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精疲力尽的垂下肩膀,做出决定。“张嬷嬷,将姚姨娘和苗姨娘送回去,不许踏出房里一步,等候侯爷回来处置,还有,此事若传出福禄院,我必严惩不贷。”

    戚宗谦绝对不是一个昏庸的皇帝,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英明的君王,做事优柔寡断,不想得罪这个,也不想得罪那个。还好他懂得亲近忠臣,远离小人,重用的大臣都是能臣,也想要百姓过上好日子,在百姓口中倒也称得上好皇帝。

    戚文怀是戚宗谦最疼爱的儿子,不单单因为这是最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更因为他聪明果断、文武兼备,在几个儿子当中最为出色。大梁的江山将来应该交在他手上,可是,朝中势力大部分握在太后手上,贵为一国之尊也要抱着讨厌的女人睡觉了,太子之

    位又怎能不顺着太后的意思交给老二?

    在他看来,太子之位交给老二不过是暂时的,可是面对最钟爱的儿子,总觉得气虚,这个皇帝当得真的很窝囊……老四是否也是如此看朕?朕没册立他为太子,他对朕是否有怨言?

    “父皇今日为何想与儿臣下棋?”戚文怀仿佛没有察觉到皇上的心情起伏。

    戚宗谦收回纷乱的思绪,目光专注在眼前的棋局,却道:“你的正妃不能一直空着,告诉朕,你可有看上哪家的千金?”

    “儿臣岂会鲁莽的四处窥探养在深闺的千金?”若他真有看上哪家的千金,能够说出来吗?父皇身边也不知道有多少太后和荣贵妃的耳目,只要从他口中说出哪家姑娘,只怕那家姑娘明日不是得了急病死了,就是教人发现与某个男子私通。

    “这儿没有外人,你真有喜欢的姑娘,朕立即下旨赐婚。”戚宗谦当然知道他的担忧,为此,已经事先清空干德殿的太监、侍卫,只留下最信赖的大太监夏公公。

    “儿臣真的没有喜欢的姑娘。”

    “若是没有心仪的姑娘,朕就让荣贵妃为你办个赏花宴,将王公大臣家的闺女都请来,你从其中挑一个当正妃。”

    一顿,戚文怀婉转的道:“儿臣有个疑问。”

    “你觉得不妥?”

    “倒也不是,只是担忧受邀的王公贵族之女都是太后和荣贵妃喜欢的人,不是儿臣喜欢的。”这种话他并不担心传出去,他会担忧,这才是正常的事,若是由着荣贵妃操纵此事,那反而让人觉得他另有盘算。

    “朕知道你的担忧。”戚宗谦看了一眼夏公公,夏公公立刻取来一个匣子交给戚文怀。“这上面的名单是朕亲自挑选的,是朕信赖的王公大臣。”

    “父皇就这么相信他们?荣贵妃的心可大了,岂会不将手伸向父皇的人?”戚文怀毫不掩饰对荣贵妃的鄙夷,这个女人根本不在意掩饰自己的意图,想必她私下召见的那些夫人和千金,有不少是出自父皇手上的名单。

    “这些都是父皇精心挑选,若是还不放心,你就私下先行打听。”

    “儿臣相信父皇,只是如今的情势又变了。”太子之位已立,若是有人因此倒向荣贵妃,这也不奇怪。

    “若是朕对这些人没把握,不会选定他们成为你的岳家。”

    “父皇何必为儿臣费心?儿臣别无所求,只盼有个真心待儿臣的妻子。”可是身为皇子,最难寻的就是没有利益关系的妻子。

    “朕允诺你可以自行选妃,但也要有个可以配得上你的名门千金。”

    “儿臣娶个身分卑微的妻子不是更好吗?”眼前虽是二哥得了太子之位,但是他在荣贵妃眼中的威胁并未消除,否则她何必急着在赏花宴一事上搞小动作?说不定他迎娶

    没身分地位的女子为正妃,她才会彻底对他放心。

    “你不该有这种任性的念头。”

    “儿臣是真心如此想的,娶个可以同甘共苦的妻子,我们就前往封地。”理论上太子之位确定之后,他就应该前往封地,可是他还未迎娶正妃,大臣们不会急于要求他离京,而这恐怕就是太后急着要他迎娶正妃的原因。

    “无论你娶了哪家千金,你都要留在京城。”

    “成亲之后,儿臣若没有前往封地,言官的折子只怕会扰得父皇夜不成眠。”

    “你如今在工部做得很好,成亲之后,朕要你去吏部。”

    “父皇……”

    “这事朕已经与太后商议好了,朕还要留你在京里多待几年。”

    太后怎么会同意他在京里多待几年?

