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周思堂

第五十七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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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霍湘震带着浑浑噩噩的脑子回到“家”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医疗组的同事们对他进行了一个相当全面的检查,一直拖到现在才放他回家。

    看着自己一个人住的公寓厚实的防盗门,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家”……?

    一个人住,和父母基本没有什么联系,和亲弟弟也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交际圈主要是网络上的史宅网友以及第零局里的同事们。有一个女朋友,可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爱她。

    为什么……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四年以来的人生,都那么孤独?以前从未有过的……孤独。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心里面竟然有那么一处,仿佛是空的。不……不是有一处是空的,是整个心脏都好像不翼而飞一般。

    为什么?

    霍湘震想不明白,只是模模糊糊地,在脑海深处仿佛有个身影。挺拔,坚韧,孤傲;但是在某个瞬间,曾经在他怀里哭得崩溃,说终于赢回来了。

    是谁??

    他想不起来。

    霍湘震深吸一口气,压下这些纷乱的思维,用钥匙慢慢打开了门锁。吴积白说他在三途镜系统里的这三年,都是他女朋友经常来帮他打扫屋子。大概正是因为经常被用的原因,门锁毫不滞涩地被打开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霍湘震想起,他的女友名字很独特,四个字,白宛南优,刚接触的时候以为是日本人。后来才知道只是她父母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而已,父亲姓白母亲姓宛,只是这样。

    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两年……哦,不对,是五年前,他二十二岁的时候。那时候自己大学没毕业,也一直没有女朋友,还是白宛南优主动追求的他。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就接受了她。

    走进了房间里,霍湘震一停步,他看到门前放着一双男鞋。不是他的。

    还有一双女鞋,想来,应该是白宛南优的。

    霍湘震微微皱眉,直觉那两人在他的主卧室里。轻轻关上防盗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站在门前,竟然听到了卧室里似乎传来了一阵阵暧昧的声音。

    那声音,他当然听出了是什么。微微蹙眉,向着卧室慢慢走了过去。他从不知道自己的脚步居然可以放得这么轻,连他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脚步声。就好像是用了传说中的轻功一样。

    他怎么可能会这种东西。霍湘震在心底说。

    但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卧室的门前。里面暧昧的声音,隔着一层门板传进他的耳中。那么清晰,仿佛门板已经全无隔音的用处。

    霍湘震微微皱着眉头,首先在想的事情竟然不是女朋友在里面和别的男人给他戴绿帽子,而是为什么自己的听觉忽然变得这么敏锐。

    而后他才想,是不是应该进去捉奸?

    可只是这么想,脚步却一点没有挪动过,依然站在卧室门前。真奇怪,并不愤怒,如果说愤怒的话……似乎有些不满的是他们弄脏了自己的床?

    霍湘震有那么一点点的洁癖,他总喜欢把自己的家打扫地一尘不染。可是他想了想,洁癖这件事又似乎里自己很远了,在某个人身边的时候仿佛从来没有犯过。

    是谁呢?

    里面的声音停止了。霍湘震依然站在门前。他听到喘息的声音,有些出神地想,自己不是也和白宛南优上过床的吗?这明明是被带了绿帽子啊,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

    为什么呢?

    因为从没爱过她?接受她的时候,好像也只是因为不想让女孩子难堪而已。

    那么自己爱谁呢?

    又想起了那个玄衣身影。那是个坚韧孤傲的男子,却让他感觉莫名心疼。

    为什么呢?为什么感觉,想要把那个看起来明明强大的不需要任何帮助的男人抱进怀里呢?为什么觉得,他其实很脆弱呢?

    他……究竟是谁?

    有个名字,就埋在心底,呼之欲出……

    他,他,他是……他是……

    “喂,”

    里面突然有人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路。那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是二十四五岁。霍湘震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人的模样,唇红齿白,很清秀的少年的样子。

    他皱着眉摇摇头。

    里面那人依然在说话:“你不是说这里是你男朋友家么?你不怕他回来看见啊?”

    “他都失踪三年了。”白宛南优的声音传出来,有点无所谓的意思。霍湘震这算是明白了,敢情所谓的经常来打扫,恐怕是来和新男朋友省酒店开房的房钱的?或者根本就是约炮的?

