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妃燕长清扰乱后宫,迷惑君主,实乃国之不幸,为免皇上重蹈先皇亡国覆辙,臣恳请皇上,废燕妃…正纲纪,太傅李廷渊上奏。”

    “…冰国正值昌盛时期,有王如此实乃冰国之幸,特此,臣跪求皇上切勿让妖妃祸国,刑部侍郎王昌奏。”

    “…九月皇上为燕妃数日不上早朝,十月,皇上为燕妃斩杀太医院院首……”

    “…平阳乃冰国繁华城池,每年准时贡税,实不能丢,众臣恳求皇上交燕妃,换平阳,平阳都统,国子监全体官僚,太尉唐昭,大将军李毅等十八名官员联名上奏。”

    “呵呵…”我苦笑着合上奏本,原来我当真是祸国的妖孽。

    回头望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心底忍不住一阵抽痛,四爷,你为我挡去了那么多这一次,也该我为你做些什么了……

    当我踏出殿门,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被风吹倒脸上一股寒意,只是脸上再冷却也抵不过心中的寒。

    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泪水也在那一瞬间从眼角滑落,我在雨中缓缓停步,回过身望着身后那殿门紧闭的大殿,心底一阵窒息的痛。

    四爷,这一关,注定将我们隔开两个世界…你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宫门外一架马车静默的停在雨中,旁边一袭黑衣男子撑着伞有些不耐的来回度步。

    “怎么还不来?”

    “阿木。”

    女子细柔的声音和着雨声传入他的耳中,阿木抬头朝声源处望去,眸中的不耐烦在刹那被惊愕取代。

    “燕长清,你不要命了?!”

    阿木慌忙将伞挡在我头顶上方,一双明眸里倒映着的是我此刻被雨水淋湿的狼狈模样。

    “我没事,”我轻笑着摇摇头,伸手摸去脸上的液体,却不知擦掉的是泪水还是雨水,“让你帮我准备的马车你准备好了吗?”

    “…嗯,”阿木无奈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身后那辆马车,却忍不住疑惑道,“你大半夜要马车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只是…”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到他手里,低声恳求道,“这个,你明日帮我交给他,在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请你帮他,你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我相信他会有很多地方用得上你。”

    “到底怎么回事?”阿木沉了脸色,“你们吵架了?”

    “没事,你回去吧。”

    我有些疲惫的挣脱他的手,弯身钻进马车,对那车夫道:“麻烦你送我去平阳。”

    “你要去平阳?!”阿木重新拽住我,一脸震惊。

    我轻笑:“怎么,就不兴我也伟大一次?”

    阿木的脸色却因我这句玩笑话愈发阴寒:“他知道吗?”

    笑容在脸色刹那凝固,有苦涩在舌尖蔓延。

    我抬手将他的手一点点的从我手上推开,声音如同细雨般凉透。

    “阿木,我想站在他身旁,而不是,永远被他护在身后。”

    “…所以,求你为我守护好他。”

    车帘在眼前重重落下,将这座皇城与我隔绝。

    “走吧。”

    这是我最后说的话。

    马车在风中奔驰,那座皇城注定被我就此抛在身后。

    再见了,四爷…可惜你不仅是我的四爷,你还是萧珞然,冰国的皇上,你为这个国家付出了那么多,绸缪了那么久,而我又岂能自私的让你放弃?

    既然冰国是你要守护的,那我便同你一起守护,这样,至少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天色破晓,十万精兵声势浩荡的立于皇城外,有气吞山河之势,只是那主帅之位却是空置,时不时有人回头眺望城楼,却终等不来那君临天下的人。

    萧然殿内,男子盘腿坐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瓷碗,绝美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却冷彻心扉。

    在汤里下蒙汗药而让他毫无防备的人,除了她,这世间还有谁?

    谢桑惶恐的跪在地上,目光紧盯着流黄的地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明明愤怒到极点,却还是冰冷的微笑着,这种诡异的氛围不如杀了他来得快些。

    “她什么时候走的?”

    龙塌上那人终于开口,声音淡如春风却让谢桑听得胆战心惊。

    “回皇上,昨夜娘娘进来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走了。”谢桑小心翼翼的答道,生怕说错一个字。

    “往哪去了?”

    “回皇上,据城门的守兵说…说娘娘是坐马车往平阳去了......”

    ‘啪’

    话音未落,青瓷碗已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瓷片飞溅,殿内在刹那如同被抽干了般寂静,唯有液体低落的声音静默的响起,一下又一下。

    谢桑抬起头,正看见皇帝滴血的手,一时间无措起来。

    “皇上……”

    只是那龙塌上的人却像是毫无知觉般冷笑着,那股寒意一直蔓生到眼底却成了极度的悲凉……

    心惊胆战间,谢桑听见有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最后停在自己身旁,屈膝下跪。

    “参见皇上。”

    皇帝轻扫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那马车是你给她备的?”

    “…是”

    不用抬头阿木也能明晃晃的感觉得到那道冰冷到嗜血的目光。

    “但凭这一个字,朕就足以将你碎尸万段。”

    “我知道,但我不得不来…”阿木苦笑着起身,将手中的信封递了上去,“这封信是她留给你的。”

    总有一天,自己会陪这个同类把命都玩掉。

    萧珞然颤抖的接过,明明轻如鸿毛的信封,此刻却如同千斤重般压在他心头,一股窒息的疼。

    信纸上娟秀纤细的字迹显得有些凌乱,像是在匆忙之间写上的,但每一笔却又及其小心翼翼,看得出写时她的用心。

    ‘四爷:

    我走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别动怒也别怪谁,这次离开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也曾想像当初一样安静的陪在你身边,可惜,我没有办法也做不到,因为你不仅是我的四爷,还是冰国的王。

    你曾问我,你该如何守护我?其实四爷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我不想永远被你护在身后,我没有那么伟大,这次去平阳我不是为了那数十万百姓,只是为了你,弹劾、废妃的奏本我都一一看过了,我不想我的四爷成为众人口中的暴君,我也知道你不会把我交出去,所以,我选择自己离开。

    待我到了平阳,我会昭告平阳的百姓,说让我来完全是你的意思,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记你的恩,而记天朝的仇,自古皇权易得人心难收,我想我这么做至少可以让你不再那么累。

    立太尉唐昭之女唐嫣,李廷渊之女李婷还有李毅唯一的外甥女罗茜为妃吧,若我在,我是绝不会让你这样做,但如今我也再看不见那些后宫争斗,你的后宫更不能为我空置,不如用此来揽获人心。

    落笔的时候,我不知怎的竟想起了以前在轩王府的日子,若不是意外,我也不会成为替嫁公主,更不会成为你的妃,但我并不后悔,遇见你,才是我人生中最美丽的意外。

    四爷,我不在,你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太操劳,你累了,我也会心疼。

    这一去,可能要有很久不能相见了,但我会熬着豆腐汤等你,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你来接我的那一刻为止。

    此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长清留笔。’

    耳畔似乎响过她昨夜留下的歌声,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始终不过一场繁华……

    有冰凉的液体低落纸面,碎成千万片,紧捏着信端的手指轻颤着,却不敢用力,不知是怕捏碎了那句‘一直等’,还是怕丢了那句‘与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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