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穿越言情 > 凤楼娇
    出了禅堂,湘绮的心中反有种大获全胜的得意,都不曾想自己竟然如此的犀利,如此的孤注一掷。.她努力呼吸着佛堂外清新的空气,连原本沉重的心思都轻了许多。她不知道此言成功了多少,却总有了敲山震虎的效果。

    天齐庙前上车回宫时,她忽然记起一事,随口问护军:“你们日日守候在此,可知卓大人多久来一次?”

    她忽然记起兴平对她抱怨说,卓柯近来日日去刑部审案,夜不归宿,忙得不可开交。

    护军应着:“卓大人近日都在这里,得暇就来别院。”

    湘绮好奇,心想卓柯日日来别院为什么?他定然是不信这些个佛理的,莫不是有记挂的人?

    “卓大人礼佛?”她问,护军摇头不置可否。

    一位年长的护军说:“我们驸马爷大人这些日操劳的头疼,想在佛堂听诵经声,消乏去病。”

    湘绮长长的“哦”了一声,不去多问离去。

    回宫时,兴平长公主早已等候她多时,牵住她的手说笑个不停,一会儿给她看乳娘缝制的婴儿百毒肚兜,一会儿同她比腹中的孩儿谁的个头儿大。

    湘绮想起佛堂重兵把守一事,忍不住问:“驸马爷近来可好?”

    “他嘛,日日不见踪影的。姐姐的话可说对了,这男人都是亲名利多与女人的。自从母后为他周旋去了刑部提了侍郎,他可说如鱼得水了,仿佛不日夜操劳就难以报四哥和母后的知遇之恩呢。妹妹自然不便拦阻他,总不想他在府里游手好闲的好。他归来时,总给我讲些判案遇到的惊奇事儿。什么无头死尸诈尸呀,什么鸟害人命呀,虽然有趣,可是吓人,吓得我总钻去他怀里惊叫,他却坏笑。”

    湘绮抚弄兴平有些水肿的小手,心里却有些狐疑,卓柯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日日跑去天齐庙去守护出家为尼的废后……心里暗骂自己发疯,勒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卓侯府内侯爷书房外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入内。

    仆人隔了高墙只听到侯爷发怒狂啸声,但听不清言语。三三两两还嘀咕着:“侯爷这又是在责打二公子了。”

    “嗯,当人家儿子可是容易的?这侯府的公子就更是难为了。”

    “驸马爷,风光无限,若不辖制一二,这老子的威风岂不是没了?”

    一阵说笑,司空见惯一般。卓柯在侯府挨打是常有的事,哪里比得上卓梓金贵。

    “孽障!你这是玩火自焚!”卓侯爷勃然大怒一掌挥去,重重打在卓柯面颊上,一声脆响,卓柯立足不稳跌倒在地,恰牙碰在紫檀木杌上,一口血渗出。

    他爬起身,笑了说:“有何不可?儿子凭本领得到皇太后娘娘赏识,得以青云直上,光耀门楣……”

    话未说完,卓侯爷又一掌抽向卓柯的面颊,大骂:“这是自甘堕落做面首,丢尽祖宗的脸!”卓柯却一把迎住那腕子握住,敛住笑恶狠狠一字一顿道:“这不还都是拜爹爹所赐?卓柯为侯府奔波十余年,到头来世袭的爵位反要给对府里毫无建树的大哥,为什么?你不给我留后路,总不该误我自己去寻路。”

    手一松,挣扎的卓侯爷嘚嘚几步倒退立足不稳,撞倒木杌跌坐在地,因是年迈身子毕竟不及壮年,在地上喘息粗气,直了卓柯大骂:“反了,反了!”

    卓柯怒视他,悄然一笑,对了门外闻讯赶来的家丁吩咐:“请家法来!去!”

