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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子死了。

    他的死亡让人措手不及。

    看着躺在泥土地上、稚颜未脱却脸色死白的小刀子,他紧闭着眼,模样神似熟睡,却已是沉眠不醒。

    春桃颤抖着手,以素帕沾水,仔细的擦拭小刀子脸上的脏污,她坚持就算要将小刀子入土埋葬,也要他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走。

    她不断、不断的重复手上的动作。

    清水洗涤过的素帕在抹过小刀子的五宫后,却变成墨黑的血色,擦了又有黑血淌出,然后她净过帕子又再擦,一次一次不停反复手上的动作……

    她神情呆滞、双眼无神,好像失去灵魂的躯壳,对子外界的事物全无反应,眼底,心里除了躺在她眼前那已然冰冷的小刀子,再也没有其它。

    韩妤绫看见这样失魂落魄的春桃,泪如泉涌,她怎么样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更没料到瑞亲王的人明明说过,那早膳里所下的仅是迷魂药,怎么入喉之后,却变成了穿肠毒药?

    韩妤绫感觉椎心的刺痛在心底蔓延,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舒解这种痛,只因为还有人心里的痛比她更甚。

    “春桃,你别这样……你想哭就哭出来,好不好?”韩妤绫上前椅着春桃的双肩,可是却换来春桃木然的反应。

    她痴缠的目光放在小刀子唇边又汩汩流出的黑血上,拨开韩妤绫的手,轻轻的说:“小刀子的脸脏了,我要帮他擦干净……”

    “春桃,你别再擦了,我们让小刀子入土为安,好不好?”韩妤绫哭着哀求春桃,别再做无意义的举止,可是春桃仍然不理会她。

    “小刀子睡着了,你看……他睡着的模样是不是很好看?”春桃的眼中没有泪,有的只是瞒骗自己小刀子仍然还活着的假象。

    “春桃,我求你……不要这样……”韩妤绫全身溢满悲伤,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帮春桃将心里的悲恸宣泄出来,只知道看着这样的春桃,她的心里好痛、好痛,痛到快要无法呼吸。

    而在一边一直默不做声的丁慕寒下颚绷得死紧。

    打从小刀子咽气的那一刻,在他的心里就凝聚着愤然的怒火。

    那双犀冷的眼瞳里,有的不仅仅是被仇恨所燃烧的火花而已,更有种想要不顾一切放任理智崩溃的不谅解。

    他握着剑鞘的手指节惨白,原本还企图控制情绪而极力压抑自己,在听见韩妤绫的哭声,还有春桃无济于事的反复举止后,他脑海中残存的理智神经终于宣告断裂。

    他寒着俊颜,走到韩妤绫这对主仆身后,单手一捞,率先将春桃手里的素帕抢过,然后扔掉,在见到春桃仍想去捡拾的情况下,他又手臂一横,毫不客气的破口大骂——

    “小刀子人已经死了,他是死了,不是睡着,你明明就清楚的,为什么还要欺骗你自己?”丁慕寒的吼声震天,哀恸的情绪全表现在他的脸上。

    春桃逃避似的用手掩耳、摇头,也跟着大叫:“不!小刀子没有死,他只是睡着而已!”

    丁慕寒气到眼眶挤满了泪,吼出来的话更加刺痛人心,“他死了,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了,而他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你们两个,是你们害死他的。”

    丁慕寒的话语字字如锋利的剑刀,刺进春桃的心坎里,她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双耳,头椅得更大力了,“没有……小刀子没有死,你骗我……你是骗我的……”

    春桃原本平静的情绪开始有了剧烈的波动,她的身体难以抑遏的颤抖起来,神情害怕惊慌,像是重新经历刚才小刀子临死的那一幕。

    韩妤绫眼见春桃情绪崩溃的抚尸恸哭,她泪流满面的阻止丁慕寒的逼迫。“不要再逼她了,你不要这样……”

    丁慕寒甩开韩妤绫的手,悲伤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瞪着她,眼中带着愤恨,“我逼她?我哪里逼她了?你们明明知道那早膳里有毒,还眼睁睁的看着小刀子吃下去,现在他死了,你们才在这里惺惺作态的扮哀伤,是想演给谁看?”

    没料到丁慕寒居然会这样责问她,再加上从他的眼中所看到的恨意,就这么笔直的插进她心里,韩妤绫骇异地抽气,浑身发抖,“丁慕寒,你说话要凭良心,你怎么可以这样诬蔑我们,说我们是在演戏?”

    “难道不是吗?如果她真的在乎小刀子,如果她真的对小刀子有一丝一毫的情分的话,为什么她要让小刀子死?你说啊!”丁慕寒瞪着她,泪水无声纵流。

    看到这样子情绪失控的丁慕寒,看到他情动深处所淌下的泪,韩妤绫感觉心上一片战栗,喉头一阵痉挛,眼底的热泪挡也挡不住的淌下。

    她好心痛丁慕寒对春桃的责问,更不舍痛失兄弟的他心上所造成的痛。

    “你凭什么说春桃不在乎小刀子?你又凭什么论断他们之间的感情?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愿意的啊!如果当初一开始你们就将事情的真相全盘告诉我们,我跟春桃又怎么会在瑞亲王的人马找上我们的时候,对你们产生不必要的怀疑呢”。这样子你们还能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我们身上来吗?这样对我们公平吗?”

