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豫荣拿袖子不停地擦拭着妘夕脸上的血迹,但腿上钻心的疼痛叫他额头冒着冷汗,“你没受伤吧?”

    妘夕摇着头,然后尝试着扶起豫荣,但他几乎根本无法站立,全部重量压在她的肩上,没走几步两人又一起跌到在地。

    此刻草庐的一角突然冒出滚滚白烟,原是方才被妘夕丢弃的火把燃着了她架在竹架上的衣服,竹架倒地之后那些存放在上头的瓶瓶罐罐摔了下来,其中一个褐色的罐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黑色的液体,蔓延一地,火星只要遇到那黑水,便腾起火舌熊熊燃烧起来。

    “殿下,快走!这屋子要烧起来了。”几乎是顷刻间,整个草庐已经是一片火海。

    豫荣的腿早已血肉模糊,几可见骨,烟熏火燎之间,妘夕几乎是半拖半拉才将他弄到了室外。原本淅沥的大雨止了,东方已经露出一丝鱼肚白,山谷的风刮过,叫衣衫单薄的两人都禁不住开始打着寒颤。

    妘夕看着不远处那个燃烧着的火球,悲从心来。

    玧王一夜未归,宫里竟也没有派人来寻,真是世态炎凉,还是豫荣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以至于连阿布他们都不知道。

    “殿下,殿下,你还好吧?”妘夕简单给豫荣包扎了一下腿,那个皮开肉绽的伤口看得她胆战心惊,眼睛也红了起来,如果不能及时施救,伤口感染,豫荣的性命堪忧。

    “水……”豫荣此刻浑身发烫,意识开始模糊。水囊早已遗失在草庐,化为灰烬,妘夕扭头看看四周,山路崎岖,一时半刻更本找不到水源。

    “殿下等我一下。”妘夕将豫荣的头靠在一棵树干上,朝着不远处一块大石头奔去。下了一夜的雨,希望那里能有个吭哇,有点积水就好了。

    老天保佑,那个石头上果然有个圆坑,虽然雨水混着一些泥沙,但上面那层水看着还是挺干净的。妘夕将双手并拢,鞠起一捧水,一路小跑到豫荣身边却傻了眼,手里的水几乎都漏干净了。

    无奈,折回去,又小心鞠起,这次她走的极慢,可不知为何那水还是从指缝里漏掉了一半。等到了豫荣身边,妘夕小心翼翼蹲下身子,喂他的时候又洒了一些,喝到嘴里的竟没几滴。看着豫荣起皮干燥又苍白的嘴唇,妘夕急的快哭出来了。

    再次来到那块大石边,洞里的水已经没有多少了,妘夕俯身想再用手舀一点,却不小心触及泥沙,面上的水立即浑浊了。等了一刻,待泥沙重新沉淀下去,妘夕只得低头用嘴吸水。

    豫荣只觉得唇上一片清凉之意,仿佛沙漠中遇到了甘泉,他用力汲取着那份甘甜,原本闭着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妘……夕……你在做什么?”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妘夕下意识地赶紧别开脸,她也是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殿下你醒了。”

    “我口渴,还想喝水。”豫荣此刻脸色苍白如纸,依旧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

    “真想喝么?那我再去取水。”妘夕并无犹豫之色,她这命都是殿下救得,别说此刻他想喝水,就是要饮她的血,她也心甘情情愿。

    妘夕转身的一瞬间,豫荣却一把拉住了她,摇头道:“我与你开玩笑的……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殿下,对不起,都是妘夕害了您。”妘夕坐下,让豫荣的身子倚靠着她,“我一定想办法带您下山。”

    豫荣摇头,这荒山野岭,他又折了腿受了伤,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背他下山。“你听我说,你赶紧下山,拿着我这块令牌回玧王府叫人来救我吧。”

    妘夕却是摇头不肯接那块令牌,她心知那是豫荣支开她的借口,如果她一人离开,他怕是再也没有活命的希望了。妘夕起身脱下那件本是豫荣的外袍,撕扯成很多条布帛,然后将豫荣的伤腿又仔细包扎了一番,又去草丛里找出一根勉强能当拐杖的树枝,用剩下的丝布将一头严严实实包裹起来。

    “殿下,我是断不会一个人离开的。天色将明,我们一起向山下走,只要遇到一个樵夫或者猎人,我们就有救了!”妘夕将拐杖递给豫荣,“还能走么?”

    豫荣看着一脸坚定的妘夕,不再说什么,一手接过拐杖一手搭住妘夕的脖子。每走一步,左腿都是钻心的疼痛,豫荣死死咬着牙齿,尽量不将身体所有的负荷都加诸于那个娇小的身躯。穿越了草丛,豫荣已经满头是冷汗,汗湿了背脊,两人几乎是一寸一寸在往前移动。

    下过雨的山路泥泞不堪,又十分湿滑,在一处下坡路上,豫荣眼前一黑,整个人栽了下去。妘夕大叫一声,想拽住他,自己却也是脚下打滑,两人随即一齐翻滚了下去。

    “殿下,殿下!你醒醒!醒来啊!”妘夕连滚带爬到豫荣的身边,发现他早已不省人事,双目紧闭。

    晨曦破雾,点点光芒。妘夕抱着仿佛已经死去的豫荣,已经流不出眼泪。

    也罢,如果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命运,那就这样吧。她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

    恍惚之中,远处两个黑影朝他走来,那玄色的衣袖,披散的长发,“师父……”妘夕不觉喃喃喊了一声,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觉吧?忽然一个黑影迅速朝她飞来,那身手那眉眼却是像极了乌烈。呵呵,自己难道已经死了么,怎么又看见乌烈了……

    倒下的一瞬间,并没有任何疼痛,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琥珀色的眼眸,黑色的长发,熟悉的麝香气味……师父,真的是你么?

    ***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干净整洁的床榻,一室淡淡的梅花香。妘夕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整个身体都酸痛无比。

    床头那人眼睛一亮,冲妘夕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乌烈,真的是你……”妘夕紧紧抓住乌烈的手,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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