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正东快步的走,他才不会回去,情愿让她们责怪自己,也不要被她们逼得走投无路。

    他逃似的离开,只听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快速的溜进车子,正要启动引擎的时候,彭母颠簸的追了出来,她气呼呼道:“彭正东这事不可能这样,你必须得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否则我跟你没完。”

    彭正东知道说道理永远说不过目前,他也不想跟她讲道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猛的一踩油门,随着轰的一声,车子潇洒的离开了别墅,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母亲不甘心的站在那颗树下,她紧紧撑住那棵树子,她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彭正东一横心,或许她是做戏给自己看,他不可以回头。

    他知道母亲得有多怨恨自己,可他不能这样服输,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回去或许他的命运从此就改变了。

    彭正东开着车窗,让微风吹拂,秋日的风让人陡升凉意,直到一股刺骨的风吹来,他才将车窗摇下来。

    安静狭小的空间,一下子寂寥了不少,这会儿该去哪儿找他的小念欣,昨天一晚似乎经历很多,好在是虎口脱险,好在他没有犯弥天大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干,他是清白,可母亲的态度,小双难过,他有时会产生错觉,以为自己当真是酒后犯了糊涂事。

    他痛苦的摇头,不,不可能,他一次次推翻自己的论证,一次次反复论证。

    他唯一的庆幸是终于逃脱出来,想着摆脱了母亲的纠缠,他有种劫后余生,不管她们怎么联合起来他不服这样的安排,他有自己选择。

    念欣,你在哪儿?你是否原谅了我,我们不要再折腾了,害怕一个转身丢了彼此,我错过太多,不要再错过你。

    彭正东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开着车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是他等待的女孩。

    蒋鹏程说得对,她是他命里注定的劫,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放开她,她颠覆了他的世界,只有一个人才可以改变他,或许前世欠她太多。

    想着赵念欣,他的心更坚定,为自己果断处理感到莫大的欣慰,这时手机不知在什么地方叮铃铃的响,奇怪了昨天找没有找到,这会儿却响起来了,彭正东把车停了下来,后来在车子后座下面找到。

    他在心里呼唤,是我的小念欣吗?一定是你,我那么想你,你一定也很想我,你乖乖的等我,我马上就来接你,接你回家,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他忘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只是轻轻的瞟了一眼便看到来电显示,他整个人都泄气了。

    真是有完没完,难道她们还没闹够?接下来还有什么戏码,他真是怕了,女人的疯狂让他感到害怕,自己信任的姐姐,母亲,还有小时候的玩伴,她们都形成了统一战线。

    他真是有些累了,可她们还乐此不疲,她们可以说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可她们不是自己又怎么懂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对她们的做法他虽然有失望甚至很伤心,可她们是自己的亲人。

    电话是彭青打过来的,看名字他就不想接,虽然他不太清楚昨天到底是谁导演的这出戏,但直觉少不了彭青,她应该也是主谋或者事件策划之一,他现在不想搭理她们中间任何一个。

    任她如何打他的不准备接听,看着手机响,有些不耐烦的他将电话放一旁。

    电话终于安静了,他正庆幸的时候,手机短信又来了,怕不是母亲有什么事情吧!他这样想的时候不得不拿起电话。

    “正东,你要干什么?遇事就跑,大妈昏过去了,你赶快掉头,现在救护车正往你家赶,你是不是要诚心气死你妈?”

    彭青一副责怪他的口吻,彭正东的心一沉,自己猜的还没错,他知道母亲的身体不好,一场感冒半年都好不了,她免疫能力特差,本以为今天可以逃脱,没想到她还真昏过去了。

    他正看得短信出神的时候,彭青电话再次打过来,他只好按接听键:“说。”

    他语气冷淡得如同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彭青电话那边有些着急:“正东,快掉头回去。”

    彭正东闷闷的,不咸不淡道:“不会又是你们的主意?你怎么知道她晕倒的事情?”

    彭青有些恼怒道:“这都什么时候好了,你还开玩笑,当然是小双给我说了,她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你知道你妈妈的身体,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中,你别废话赶紧回去,这时候别管什么儿女情长,百事孝为先。”

    彭正东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哪怕是她们三个导演的一场戏,他也只有接着演,他不能拿母亲的性命来赌,即便他有多清醒,可是母亲的身体他不敢去赌,他像一只困兽有些难过:“姐,你们别这样害我,你们这是在害我知道吗?”

