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家里三顿桌上都有鱼,其他人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就林芸希还是一如既往的吃的津津有味,虽然都是一样是鱼,但是林芸希就觉得现在吃比前世要香的多,也不知道是她味觉上的事还是这水里养的鱼确实是好吃。

    难得看见他媳妇这么喜欢吃一个东西,再回来的时候方岁寒拉回来一个足有普通水缸三个大的缸,然后又从方宜春那讨了不少的鱼放在缸里养,现在天气凉了便把刚放到耳房里,大费周章的就是想让她吃个新鲜,林芸希虽然口上说这实在是折腾了,不过心里却是高兴的。

    秋雨一场接一场,天气也越来越冷,一到这个时候林芸希就特别不愿意出门,前一阵去了张家一趟,从那拿了几本书回来,现在除了吃饭便窝在床上看书,外面是滴答滴答的雨声,屋里是燃着淡香的一片静谧,时光好像又回到了她上学的时候,每个假日一个人在寝室里就这样度过,不过现在和那个时候的心情可是完全不同的,现在她有能与她白头偕老的人有时时刻刻牵绊她的孩子还有那么多亲情和友情的羁绊。

    这几日方岁寒比较忙,朝廷为筑堤给了他们几万的人,但是可没有给这几万人的口粮,这笔账自然是要算到他们幽州府的头上,不过幽州府是出了名的穷,搜刮一空才顶了小半个月的用度,比一开始算计的二十天还要少好几天,这几天幽州府大大小小碰到一起都不由得哭丧着脸,天天议事也顶不了什么用,光靠嘴皮子可磨不出粮食和银子来,没有这两样东西这几万人要怎么干活?这堤坝完不成幽州的隐患就还存在着,指不定明年后年又发洪水,到时候又是一称劫。

    要说方岁寒只有个巡查的命令在身没需要参与这些,因为从一开始就跟着这事所以也一起过来商讨,这堤坝一天建不好他就一天放心不下。银子不能摊派在百姓的头上,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只能是“抓大头”,就是找那些走水路的商行或者大的漕运头目,以减少日后的码头税来引他们先掏银子,当然能减免的年限跟交的银子是息息相关的,虽然这事听着不妥当但也是眼下唯一可行的了,方岁寒十分不看好这个办法,但是他也想不到还有其他来银子的方法,所以便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他们开始准备向下面通知准备办个宴席把有头有脸的商行都请过来。

    做生意的人都是善于虚与委蛇的人,方岁寒并不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本来准备看看情况就离开的,没想到一眼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上来的一个身形欣长的人上楼便再也转不开眼睛。

    只看了一眼,方岁寒便觉得自己好像是溺了水一般,呼吸粗重的简直吓人,眼睛却死死的盯着那人带着笑的脸上,他不敢眨,生怕眨了梦就会醒了。

    多少年了,这张脸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残留的只是一腔的痛彻心扉,他还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在梦里再看到这个人,没想到这人却突然鲜活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方岁寒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伤疤,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还牢牢的记在他的脑子里,他亲眼看着这人替他挡了一刀栽倒了水里……

    “舅舅……”方岁寒嘴唇微动,几不可闻的吐出两个字,声音异常的清晰。

    上来的人也是警觉的,被方岁寒盯着看的时候就有所察觉,只是瞧着他一身的官服并没有有所动作,听着方岁寒喊了出来便愣怔了一下,他身后的人一帮子人也觉得方岁寒直勾勾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低声道:“老大,怎么了?”

    男人挑了挑眉没有回话,看着方岁寒的眉眼心里也非常的惊讶,这人虽然是破了相的,但是眉目间跟他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看这人的官阶,自己这么想是不是会被人看成是高攀了?