    太后自然不愿意,可是皇上一表明既然如此,就过两三年再让戚文怀迎娶正妃,太后还能不妥协吗?毕竟若戚文怀娶了妻,皇上还强行将他留在京城,言官必然上书劝谏,何必在此时与皇上僵持不下。

    “朕给你的名单,你仔细看看,就从其中挑一个……你要记住,一个没有靠山的王妃,即便得到你再多宠爱,也难以在宁亲王府立足,别说你那两位侧妃,就是后院的几个侍妾都镇压不住。”

    “不管如何,儿臣有个要求——此次受邀千金不分嫡庶。”

    “不分嫡庶……好。”戚宗谦终于拿起一颗棋子放上棋盘。“专心陪朕下棋吧。”

    戚文怀很好奇皇上给的名单,可是回到宁亲王府,打开厘子,准备取出名单时,反而却步了,难道真的要从其中挑一家吗?

    父皇这份名单必定费了不少心思,可是,若是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人选呢?他真不愿意像父皇一样,夜里抱着一个与自己不同心的妻子,为何他不能任性一回,娶他心仪的女子?

    不,他知道父皇是对的,即使他可以不顾一切坚持娶心仪的女子,最后父皇也妥协了,但一个没有娘家倚靠的王妃真的很难在宁亲王府生存下去。

    牙一咬,戚文怀终于取出匣子里的名单,打开仔细看来,一眼,他就瞧见永昌侯的名字在上头,瞬间感觉到僵硬的身子松懈下来……还好他向父皇要求不分嫡庶,就算她主子是个庶女,也不必担心她无法跟着进宫……虽然她是个丫鬟,但是戚文怀突然觉得他们不再有距离了。

    永昌侯府变天了,众人以为一辈子不如侍妾的太太当家了,而嚣张跋扈的姚姨娘被送至庄子养病,温婉圆融的苗姨娘则被送去衙门。众人争相打探怎么一回事,可是知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其他人也只能从当时传出来的动静猜测。

    芍药觉得这一年多来压在肩上的担子终于卸下了,不必再战战亲兢过曰子,也不必担心徐卉丹的性命有危险……虽然敌人并未根除,但是兴风作浪的主谋不在了,也就不必时时提心吊胆,防备人家无时无刻会射过来的暗算。

    此时芍药最想谢谢的莫过于救命恩人,若非他暗中相助,姚氏和苗氏不会这么轻易摆平。她理当为他准备一份谢礼,虽有男女之防,可是经由哥哥的名义,也就没有私相授受的疑虑了。不过,什么样的谢礼比较适合他?

    再三琢磨,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浮现的画面——英雄骏马图,索性就用木头为他雕一尊英雄骏马。

    “芍药,我也要玩。”平日芍药也会给徐卉丹雕些小玩意儿,而她总是一边练习女红一边研究,看着看着,往往歪在一旁睡着了,不过看久了也会生出动手试试看的念头。

    “不行,这太危险了。”她迷上雕刻是因为爹,可是能够超越爹的手艺,却是因为在落霞轩的四年,沉闷的日子里她只能读书、练字、作画、雕刻,而雕刻最能够教她平静,她的雕工也就越来越纯熟、细致,微雕就是如此练成的。

    第四章东窗事发(3)

    “我要马儿。”

    “你看得出来我雕了马儿吗?”

    “我要骑马。”

    “骑马……你怎么会想要骑马?”

    “爹带丹儿骑马。”

    芍药明白了,徐卉丹记得侯爷带她去庄子骑马的事……这教她不禁忆起学骑马的事,是爹教她的。她自忻奇心旺盛,见了什么便想学什么,爹取笑她像男子,不知男女有别,不知服输……是啊,若非如此,她如何在绝望中走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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