    彭青安慰他道:“正东,现在什么都不说,先去看看你妈,我在医院等你们,伯母的身体最重要,现在不说其他。”

    他的软肋除了赵念欣,母亲也不例外,谁叫她是生自己的母亲呢!能说出来能哭出来的痛不是最痛的痛,说不出来的痛才是最致命的。

    此刻彭正东便是这种感觉,痛到无话可说,痛得无处发泄,痛到只能忍着,拼命忍着,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忍着。

    看来今天只有先去医院,他痛苦回答道:“姐,我这就回去,希望你们都别逼我,她们不懂我,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我爱的人不是她。”

    他真心希望彭青能体谅自己,希望她可以阻止这场悲剧的到来,他输不起未来。

    彭青有一丝不忍,想着伯母的叮嘱,赵小双诚恳的态度,她原本摇摆不定的态度又变得坚决起来,她小声道:“正东,我们不会害你,都希望你过得好,我们是你的家人。”

    彭正东转动着车子,语气淡淡道:“好不好我自己知道,希望你不要跟她们一起,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可以对我这样。”

    “正东,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先回去看看,估计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彭正东连声应承:“好,我知道了。”他默默的挂了电话,知道自己正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

    他害怕耽搁母亲的病情,他开得很快,速度快得惊人,有几次还差点闯红灯,他一心祈祷母亲没事。

    远远的地方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他看到母亲紧闭着双眼被人扶起,赵小双在一旁手忙脚乱。

    情况果然糟糕,原本以为老太太是故意演给他看,此番景象不像是表演,她真的昏过去了。

    他下车跟她们打招呼,护士没好气道:“你是病人家属?不要耽搁我们抢救,老太太身体很虚弱,现在必须马上送医院。”

    彭正东一下子急得满头大汗,他连忙点头:“好,好,马上送医院,我会好好配合你们。”

    看见母亲被抬上救护车,彭正东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可他不敢马虎必须跟着车子。

    赵小双可怜巴巴的盯着他:“正东,我们跟着车子走吧!”

    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是吓坏了,脸白如纸色,她木木站在那儿像失魂落魄的木偶。

    何时她会有这样的表情,从来她都是阳光的精灵,她是万千宠爱的赵公主,今日的她如同失去水晶鞋的公主。

    他该怎么对待她的柔情万种,他该怎么抗拒这段不该有的情感,母亲怎么不明白儿子的心,母亲一生都将自己的观念强加给他,这一次说什么他也不要认命。

    彭正东闭上眼睛,弯下腰对她道:“小双拜托你了,现在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救人要紧,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赵小双很点头,很识大体道:“嗯!我知道,咱们赶紧跟着前面的车子,先去医院吧!”

    彭正东不安的看着前面车子,试图跟母亲说两句话,可惜老太婆已经被架上车,他只好悻悻的回到车上。

    赵小双忐忑不安,上车后抱歉道:“正东,对不起,除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彭妈妈身体向来不好,刚才你离开的时候,她好久都没有进来我出去看见她倒在那棵树下,她撑着自己的胸口昏过去了。”

    她丝毫没有早晨的泼辣和耍横,严重怀疑那是母亲教唆,不然她怎么可能如此夸张。

    彭正东虽然这么想,但她这番话还是让他感到高兴,他一边开动着车子一边淡淡道:“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赵小双不敢看他的眼睛,好一会儿她才回他:“她说,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还说你是个忤逆子。”

    彭正东哈哈大笑,他笑着笑着眼泪差点出来,这是多么沉重的爱,这一次她用生命在扞卫他的幸福。

    可是,这并不是他要的幸福,他要的幸福很简单,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她们有凡俗的生活,有自己的孝,如此而已。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赵小双的脸上有一丝落寞滑过,她知道此刻他有多痛苦,她何尝不是如此。

    她深爱了那么久,守护了那么多年的人,最终却没有赢得他的心,或许她永远得赢不了他的心。

    她曾表示要退让,祝他幸福,可是彭母说:“孩子,幸福是靠自己争取。”

    彭母像是认准,义正容辞的对她说:“小双,爱他就是要守护着他,凭什么要让给别人,他会知道你的好。”

    车子在红绿灯的时候,彭正东不经意看见有辆车子像波波的车子,他忙慌乱的将车子向人行道滑行。

    眼看着两车子就快靠在一起,那辆车轰的踩着油门绝尘而去。

    赵小双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正东,干嘛停下来?你是不是看到谁了?”