    夫人闻讯奔来,从侯爷的藤鞭下抢下二公子卓柯,卓柯扎在母亲怀里周身颤抖,惊慌的哭喊:“娘,娘救我。”

    满脸的泪,头藏去母亲怀里呜呜的哭泣,只露出一段腰身伤痕累累。那疼痛令他顾不得羞,扎在母亲怀里,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娘,救救柯儿!爹要把我做太监!”卓柯哭着,满心委屈。

    “免得他贻害家门!”卓侯爷跺脚骂。

    卓夫人自当老爷说的是气话,却为此震惊,哪里有做父亲的要儿子斩断根苗不能延续香火的?她看看儿子身上那惨不忍睹的伤,责备地望了侯爷一眼:“老爷,如何这么打柯儿?”随即是啜泣,母子两人抱头痛哭。

    魏太后几日不见卓柯,却忽然记起执事太监通禀过,卓柯告假在府里卧病,偶感伤寒。起先魏太后想,不过是小恙,有个一日还不见大好了?只是越想见他,却越无缘一见,夜里睡时恍惚间伸手去搭身旁白玉般冰凉宽实的臂,却搭个空。侧头翻身去卧睡,枕间都似留有他的余味,那种淡淡的暖暖的气息,诱人的肉味,或是男儿阳气。

    心中痒痒的难耐,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如贪吃上一种甘露,日久天长竟然迷恋上他,缺他便寝食难安了。如此又熬过一夜,见湘绮来玉清宫寝殿晨昏定省,就吩咐她在一旁伺候笔墨。

    魏太后不时提笔对了画卷呆滞眼神,似有心事,不久忽然悄然而笑,笑得甜蜜,又兀自摇摇头,猛然余光意识到湘绮的存在,忽的沉了脸板做一本正经的模样,反是无语了。

    湘绮小心谨慎在一旁伺候着,一刻也不敢疏忽,以免太后猛然发难,心想魏太后是不是有话要问她。

    “听平儿说,昔日你在驸马爷府里,同驸马爷熟识得很?”魏太后忽然问,从未问过如此家私的话题,何况在玉清宫。

    “回母后娘娘,臣妾昔日在侯府为官奴时,伺候过老太太,并不曾伺候过驸马爷。”湘绮谨慎的答,卓柯,如今他是个有话题的人物,湘绮丝毫不敢大意,生怕一句说错被寻得把柄。

    眼见皇后辍了笔,抬头望她,上下打量了说:“怡妃娘娘可依旧是年少如豆蔻梢头的年纪,一抹胭脂上双颊,娇俏可爱。”

    湘绮忙屈膝服一礼说:“臣妾惭愧,臣妾若有娘娘昔日入宫前的半分就知足了。听宫里的春妈妈说,皇后初入宫时,先皇都惊为天人的。”

    魏太后打量她,目光赞许中含了笑道:“人长大,都是要有年老色衰的这天,好不好难去评议,只是孤家再寻不到昔日入宫时那清纯言语毫不遮掩的谭湘绮了,难怪人说,孩儿童的眼眸发清,及至我这年纪,眼眸就发黄了,青春易逝呀。”

    湘绮对魏太后满是戒备,忽然听她推心置腹的几句感慨,心里也不由一动。若不是两军对垒,她还真是欣赏佩服魏太后的才干,一个女人,孤身在宫内打拼,数次起死回生,惊涛骇浪中保全自身还爬到权力巅峰,当属不易。两人若不是在这你死我活的宫中,怕当真该惺惺相惜呢。都是女中豪杰,胜过多少须眉的巾帼英雄。

    魏太后挽了发对了身旁七尺长的铜镜揉弄眼角的鱼尾纹。她发现一根白发,小心翼翼地将它扯了下来,放在手中轻叹口气,随即弃在地下。她对着铜镜细细打量自己的容颜,用手指抚摸着肌肤,却终展不开那岁月带来的皱纹。只一个动作让湘绮看得心头一酸,太后在这宫中沉浮了几十年,却终究屹立不倒,不知需要怎样的智慧胆识。而自己若到了太后的年纪,又该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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