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微明的时候,秦桑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回来,不知道是心累还是身累,每走一步都那么吃力,可又偏偏力不从心。应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清姿到底去了哪里?

    当初宋家出事,秦家就是看着她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亲戚,所以才把清姿接了过来抚养,这十年,就算清姿有个什么沾亲带故的远亲之类,也早已经不联系了吧。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到底会去了哪里?秦桑懊恼,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以至于逼得清姿跑出了秦家。母亲说得对,是不是要把清姿逼得崩溃他才甘心?

    秦母连一眼也不愿意看看儿子,只是用手杖不断地敲打着地板,流泪道,“等到天一亮,如果还是没有清姿的消息,就去报警,要是清姿出了事,我跟你们没完!”

    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秦母本来就虚弱的身子似乎再也难以支撑,可没人敢上去劝劝。

    一个多小时之后,天色刚刚亮,罗珊珊忽然就直接从秦家外头冲了进去,看见呆然坐在正屋门前一脸憔悴的秦桑,罗珊珊咬牙切齿,大叫了一声,“秦桑!”

    即便只在照片上见过秦桑,可罗珊珊还是一眼就认出眼前这个男人,她气冲冲大步过去,秦桑刚刚愕然站起来,就被罗珊珊伸手用了推了一把,他被推了出去几步远。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秦桑对于这个不速之客惊讶万分。

    秦母等人听见动静,赶紧出来。罗珊珊用手指着秦桑,愤恨道,“秦桑,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到底要不要清姿,你痛痛快快给一句话,清姿虽然爱你,可也不是死皮赖脸打发不掉的人。你这么三番五次地羞辱她、折磨她、伤害她,是想让清姿尽快知难而退吗,真可笑!”

    “你到底是谁!”秦桑在自己家里公然被一个女人这样对待,惊讶已经变成愤怒。

    “阿桑,你没有见过珊珊,她是罗教授的小女儿,也是清姿的朋友。”秦母连忙拉住罗珊珊。秦桑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叫做罗方隅的男人,想起他对清姿的关心,心底不禁冷笑,原来如此。

    “珊珊,清姿在你那里是不是,她现在怎么样?”秦母止不住问道。

    “托这个男人的福,清姿还没死!”罗珊珊看着秦桑白了一句。

    “清姿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或者出什么意外,这孩子,你们怎么就不给我打个电话回来,知不知道我多担心…”秦母一边说一边哭。

    “我爸爸最近睡眠不好,所以家里电话都拔线了,昨天清姿敲门的时候已经夜深了,一晚上照顾清姿,也没想起跟伯母说一声。”罗珊珊想了想,“昨晚,清姿到我家的时候,身上几乎冻成冰块了,脚上连鞋子也没有穿,全是血迹,衣服都冻的硬邦邦的,一点热气、一丝血色也没有,她能一路从这里跑那么远的距离到我家,算是命大。我知道清姿的个性,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麻烦我,要不是在这个城市真的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她不会去找我的。”罗珊珊说完,想起清姿的凄惨,眼泪的稀里哗啦下来。

    秦桑仿佛被人抽去了主心骨,下意识退后两步一下子贴在柱子上,柱子的冰冷迅速蔓延他整个身体。罗珊珊哭了一下,说道,“我爸爸说,要是再晚一些,清姿随时可能在路上出现意外。直到现在,清姿还在高热,一时清醒一时糊涂,全是你害的,她倒在我怀里之前只流着眼泪对我说了你的名字,你这个混蛋!”

    罗珊珊说着,上前厮打着秦桑,佣人赶紧去拉开,秦母忙劝着,“珊珊,你有气我可以理解,但是阿桑也不希望这样的。我们这就把清姿接回来,这就马上去…。”

    罗珊珊打断她,“对不起伯母,我知道我很失礼,但如果现在我还能够斯文有礼,就不配做清姿的朋友。我看,你们也不必去接清姿,就让清姿好好在我家里休息,也方便我爸爸随时替她治疗,我想,清姿暂时也不愿意回来的,只要再承受一点儿刺激,她的病情随时会加重。”

    罗家这边,罗方隅一直抓着清姿苍凉干瘦的手,看着昏沉不醒的她,心都碎了,纵然是男人,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以为放了手让清姿自由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她就会理所当然地幸福,于是,他忍痛割爱,情愿放手,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可是,当清姿在他面前那样倒下去的时候,罗方隅那一刻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一点一点听见自己的心偏偏被猛然撕裂的声音,当时就要去秦家问个清楚,可罗珊珊这次却出奇地理智多了。

    昨晚,她拦在了罗方隅面前,问道,“哥,你去做什么?”

    “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罗方隅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罗珊珊一下跑到门前,“我知道你的心,可你去了有什么用?你是清姿的什么人?你用什么身份、有什么权利去质问秦家?你去了,只会雪上加霜,是清姿自己的事情,让她自己去面对好了。清姿说的对,我们不能再让她比现在更加痛苦了,她跟秦家,谁也插手不进去。”

    罗珊珊的一句“你是清姿什么人”让罗方隅颓丧下去,他名门出身、前程似锦,却从来没有觉得比现在更加失败,就算是有浑身使不完的力气也挥发不出来,让人憋得心里要炸开了。

    清姿的眼角还盈着细小的泪,罗方隅多想伸手替她擦去,可还是忍住了,在他心中,清姿是那么神圣,再细微的碰触也是对她的亵渎。“我只想你能够得到快乐跟幸福,既然不快乐,既然不幸福,为什么你还要执着地守在那里,为什么?”

    他的话,清姿听不见,清姿的心,罗方隅也不能完全明了。为什么执着,那是因为十年前秦家已经是清姿的根,没有什么感情能够比落叶生根更加深厚,秦桑已经是清姿的根。

    罗珊珊冲上楼,把清姿的东西收拾了用皮箱拖下去,以她的脾气,要不是看在秦母的份上,干脆就扇了秦桑两耳光,哪会只推了他几下而已?她瞪了一眼秦桑,对秦母说道,“让清姿静一静,清静两天,你们也不用先去找她,我会照顾好她的,等她什么时候想要回来,我会送她回来,至于清姿的病有我爸爸呢,就不用太担心了。”

    罗珊珊说完,走近秦桑跟前,一字一句地,“我替清姿求你,行行好,放她一条生路吧,秦少爷,你那么高高在上,清姿跟你有云泥之别。就算你不爱她,可也不能随意糟践她。她大小再贱也是个人,不能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如果你觉得清姿对你的爱是一种负担,压得你喘不过气,你是不是也要给她时间让她整理,怎么能够凭你硬生生斩断?”

    “还有,她不过是想找一个对的人过一生,有什么错?”说完,罗珊珊噔噔噔风风火火出去。

    找一个对的人,秦桑听着这话,心就一寸一寸灰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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