    彭正东一阵丧气,却支支吾吾道:“没什么,我本来想买一包烟,算了还是先去医院吧!”

    却说那一天,赵念欣和波波去何嘉宇家之前,波波仍坚持要先送她去检查,还好检查并无大碍。

    何嘉宇见了她没有多少话说,他拒绝谈论自己,赵念欣担心是因为波波的存在,让他变得无话可说,她便对波波吩咐道:“你在外面等我,我跟嘉宇有事要谈。”

    波波意会深刻的笑笑,温柔的说:“好的,小甜心,我在外面等你。”他的目光却落在何嘉宇的身上,他只顾着看人,不小心撞着门旁一盆花,才吃痛的离开。

    赵念欣有些尴尬,这个波波,真是煽情得很给他说了多少次,不许叫自己甜心,他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真拿他没有办法。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何嘉宇先开口:“念欣,谢谢你,我很好,是我妈她们想太多,你没必要为我跑一趟,以后都不必跑了,我什么事情都看透了,想明白了我并不悲伤。”

    他语气无不透露着淡漠,好像看穿一切,他是那么忧伤却有显得如此镇静。

    看着他比原来更憔悴了,赵念欣有些难过,她们何其相似,何嘉宇像是不独立的生命,离开周红他便暗淡无光,她亦然如此,离开彭正东她变没有方向,挣扎,挣扎,无谓的挣扎。

    她难过道:“嘉宇,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当真的很好吗?”

    何嘉宇眼圈有些泛红,有些伤感的点头:“我真的很好,我已经痛过,不知道什么是痛,我知道是自己的命不好,所以接受了,只是我现在越来越厌恶外面的世界,虚伪的嘴脸,我讨厌和人接触,念欣谢谢你一直当我是朋友。”

    何嘉宇本来就不善言辞,如今变得更加拘谨,在他家门口的时候何妈妈悄悄的对她说:“念欣,嘉宇估计是有心理疾病,他动不动就发火,以前可不是这样,麻烦你帮我劝劝。”

    赵念欣不相信一向好脾气的何嘉宇会有心理疾病,她还安慰他妈妈道:“阿姨,你别担心,我会尽量跟他沟通。”

    何妈妈感激的朝她点头,只是不经意落在波波身上的时候有点小小的失望。

    何嘉宇的言谈表明他暂时没有心理疾病,但他的世界观是厌世和消极的。

    赵念欣还是担心,友好道:“嘉宇,咱们之间别客气,你应该多与社会接触,要有信心,一个人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不要因为一个人就萎靡不振,爱别人首先要爱自己。”

    何嘉宇苦笑,声音很小:“念欣好久不见,虽然你比以前生活更智慧了,可你敢说你真的过得还好吗?如果事情换到你身上,你还是怎么淡定自如吗?每个人天生都是老师,说别人头头是道,可是一轮到自己就傻逼了。”

    何嘉宇虽然有些抵触,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他好像真的领悟了不少道理。

    赵念欣被他的一番问得有些尴尬,她的现在的确不好,甚至很糟糕她哪儿有资格教导别人,她倔强的掩饰自己:“嘉宇,我也很好。”

    何嘉宇摇头,他淡淡道:“念欣你就别装了,其实你比我更不好,我是彻底心死了,你还活在过去的梦里。”

    赵念欣淡然一笑,看来根本瞒不住他:“有梦不好吗?其实人不能没有念想,我倒觉得做梦也是一件很好的事。”

    从波波搀扶着她进来的那一刻,何嘉宇就充满了狐疑:“念欣,你腿怎么回事?”

    赵念欣不想告诉他太多,她便岔开话题:“嘉宇,你有去上班吗?”

    何嘉宇眉头一皱,再次追问:“念欣,我问你话呢?你腿怎么回事,还有跟你一起来的是谁?我不相信你这么快有了新的恋情,你不是那种移情别恋的女人。”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的,嘉宇,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他不喜欢女人,他是个GAY,知道GAY是什么吗?就是男 同。”

    何嘉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讶,他好像见怪不怪,他淡淡道:“女人是一种太聪明的动物,也许同性之间的爱更坚固吧!”

    赵念欣摇摇头,温和的说:“可是,可是,我还是难以理解,不过波波并不坏他帮了我很多忙。”

    何嘉宇像看破红尘,漫不经心道:“这样的人往往都很有才,而且特别多情,如果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就会义无反顾去爱,一般人都没有他们那么炙热。”

    “你好像很了解,过去不知道你对这些感兴趣啊!”

