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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舍拔高嗓音。“我叫汤舍。”眼睛瞪着莫霏。“我叫汤舍。”重复一次,绝对针对她。他莫名在意汉堡男在场的此刻,她称呼他汤大师。

    “我知道你叫汤舍。”莫霏美眸眯瞅,下巴微微抬高,右手捋捋颊畔发丝。

    海风吹袭,绑架浪涛的私语,配她这个表情很生动,宛如有一个计谋在脑中成形。汤舍恍地觉得她有几分像那个卖罂粟花给他的女老板,她们同样是瓜子脸,但莫霏的五官更为美艳——与其说她们像,更正确,应该是她像那个女老板卖给他的花。

    危险的罂粟花!

    汤舍一个冲动,把舒大迈拢抱的花劫回。这动作比抢册子更大,更夸张,似要找架打,挥倒了舒大迈的一根拐杖。

    舒大迈踉跄出个伤患样子,怕跌跤的反射举动使他收紧手臂,花束花篮还让他抱得牢紧,就盆栽回到汤舍手上。“汤爵,你这是干什么?”

    “测试你的活力灵敏度。”汤舍回答得一派自然。“显然,你脚受伤,手的反应也变笨拙了。”

    “你要告他吗?”莫霏捡起舒大迈的拐杖,美眸睐向汤舍。“欺负伤者是犯罪的行为——”

    “你要告我吗?”汤舍拿过拐杖,朝舒大迈推递,再把蓉的罂粟花盆栽塞给莫霏。“这些你拿回去种。你家有花园吧?没有我去帮你设计一座——”

    “我家有花园——”

    “那很好,这花一定要种在你家的花园。”他语气果断,很强势。“今天回家马上种下!”手受伤也得种,种鲜种活种出满园艳灿灿!认为他欺负伤者——欺负她,就去告,他不怕她告!

    犹若在法庭遇上对手,莫霏眼神亮了亮,须臾,将盆栽退回。“你的露台花园青绿多于花红,难道不想种一株罂粟吗?”

    汤舍冷眄着她和她手上的罂粟盆栽。“我没那么爱种花,我屋里有一钢琴玫瑰,你不是看见了吗?”

    “我来种。”舒大迈手一抬,抓住盆栽半边。

    “你最好有时间种。”汤舍不把盆栽交给舒大迈。“你以为蓝络的案子那么好做?有一丝偏差闪失,他们会告死你。”不妥协的手劲,冷声冷调命令:“放手——”

    “我觉得你在恐吓我。”舒大迈扯紧盆栽。“我很想告你,汤爵。”

    “尽管去。”汤舍嗤哼。“你能修好窗——”

    “关于这件事——”莫霏一出声,两个男人齐把视线朝向她。

    “你手受伤,要种这盆花,让我来帮你。”舒大迈对莫霏说着。

    汤舍趁他分心,将盆栽整个拿过手。

    “先别说种花的事。”莫霏看向汤舍。“关于窗墙,老师们的意思是由你来接手修缮。”

    汤舍定住,像是没听清楚莫霏说什么。

    “让汤爵来接,是正确的,他不会有犯冲的问题。”舒大迈发表看法。

    汤舍一明二白,单手扯起舒大迈胸前衣料,吼道:“我就跟你犯冲!我为什么又得帮你擦屁股!”

    “你说这话,我感觉很不好,我还没伤到要人帮忙擦屁股的程度,何况下身冲洗烘干功能齐全,用不着擦——”

    “你何不干脆去死!”汤舍也不管他受伤,重重推他一下才松手。

    舒大迈倒退了三步,拐杖往后撑抵,稳住身形,他拢好掉了一些花办和装饰的花束花篮,说:“终有一日,你也会需要我帮你——”

    “世界末日也不可能。”汤舍没让舒大迈把话说完,无情地转头离开。

    “汤大师——”莫霏在他背后叫唤着。“汤大师——-”

    汤舍头也不回。他非常,非常,非常厌恶被叫汤大师!

    “汤舍,汤舍——”

    但,就算女人改变对他的称呼,他一样不回头。他的女友出车祸受伤破相,他有什么好回头。

    “汤舍,你别走——”

    莫霏越叫,汤舍越是走快。他要回去守在受伤的女友身边,可当她跑来,追挡在前,他却是说:“我要回去种这朵罂粟花,你让开。”

    莫霏吃了风似地轻咳。“抱歉,可以请你等一下吗?”说起话来,气息未恢复平顺。

    汤舍皱拢眉头。“一刻也不能等,我要回去种花。”他盯着她,都已受伤绑吊悬带三角巾,还穿着高跟鞋跑得喘吁吁,她真不怕摔断另一只手!