    霍湘震有点想笑,却很惊讶于自己诡异的平静。

    里面又传来声音,应该是白宛南优穿着拖鞋去冲澡了。他的卧室里面就是一间浴室。

    有那么一瞬间霍湘震突然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一个人住的房子,七十多平米,二楼,带个阳台。

    他没有和白宛南优同居,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他从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直到现在,忽然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空间,似乎真的有些不合适。

    他的记忆里,仿佛有个时候,他曾经和另一个人一起挤在一张床上。似乎根本不是床,只是一张简陋的木榻,在天寒地冻的某个地方,一间帐篷里面,互相用对方的体温取暖,却睡得很香。

    是……谁?

    霍湘震不知道自己又在门前站了多久,直到里面收拾东西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白宛南优的声音:“走吧,趁现在还早,我回家也不会有家人怀疑。”

    哦……对了,白宛南优是和父母一起住的。

    霍湘震恍惚着低头看了一下腕表,九点了,他居然在这里站了一个小时。

    还是该说白宛南优的速度太慢,洗个澡居然要一小时?

    霍湘震想着,卧室的门被一把拉开了。

    “啊?!”

    白宛南优吓得脸色一白,身后站的那个年轻男人,看上去二十几岁的模样,竟然和霍湘震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那男人看见霍湘震,居然没有害怕的模样,反而只是一扬眉:“你就是那个霍湘震?”

    霍湘震居然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可是脱口而出的居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一句尖刻:

    “酒店都倒闭了么?要在我这里做。”

    “上酒店不是还要花钱。”那男人满不在乎地耸肩,接着用*裸的眼神打量着霍湘震,“你看起来也不错啊,要不咱俩也来一个?谁上谁下都好商量。”

    白宛南优一愣很惊讶地回头看这男人。男人不屑地“嘁”了一声:“我男女通吃啊,不行么?”

    双性恋还是0.5啊。霍湘震嗤笑了一声,却是一歪头,竟然是一样满不在乎的语气:“我上你下。”

    男人一挑眉:“行啊。”说着一侧身要让霍湘震进来,霍湘震却恍惚了一下,继而又是一句毒舌:

    “算了,看着你这样的我硬不起来。”

    说罢,挤进了房内,开窗通风:“做完了就快走,懒得跟你们计较,以后不要再来。”

    也没有理会白宛南优的表情,搬开了床榻上叠起了的被子,自顾自开始拆下床单枕套扔到地上,估计下一步就是拆被罩。

    “藿香,我,我……”白宛南优似乎还要说什么,霍湘震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承认,三年没见,白宛南优依然很漂亮,长发披肩,鹅蛋脸大眼睛,古典美的美女。而且他和白宛南优也不是没发生过婚前关系,毕竟是大学时代就在相处的。

    只是……当时就没有的感觉,现在一样没有。霍湘震又低头收拾卧具,淡淡道:“和平分手就是。我不会跟外人说。”说罢,直起腰看着她,“你和别人没法交代的话,随便怎么说,我没意见。”

    为什么会这么淡定?他不知道。霍湘震抱着那堆换下来的床单被罩,塞进了浴室里的那台洗衣机。

    白宛南优和那个男人不知道是什么离开的,霍湘震没有理会,连被子都换了一床,重新换上一套新的被褥,这才坐了下来。

    愣了一会,全无睡意,进了书房。随便拿了一本书,打开才发现是《陆秦书》。

    又愣了片刻,霍湘震心里有些闷闷的。为什么现在看到陆秦帝国的史书居然觉得不舒服?

    翻开,最想看的依然是《楼辕传》的部分。他记得自己一直很喜欢楼辕,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这种喜欢却有点不太对了。

    以前是崇拜,黑虎将军楼暮皓,曾一战退三族,曾夜夺十八城。就算是曾经屠城,也掩盖不了他战将的光辉。他是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后一个妖魔,从他之后,历史上再无神异之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回想到他的时候,心里……会很疼很疼?

    就好像有一柄利刃刺进了心口,又好像是和最爱的人,生离死别。

    为什么?

    霍湘震忽然觉得很累,眼皮很沉——

    “师兄。”

    霍湘震恍惚间,看到一个玄衣男子,背对着他,抱着一个人,坐在重檐庑殿顶的房顶上,这样唤了一声。

    重檐庑殿顶是传统建筑里房顶形制的最高规格……至今留存下来的建筑中,只有故宫太和殿有此规格……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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