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希,说这些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二嫂那么着急分家就是怕家里给我大哥续弦再花钱,我寒心的是我二哥知道她的心思还不拦着,好好的一个家……”生怕眼泪掉下来,伍蝶的话戛然而止,悲伤的语气暴露了她心里的难过和无力,都是骨肉至亲,闹到这种程度怎么能不感觉到痛心。

    林芸希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温声道:“你别多想,事情没你想的那么遭,伍大叔的腿养好了就没事了,你大哥全手全脚的只要肯下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大叔和大婶都年纪大了,心里受了太多的事,要是看到你这样肯定更难受,你得擦干眼泪照顾他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一点都没有错,林芸希自己遭过这事身有体会,虽然她不怎么出门但从方二婶嘴里也没少听村里的事,一般来说成亲之前家里就算有事也被老的压着,等到各自娶了亲,有了娃心思就偏向小家,但凡当老的手稍微歪一歪事就出来了,时间长了都起了分家的心思,当老的被闹的心烦也就松了口,基本上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分的家,很少有不红脸的,而伍蝶家情况就特殊点,两个老的和她大哥都太老实,结果被一个刚进门的媳妇牵着走,最后还闹成这样。

    到了柳家村,马车一进村子就受到了村里人的围观,伍蝶就不再说什么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倒苦水的人,这阵子真是憋的快要炸了,跟林芸希说了说心里好受了些,但是顾及自己家的脸面,这些事怎么也不能被别人听去。

    走了没多久,在伍蝶的指点下,马车听了下来,林芸希和伍蝶下车后把孙老大夫扶出来,然后三个人一同进了院子。

    推开门就听到屋里有人哭,伍蝶脸一下子变了,顾不上身后的林芸希还有老大夫,跑着去了西屋,跟在后面的俩人的步子也加快了。

    掀开帘子,林芸希看着伍蝶正抱着个头发已经半花白的伍大娘,床上躺着的伍大爷脸色蜡黄,比林芸希印象中要老了十多岁,脸上的汗都顺着皱纹流到脖子里,不过他好像没有知觉似的,空洞的目光望着房顶。

    不用任何人说,老大夫立刻放下药箱就给病人看腿,林芸希本来还想看看伤势,老大夫一掀开伍大爷下半身盖着的薄被看到那血肉模糊的一幕就脸色煞白的转了过去,心突突的跳个不停,不是她矫情,换做谁看到那样伤口都没法能保持冷静。

    “伤的这么重?”饶是孙老大夫也皱了皱眉头,不但骨头断了一大块这旁边的皮肉伤口也很深,这上面只是简单的用止血的草药弄了一下,就这么硬挺了一天?

    “芸希丫头,这伤太重,我拿过来的药不够,你还得差人去县城里买一趟。”老大夫对着林芸希说道。

    “您说,我记下来,然后让王二哥去。”林芸希立刻应道,王平就是刚才赶车过来的那个,他跟自己去县城卖过几次枸杞,县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他都知道在哪里。

    老大夫也不废话,掰着手指头头一边想一边说,他药箱里有写房子的纸笔,林芸希自己拿出来便开始写,写完了便拿到外面给了王平,王平不敢耽搁,驾车赶紧往县城里赶。

    林芸希再进去的时候伍蝶已经把她娘给哄好了,估计伍蝶已经跟她说了林芸希会帮忙的事情,见着林芸希就要下跪,林芸希赶紧把人给牢牢的抓住,开玩笑,她还不想折寿。

    “婶子,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我和伍蝶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您要再这样我可不敢在这呆了。”说着,林芸希和伍蝶站在左右两边挽着老太太坐下,本来担心老太太看处理伤口怕她会不适应,不过老太太却非要留下来,林芸希也只得留在这屋。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老太太的眼泪又有要下来的趋势,伍蝶又是一顿劝。

    “您这话可严重了,我这不还一直惦记着您和我伍大叔从前对我的好嘛,我小时候可没少吃您做的野菜饼子,到现在我还记着那个味呢。”林芸希也劝道。

    “你那么小的时候的事还记着呐,哎,可真是……”林芸希说的认真,老太太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老童生对山上和家里的活一窍不通,林芸希她娘没了以后哥俩没少受罪,伍家老太太瞧着她们可怜时不时接济一顿,野菜饼子就是把野菜和到粗粮里烙一烙,又难吃又没有什么油水,可真是不值几个钱,跟现在看大夫花的银子简直没法比,老太太心里明白,但是老头子的腿得治,否则就得活活的疼死。