    “方大人,水当家的,你们认识啊?这可真是太巧了,来、来,进屋一起一边喝酒一边叙旧……”

    方岁寒神情恍惚的别人推了进了屋,坐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他官阶在这里是最大的,坐在了主位上,而那个叫做水老大的男人坐在他右手的边上,看着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应该也不是个一般人。

    因为知道因为聚在这里是有事要商讨的,所以大家喝酒的时候也只是意思意思,喝多了还怎么谈事,方岁寒垂着眼睛看着杯子里的酒,眼睛的余光却是一定扫着那个被人叫做水三爷的人,捏着杯子的手指力量越来越重,瓷杯子不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方岁寒却浑然不觉,不管怎么看这人也是从小把他带到他的亲生舅舅,那眉毛那眼睛那鼻子什么都没有变,这是为什么?

    难道舅舅并没有死?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方岁寒觉得心头一滞,他曾经无数次这么肖想过,但是却没法骗到自己,当年舅舅被一刀插进胸膛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跌到河里,得救的可能性简直是微乎其微……

    但是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完全肯定这人就是他的舅舅,为什么他好像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虽然面上沉静,不过方岁寒心里却如同是巨浪翻滚,时时刻刻都没有个安宁。

    “喂,你发现没,那个官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一直在盯着咱们老大看,怎么回事?不会是……”跟着水三爷一起过来的两个男人在远处等候着,跟那些站的笔直或者围在主子身边的侍卫和下人相比,俩人悠闲的简直就是像是在自己的家一般,没骨头似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的往觥筹交错的桌上看一眼,百无聊赖间,光头小声的嘀咕道。

    “你闭嘴也没有人把你当哑巴!”瘦高的那人把桌上一块点心塞到光头的嘴里,就势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警告道:“程刚,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在这你也敢乱说一气,惹一身麻烦是小事小心掉了脑袋还连累三爷。”

    被叫做程刚的男人自知失言便不再多说,不过安静了一会又压低声音道:“达哥,我看那人有古怪,刚才他在外面看三爷那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你要不去倒茶,顺便提醒下三爷,小心着了道……”

    徐达之转着手里白玉的酒杯,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你以为只有你长着眼睛?你这榆木疙瘩都发现了三爷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把声音又压低了几分,“你以为这是土匪窝子呢?那位可是统领过五万镇边士兵的将军,一双眼睛毒着呢,你要是露出什么马脚被抓着,哼哼……”

    大块头程刚缩缩头,不再说话。

    听他们寒暄,方岁寒便知道了水三爷的身份,漕帮的帮主,这个倒是让他颇为吃惊,因为漕帮向来是介于正经的商行和一般拉帮结派的混混团体之间,向来对官服避而远之,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有兴趣过来了。

    方岁寒并没有指望自己的注视能避人耳目,水三爷期间也不避讳的冲他点头拱手,方岁寒企图从他的眼中找出一些东西,但是失败了,那人真真是把他当做是陌生人对待的,方岁寒心里犹如被油煮过一般的煎熬,最后将杯子放到了桌上,一拉椅子站了起来,一步便跨到了水三爷的身边。

    他的动作很突然,把正在喝酒的人给弄愣住了,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站起身来行礼道:“方大人,久闻方大人少年英雄盖世,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舅……你不记得我了?”还是忍住了呼之既出的称谓,方岁寒打断了他的话,如炬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一丝丝的颤抖,右手伸出来虚虚的点着男人胸口的位置,“你的伤已经完全好了吗?你落水以后是被人救了吗?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找我们?”

    水三爷的脸瞬间就变了,不过很快又恢复了自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速度之快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方岁寒自然把这一切都收在眼底,他心里此时也怕的紧,生怕这人张嘴便说出让他的心一下子跌落在地上的话。

    “人多嘴杂,等稍后移步他处再叙。”男人突然快速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替方岁寒斟了一杯酒,端起他的两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然后一饮而尽。

    谁都没有看见他喝完以后被宽大的袖子遮挡着的手微微的抖着,原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的头又有些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听了这话,方岁寒也一口饮尽酒,然后便返回到了座位上,他着急,但是已经等了这么多年,虽然还有很多谜团,但是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就不可能再会像上次那样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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