    接收到韩妤绫的泣诉回应,原本还满腔怒火的丁慕寒也忽然觉得胸口一阵窒闷。

    是啊!小刀子的死,真的能将全部的过错推到这对主仆身上吗?难道身为带队的他就没有半点责任了吗?

    如果他的心思再缜密一些,如果他能够早些让韩妤绫全盘信任他的话。如果……

    就因为韩妤绫的这番话,丁慕寒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对她们责问。而从头至尾都默不做声的烧着冥纸的元仲,放下手里一叠黄纸,走到丁慕寒的身边,伸出手轻搭丁慕寒的肩膀,语气中透着压抑的哀恸情绪!

    “慕寒,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先让小刀子入土为安,然后将你个人的情绪放到一边,好好的想想,为什么瑞亲王除了想动手抓人之外,又为了什么理由非要与季亲王撕破脸,执意要对我们痛下杀手呢?”

    听闻元仲的分析,丁慕寒也逐渐找回平目的冷静,他略微仰超脸,吸了吸鼻,将泪水自眼底止住,望着不远处凄凄而落的桃花花瓣,将结论淡淡吐出!

    “看来瑞亲王不止是要抓人要胁而已,恐怕传闻中要逼韩大将军兵变之说也是真的。如果我们没有料想错误,瑞亲王怕是已不甘于目前亲王的身分,他想将能继承皇位、顺位又在他之前的季亲王给——”

    话到最后,丁慕寒蓦地噤声,他与元仲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明白在京城之中的季亲王定也是处在危机之中。

    可是丁慕寒明白,不管未来前方的道路有多艰险,他也绝不能放小刀子平白枉死,他誓言一定要将此行的目的达成。

    心中有了决定,丁慕寒一脸哀戚的望向小刀子惨白的脸,举步将刚才元仲未烧完的冥纸拿在手上,扬手就将那叠黄纸往天空抛撒,轻飘飘的冥纸就这么飞散在空中……

    他在心里对小刀子默默的祝福着!

    好兄弟,希望你一路好走……

    ***凤鸣轩独家制作******

    今日韩石将军府里,一早便来了两位尊贵的访客。

    坐在右席的是腾氏皇族的一一王爷!季亲王。

    而坐在左席的则是三王爷!瑞亲王。

    身为东家的韩石将军则在两位亲王的客套推托之下,勉强逾矩坐上厅堂主位。

    韩石将军经过数日的明查暗访,却仍然无法掌握自家爱女妤绫的行踪,可是他人老心不老,太明白这回他是招惹上什么烫手山芋了。

    看着厅中两位亲王互不相让的眼神,再听闻两位亲王客套的寒暄言辞,他明白两位亲王仍是在逼他选边站,表态他想支持的是哪一方,否则妤绫失踪之事,怕是难善了了。

    “韩石将军,不用多虑,前几日我已遣人在桃花村外围,打听到令干金的下落,相信再过不久,便会有好消息传来。”瑞亲王以高姿态的眼神斜斜地觑向季亲王。

    “是吗?那二哥就替韩将军谢谢三弟了。”季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硬是把瑞亲王的辈分往脚下踩一级。

    “季亲王,咱们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客套?”瑞亲王搓着下颚,满腹子坏水,心里暗付着,只要他能成功拉拢到韩石,届时军权在手,朝野上下还有谁敢与他作对?就算是亲如手足的季亲王亦同。

    “三弟,是说你找人便找人,为何连府内的腾榎将军你也唤来寻人?这样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季亲王刚才收到飞书,得知小刀子已然殉职之事,虽然表面上神色不动,可是对子瑞亲王的狠绝,却也是暗恨于心。

    没想到他这个三弟居然敢动他的人!

    “腾榎将军是本亲王身边最英勇的武将,他听闻韩石将军的爱女失踪,便义不容辞向本亲王请缨要去协寻,想当然尔,本亲王又岂会拒绝?”

    瑞亲王的眼神带着挑衅,那个神情像是在说——对!他就是要不择手段的达成目的,你季亲王仅是派出府内的几名护卫,又能奈他如何?

    季亲王动了动唇,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韩石将军却已然疲倦不已的抱拳告罪,他太明白这两位亲王在他面前唱的是哪出戏了,他们这样明讲暗提的,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一句——麻烦你这个韩石老家伙爽快一点,快快选边站吧!

    “两位亲王,请听韩某一句,因为小女离家失踪的事惊动两位亲王,韩某心下万分歉疚,又因内人思女成疾,明白此事万不可再拖,故适才心有一念,打算明日对外贴出告示,若谁能寻得吾家小女,便以一愿相偿。”

    两位亲王听到韩石如此一说,均心下一动,瑞亲王试探性的再问:“韩石将军之意,是说如果有人能寻得令千金,便不计代价,遗报对方一个心愿,是吗?”

    韩石将军深沉的目光看向对他投予询问的两位亲王,他点点头,语气中有着无奈的妥协,“如果小女能平安的回到我身边,任何的代价我皆不吝回报。”

    韩石将军此话一出,瑞亲王的眸底闪着笑意,他相腾榎定不会负他所望。

    而季亲王则是忧心忡忡的叹气不语,他心知这台面下的抢人动作将会愈加险恶,手上仅掌文司号令之权的他,又该如何与暗地里早已用公帑培养军队的瑞亲王相抗衡呢?

    相较于两位亲王在心中的政治利益盘算,韩石将军满心只愿他的女儿能平安的回到他身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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