    “好。”缓口气,莫霏让开身,调匀呼吸,徐慢地说:“等你种妥,我们再谈。”目光从他抱在胸怀的盆栽移回他脸上。

    汤舍拉下脸来。“我不会接那家伙摆烂的工作。”

    “等你种好这盆好再说。”莫霏重申,右手朝他的罂粟花盆栽摸覆着,像她今早在他的花园摸他的兔子那样。

    汤舍视线与她交对。依稀,他成兔子归,她摸着的,是他的胸腹,而不是他胸腹前的盆栽。

    一股暖热腾涌,汤舍已感到怀里开了花,开满了女性妩媚艳情的罂粟花。莫非,是苹果花屿空气里迷药成分所致之幻觉,他难以控制唇舌,低沉嗄哑的嗓音自喉咙滑出——

    “我要回去种下她。”

    莫霏颔首,红唇像花办扬绽一样弯起。“相信我,她可以使你的花园增添从未有过的绮丽风情。”

    绮丽风情,是吗?

    汤舍很想干脆地对莫霏说她就是她自己口中的绮丽风情,他眼前的一朵罂粟花。

    看着玄关黑钢琴音箱上的玫瑰花,汤舍进家门,随手把罂粟盆栽和玫瑰摆在一起。走离两步,踅回,双眼定望两种不一样的花。

    玫瑰有千朵,壮丽绚烂,浩大之美,却显得像陪衬,仿佛他刚摆上去罂粟花才是主体,是花中的王。

    汤舍觉得这盆栽摆在音箱上不妥,他拿下它,但他确实没那么爱种花,遑论种出满园花团锦簇,绮丽风情。他喜欢可以打坐翻滚,躺成大字的绿草地,真有兴致要赏花,他到帕帕维尔湖畔,那儿什么奇花都有,他正是在那儿的罂粟花丛捡到归的。

    思考了几番,汤舍又把盆栽摆回去,摆在千朵玫瑰中央,看它被娇艳玫瑰掩了形,掩了色,掩得蔫蔫无生气。

    “抱歉了,莫霏——”长指离开罂粟花盆栽,汤舍踢掉沾尘的室内鞋,赤脚往里间走。

    他没打算将盆栽移植到露台花园,只是不愿让那个脚缠石膏的舒大迈将它得到手。他得忘掉一路萦绕脑袋的绮丽风情,就让它在千朵玫瑰中被埋葬吧,虽然有点可怜......

    汤舍再瞅一眼音箱上的风景,玫瑰长茎牢牢密密箍围罂粟盆栽。他感到这是令人安心的画面,hallelujah回荡着。

    他出门前没关掉音响,老男人唱一整天,他的罪恶都被净化了。

    这天,这个休假天,他去过祈祷医院,如去教堂,他不关音响——-

    哈雷路亚,哈雷路亚,他打电话到花店订一千朵玫瑰花,他能忘掉绮丽风情。

    睡了一个梦无痕的觉,汤舍睁眼,脑袋空空,电话铃响充塞他耳朵,间或“哈雷路亚,哈雷路亚”,他双眸发直,宛若上了天堂。

    第一百响后,电讯系统跳入自动接听,接自隐嵌床头的喧关现声——

    “还没醒?”是蓝卓特。“莫霏那边,去看一下,我放她几天养伤假,记得负起你该负的责——”

    “我缴清诊疗费,昨晚请人找了居家照护到她家。”汤舍望着挑高的床架。

    “我女友也受伤,我关心别人比关心她多......”

    通话系统一串嘟嘟嘟。蓝卓特说完该说的就断讯,没听汤舍半字梦里话。然后,系统恢复待机,静寂无声。

    “我做的还不够吗?卓特舅舅——”汤舍犹自喃喃低语。“要不要我干脆娶她,以身相许,以性赎罪——这帝王床是我拣海边的漂流木,搭苹果花屿大主赠与的桃花心木建造,是拉姆三世的春床,摩登伽的淫床,要不要让她躺上来试试.....

    她的手受伤恐怕没法自己来,我倒是知道怎样让她上天堂——”

    “你满嘴淫秽言词,早餐还吃不吃?”床幔被扯开,像是有人来抓奸。

    汤舍彻底惊醒,坐起身,瞪着站在床尾的蓝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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