼上顶点,可倪语霏根本不怕,否则怎会答应当他的特别看护?

    前两天她问他联络电话,他故意不告诉她,结果她不怕被他骂的拿过他的手机拨她的电话,留下他的手机号码,接着又迳自在他手机里输入她的姓名与电话,说这样有事要联络比较方便。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是因为她是他的克星,注定要在他受伤期间被她干涉生活?还是被她叫大叔叫久了,自己多出大叔的软心肠,才总在最后关头不忍心而对她让步?

    听他又提起“他”,顾厚谦正好奇想问对方是谁,突然一串音乐铃声响起,就见好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望着来电显示几秒后才接听。

    “找我有事?”靳炜烈低低的问,才想着她可能是他的克星,她就打电话来,看来她是他克星的机车大概有八成吧。

    “我买了好吃的卤味,正要到大叔那儿,先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稳住听到他醇厚嗓音的怦然心跳,倪语霏力持镇定的回答。

    为了避免她突然出现惹他不高兴,最近她要去探望他,通常都会先通知他。

    只是有个秘密,她没让他知道——这几天每多见他一回,她心里莫名的悸动就多一分,没事会想着他,与他讲电话时也会心跳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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