    何嘉宇点点头,随意道:“这段时间,我研究了很多东西,生命、死亡、哲学人生;看的多了也就更加绝望了。”

    赵念欣打断他的话:“嘉宇,你可以不看这些,这些离我们太远。”

    何嘉宇不以为然,平静的说:“念欣,你当真以为这些离我们太远吗?其实不然有时候一分钟就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你看过《左拉快跑》那部电影吗?几个选择有几种不同的人生,我们的人生也是如此。”

    面对何嘉宇赵念欣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为他难过,他好像离自己很远,他越来越远离人群。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不用问肯定是何嘉宇的妈妈。

    何嘉宇起身去开门,果然是何妈妈笑吟的站在门口,她端着一壶水果茶进来了。

    何妈妈对赵念欣的造访很开心,自己制作一份水果茶,有梨子、苹果、大枣、橘子、菊花;满满的一大壶,看着很有胃口。

    “念欣,喝点水果茶,你们慢慢聊,难得来一次,一会儿就在这吃晚饭吧!”

    赵念欣没有拒绝,因为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朝她点点头:“阿姨,那就麻烦你了。”

    何妈妈临出门的时候,又倒回来不安道:“念欣,你带来那酗子是你男朋友吗?”

    何嘉宇声音有些微怒,不高兴的说:“妈,你别那么八卦好不好?你能不能不窥视别人的隐私。”

    何妈妈被儿子凶了一顿,却依旧陪着笑:“好了,我出去,你们慢慢聊,我只是顺口问一句,念欣不要往心里去。”

    何妈妈并不知道赵念欣有男友的事情,在她们上中学的时候,儿子经常带着两个女孩子回来,那时候她看好的是赵念欣,可惜儿子选了周红,曾经一度她还感到失落。

    不过后来周红对儿子一直很好,她也就心服口服了,可后来周红离开儿子后,她第一个想到的替补就是赵念欣,她一直没有好意思问儿子,知道儿子是臭脾气。

    今天本来想制造机会,没想到她却带着自己男友来了,她心里不确定所要才多嘴问一句。

    赵念欣朝她笑笑,耐心的说:“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他叫波波,如果你有什么事情需要他打杂,他一定会乐意的。”

    何嘉宇脸色不太好看,也许是这段时间心情不要的缘故,他责怪母亲道:“妈,你还想不想念欣以后到咱家来?不要动不动问人家的隐私。”

    何母见儿子发火,并没有放在心上,仍笑道:“好了,我以后都不问,你们慢慢聊,我去买菜做饭了。”

    何妈妈走了后,两人还聊了好一会儿,通过聊天赵念欣可以确认的是何嘉宇并没有所谓的心理疾病,只是他活在自我的小世界,自我取悦,其实他这样也没啥不好,只是没人可以懂他的喜怒哀乐罢了。

    在何嘉宇家吃了晚饭,已经很晚,赵念欣寻思着该回家了,可是自己的腿脚又出事了,她当时给大哥说自己要去旅游,这会儿事情已经被自己搞得一团糟,回去怎么解释,她到底该不该回自己的家?

    在回去的路上,波波似乎看出她的犹豫,他关心道:“念欣,你怎么了?”

    赵念欣有些苦涩,却笑笑,“没什么,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给大哥说。”

    她将自己的苦恼一股脑儿的倒给他,波波听了她的倾诉淡淡道:“我当什么事情,都是小事,要不你去我哪儿静养一段时间,等你腿好了再送你回去。”

    她断然摇摇头拒绝道:“这不行,不可以。”

    不管她跟彭正东是什么结果,她都不想节外生枝,这个时候她更不能让人误会,授以话柄。

    就算不跟彭正东在一起,她也不敢跟波波走太近,他总给人感觉怪怪的。

    有一瞬间她有想过去找唐胖子和王晓琴,可是,好像她麻烦她们的时候太多,她不愿意再去麻烦她们,思来想去的还是不知道该去哪儿为好。

    车子行驶了一段路程,赵念欣有些叹息道:“波波,送我回家。”

    波波点头:“好。”

    他偷偷的瞄了她一眼,有些八卦道:“念欣,今天那何嘉宇怎么了?他是不是失恋了。”

    “嗯,他曾有一个很爱很爱他的人,后来那人离开了,他一直活得不开心。”

    波波笑笑毫不掩饰对他的好感,有些羞涩道:“他长得真好看。”

    赵念欣第六感不好,打断他的话:“波波,不许对他动手,不要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波波摇摇头,自我解嘲道:“念欣怎么会这样看我?我像是那种喜欢到处留情的男人吗?我只是在想谁会那么狠心,抛弃他呢?”