    “我大哥呢?”伍蝶瞧着她娘的情绪稍微的安稳了些,这才发现她大哥不在家。

    “你大哥出去借钱了,一大早就出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看来是没借到。”老太太说完赶紧让伍蝶去找大儿子,昨个大儿子跑到县城想要用卖身为奴的钱给老头子治病,为了这个老头子直接就急晕过去了,别借不来钱再出了什么事。

    那事伍蝶也是心有余悸,她娘一说便拔腿就走,心里惴惴的,生怕她大哥再做出什么吓人的事来,她刚走到门外就碰上正准备进门的二哥伍强还有二嫂,伍蝶看都没看俩人一眼直接走了过去,天知道她多想揪着那个仗着有了身孕就在家里兴风作浪的女人左右开弓扇她一顿耳光,嫁过来就把她家弄的支离破碎的狐狸精只有她二哥那样没脑子的才当个宝似的,伍蝶心里想但是却只能忍住,她家事情已经够多了,现在得以她大哥和她爹的事情为重,反正已经分了家,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她就不信出了这事以后她爹和她大哥还能跟之前那样心软。

    “我接过那么多腿骨断的,还头一次遇到受伤以后这么老实的。”老大夫清理完伤口附近,对伤势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这才开口说道:“骨头断口整齐愈合的好的话应该不会影响走路,这伤就是看着吓人,你们也别哭天抢地的,老哥这运气算是不错的,要是碰到脑袋可就玄了。”

    林芸希点点头,她对孙老大夫的医术还是挺放心的,毕竟他做为一个随军大夫能从三十多年前的叛乱战争中活下来总是有些手段的。

    “真、真的吗?以后还能走路?”听到这话,打从受伤就一直沉默着的伍大爷终于有了反应,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孙老大夫,死寂的眼神有了波动。

    “当然。”孙老大夫的态度就很淡然了,一边洗手一边开口说道:“当然,你得听我的好好的治裁好的休养,我说,老哥,你也一把年纪了,体力不能跟年轻人比,就别逞强好胜了,你看看,现在不但你受罪还连累孩子得照顾你。”

    “唉,一言难尽啊……”提到这茬伍大叔神情就黯淡下来了,忍着腿那里钻心的疼,半天才开口问道:“我、我这腿……”

    “治病的钱你就不用操心了。”一看他那脸色孙大夫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呢,“你就躺着好好养好腿,有这么孝顺的儿子和丫头你还瞎操心啥,哎,可怜我这么大岁数一儿半女都没有。”

    老大夫虽然这么说,但是语气里一点凄凉都没有,林芸希听出来他是在宽慰伍大叔,笑着对伍大娘道:“您可听见了,大夫都说这伤只要好好养着以后还跟没事人一样,放心吧。”

    老太太虽然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主,但是对大夫的话还是相当相信的,当即便使劲点了点头,刚想要道谢看见进来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就变了脸,站起来就往外推人,“你们来做什么?不是说你爹为你大哥受了伤跟你们没有关系吗?不孝子,你们给我滚!”

    老太太一辈子没说过什么重话,更别提是对自己的儿子,不过因为这事是真真的被伤透了心,看着这俩人气的浑身发抖。

    “娘,您别生气,秀儿她不是这个意思……”伍强红着脸站着那没动,一脸的为难,“我俩来看看爹。”

    “滚!你是怕你爹没被你气死吧!”一想到大儿子为了老头子的病急的差点去当了奴才,再想想二媳妇那冷着脸和二儿子一直低着头的的样子,老太太抬手就给了伍强一巴掌,“滚,我俩就是死了也不用你俩看一眼!”

    情急之下,老太太的手劲就没收着,伍强头被打的一偏,一直没说话的陈秀儿就憋不住了,“娘,您这是撒的哪门子的气?阿强他怎么了?爹受伤以后他一直都挂心着,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人呢。”

    俩人进来以后林芸希就一直看挺着大肚子的陈秀儿,能把一个家折腾的鸡飞狗跳肯定不是个善茬,看着本尊确实也是一脸的刻薄样,眼细薄薄,眼神里无时不刻透着精明,只是不知道伍强到底是对她真的着了迷还是就势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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