    “都过去了,也许不久他就会好起来。”

    波波讪讪道:“但愿了。”

    车子并没有开到自己的家,而是来到波波自己的住处,在城中心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赵念欣才回过神。

    “波波,不说送我回家吗?”

    波波没有一丝紧张,很轻松的解释道:“我马上就送你回去,因为路过我自己的家,我进去拿件衣服,要不你跟我进去。”

    赵念欣摇摇头,她真不敢跟他走太近,害怕会惹麻烦,即便他是一个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可说到底他不还是男人,万一他是双 性恋自己岂不就毁了清白。

    “我不去了,你进去拿衣服,我在这里等你。”

    波波停了一下,有些不甘:“去看看我住的地方,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算我想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取向,我不喜欢女人了。”

    他说这话时头埋得低低的,有些难以为情。

    赵念欣疑惑的看着他,虽然她做了种种推算,只是当她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她仍然感到惊讶:“波波,为什么不改变自己?”

    波波无所谓的笑笑,平静的说:“我在服雌 性 激素的药,从某个角度我们是真正的姐妹,所以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大可以放心。”

    赵念欣虽然不知道他的生活有多不堪,但她可以想象,在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他能存活下来实属不易。

    她看见他很伤感,有些淡淡道:“波波,可以重新来过吗?可以停止这种荒乱的生活吗?”

    波波伤感,无奈道:“何尝不想,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过错。”

    错过就是过错,也许自己想得太简单,她催促他:“去拿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念欣,我还是想你去看看,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也许你可以帮我善后,知道我的地方。”

    “波波,别瞎说,你不会有事。”

    波波凄然一笑,挥挥手落寞的说:“有多少没事,都会变成有事,万物皆是变化的,我常常觉得自己看不到第二天的夕阳,人生就是一场戏,而且是一个偌大的悲剧,看透了的人才知道及时行乐。”

    赵念欣有些难过,安慰他道:“波波,别瞎说,你也可以结婚,生子,可以幸福下去。”

    波波苦笑,他摊开手不以为然道:“果真是结婚生子就幸福吗?那为什么人来到这个世上要哭?其实我们从那儿来就会去哪儿,只是走的时候赚了一身衣服而已。”

    他太悲观了,悲观得让人窒息,让人觉得与死亡很近,她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痛彻心扉的人。

    彭正东,他在哪里?曾经她是如此地信任自己,坚定不移。  多么难得, 多么珍贵。

    可是如今,她们却互不信任,彼此伤害,明明知道对方的软肋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对方。

    波波的话让她害怕,也让她想到了很多,她要不要主动给正东电话告诉他自己错了,她很想他。

    她真害怕如波波说的万物皆是变化,如果第二天看不到夕阳,如果世界末日,她希望可以依偎他的怀里。

    她着急的拨打了几次电话,可惜彭正东没有接听,他是不是生自己气了?她们真的完蛋了?

    正东,对不起,求你接电话,我们不要再误会下去,你不是说从此我们再也不分开,我害怕转身就再也遇不到你。

    外面刮起一阵阵风,来势有点凶猛,不再是微风徐徐,波波不得不摇下车窗。

    他不用看也知道她在给谁打电话,对于爱情他似乎比她看得透彻,这样傻瓜的行为,自己何尝没有过,他也曾那么天真的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无条件信任,他那么信任她,可是后来还不是被她耍得团团转吗?

    她的焦虑都看在眼里,他再次央求道:“念欣,你冷不冷?我们先坐一会儿再走好吗?我去拿件衣服,你也去看看我住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波波欲擒故纵的话,果然让她有些改变,她倒是真有点冷,天气变化太无常了,早上还好好的天气,说变就变,就像他们的感情,两个人明明那么相爱,怎么会变成这样。

    假若就此失去他,也许她一辈子都会活着愧疚里,是自己任性,为什么不给他解释清楚,他误会了自己,可自己不是也误会了他吗?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她一定不要这样任性,一定会当着波波的面给他说清楚。

    波波见她没有表示,便摇她的胳膊:“我的小念欣,麻烦你就跟我一起进去吧!我真有事情拜托你。”

    赵念欣经不住磨,便好奇道:“波波什么事情?你说,能帮上忙一定帮忙。”

    波波笑笑,神秘的说:“咱们进去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凝重,不由得让人多想,赵念欣只好答应:“那好吧,咱们进去说,正好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还没有参观过你的住所。”

    波波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他眸子闪着惊讶的光亮,像情窦初开的小男孩那样。

    他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拜托自己?会不会是得了绝症,又或者是他要找她倾诉?

    夜色微凉,月光如水。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见到波波,按说她应该恨他,他可是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动了刀子,可为什么自己还跟他成了朋友,这事情看上去有点不符合逻辑。

    不了解波波的人,肯定会认为他一无是处,虚伪、滥情、狡诈甚至肮脏,天啊!她怎么跟这样可怕的人走在一起。

    波波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他先掏出钥匙开门,也许有点紧张好一会儿门都没有打开。

    他回头尴尬的笑笑,玩笑的说:“念欣,你能来我家太高兴,我太紧张了,这里有男人来过,还没有来过女人这儿,你算是第一个。”

    男人来过,他倒是很坦诚,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或许这也是他生存方式,谁也没有资格嘲笑别人,只要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都可以理解。

    好一阵门终于打开了,他却没开灯,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她有些害怕和不安,那一瞬间,她想到了波波会不会是杀人恶魔,吓得一身冷汗,她下意识的抱紧自己。

    啊!自己刚刚明明有揣测到他不会是一个好人,干嘛还要在尖刀上行走!如果,他要侵袭自己,这下可就真完蛋了,她该怎么办?逃跑吗?

    她恐慌得快要窒息,一瞬间产生了幻觉,脑子乱哄哄,感到有无数人朝自己走来,她两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服。

    却在这时波波猛然回头,用力的将她一下抱进怀里:“念欣,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伤害你。”

    赵念欣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她越用力,波波将她抱得越紧:“让我抱抱,只是抱抱而已。”

    她十分生气,有些严厉道:“波波,你干什么?快放开我,再这样我会发火,会跟你没完。”

    尽管她心虚极了,可她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惊慌,她必须强势起来,不可以软弱,如果波波敢欺负自己,她就跟他没完。

    两人好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抗,谁妥协谁就输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应到对方的眼眸,像一道忧伤的亮光照进她的心房。

    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可以用此来要挟她,可笑的是自己还当他是朋友。

    她又气又急道:“放手麻烦你放手。”

    波波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不要这样对我,我不会伤害你。”

    “波波,能不能有话好好说,你让我感觉到害怕,莫名的害怕,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波波结结巴巴,可怜的说:“念欣,我,我,我,只是想拥抱一下你而已,单纯的一种温情,不带其他感情。”

    “可是,你弄痛了我,麻烦你先放开,有什么就说出来好吗?”

    他无比忧伤,断断续续道:“念欣,我常常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如果我就这样死了多可惜,我也想结婚生子,我也想开开心心生活,似乎生活和我开了一个玩笑,我再也回不到过去。”

    他冰凉的眼泪落在她脸上,她突然可怜起他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的世界,她不懂,或许她也不想懂,可当他眼泪滑过自己脸上的时候,她纵然铁石心肠,也做不到冷漠对待。

    也许,她们都是孤独的同类。

    良久,她轻声叫他:“波波,把灯打开好吗?有什么委屈你可以慢慢说,我会当你最好的听众,虽然我们以前并没太多交集,但请你相信我,你可以当我另一个自己。”

    波波手渐渐松了下来,他突兀开了旁边的灯,黑暗中呆久了突然的亮光让人睁不开眼睛。

    赵念欣用手挡住光线,视线却不经意的落在屋内的各自家具上,屋子格调基本是黑白色,从没有见过这样氛围的装修风格,屋子充满着艺术气息,看不出波波还很会收拾家,到处一尘不染,看上去干干净净。

    连门口大鱼缸里面的鱼也是白色,墙上挂着许多名画,在窗台哪儿看到有一个大画架,上面画着有颜色的一个女人背影,是整个屋子唯一有颜色的地方,她仔细瞧了瞧,那正是自己的侧面画像。

    赵念欣惊讶,何时他画了自己的肖像,那背影看上去很孤独,她从没见过这样孤独的自己,她有些激动道:“波波,这是你画的吗?没想到你还会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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